大唐天將軍 第四百五十章 葉護太子的決定,草原變成都護府

“我若至長安，人頭不保……”

移地健向莫賀達(dá)干說道。

他沒想到葉護太子如此陰險，進言讓大唐皇帝殺他。

以前他未看出葉護太子會有這種手段。

“若不去長安，就是不尊天可汗之令，恐會被討伐。”

莫賀達(dá)干一臉難色。

葉護太子未回單于城，打亂磨延啜的遺言。

興許是葉護太子有所警覺。

可移地健還不是大可汗。

天可汗若召移地健，移地健不去，會落人口實。

其他國家、部落，也會覺得是回紇故意找茬。

畢竟葉護太子是名義上的大可汗，大唐皇帝冊封葉護太子為“靖文可汗”的名號已傳至諸部。

“兄長，你愿意我去死嗎！一旦那個懦夫回到單于城，坐穩(wěn)可汗之位。接受父親遺詔的貴族和大臣，都將被清算。”

移地健急得拍著床榻，也是在警示莫賀達(dá)干。

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十幾個人都知曉的消息，總會在種種因素下泄密。

莫賀達(dá)干這些“顧命老臣”，絕無回頭路可言。

在草原上，新可汗清理舊臣，也屬于常態(tài)。

到了這個地步，早已無任何兄弟情誼可言。

移地健對葉護太子恨之入骨，恨不得他立刻暴斃在長安。

“大唐皇帝冊封葉護太子，明顯是支持他的。”

莫賀達(dá)干也很難受。

葉護太子若知道磨延啜的遺言，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他覺得磨延啜在臨終前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我們回紇人是神靈看中的使者，有至高的理想，為什么要受制于唐人？”

移地健越想越憋屈，心中的叛逆和恨意更強。

和磨延啜一樣，移地健持有對大唐的恨意，心中的抱負(fù)是建立一個像突厥汗國鼎盛時期那樣的“大可汗游牧王朝”。

使四方上貢，連中原王朝都要屈伏在鐵蹄之下。

所以磨延啜將繼承人定為移地健。

“唐人勢大，天生天可汗，注定大唐要在接下來數(shù)十年威震天下。我們回紇剛崛起，還遠(yuǎn)未至巔峰。像是太陽月亮一般，此起彼落。當(dāng)太陽落下，月亮升起的時候，才是我們回紇叱咤風(fēng)云的時候……”

莫賀達(dá)干娓娓地向移地健說道。

他將天可汗比作太陽，回紇比作月亮。

現(xiàn)在太陽照耀天下，諸國或沐浴，或跪伏……

太陽落下，月亮才會升起。

“可生路在何？讓我去長安，不如一刀殺死我！”

移地健明顯能感覺到莫賀達(dá)干對天可汗的畏懼。

如果注定是死路一條。

為何不搏一搏？

忤逆天可汗，難道比先祖?zhèn)兒`路藍(lán)縷，建立如今的基業(yè)更難嗎？

想當(dāng)年，回紇的建立者骨力裴羅，僅僅是從大唐河西逃出去的“叛賊”。

孤零零的，無所依靠。

不照樣在十幾年的拼搏中，滅了突厥汗國，取而代之嗎？

這近乎不可能的傳奇故事，是驅(qū)使移地健反抗的動力！

“我一向是支持您的，我堅定不移地奉行大可汗的遺詔。”

莫賀達(dá)干也明白移地健有去無回，能理解移地健的心思。

“現(xiàn)回紇上上下下，都不滿每年向大唐的巨量貢品。我們孕育的好馬，成為大唐威嚇我們的武器。我們自己都吃不飽飯，遇到暴風(fēng)雪餓殍遍地，卻將牛羊貢獻(xiàn)給唐人。”

“郁督軍山，每每都有哭泣！嗢昆水畔，誰得孕育？蒼鷹在哪里？雕刻著白狼的圖騰又在哪里？”

“葉護太子不配為草原大可汗。若他主單于城，回紇將如葛邏祿汗國一般，淪為大唐的鷹犬，永世不得翻身。”

“我愿照著滿天星斗，重整山河。請兄長助我一臂之力……”

移地健從榻上起身，向莫賀達(dá)干鄭重一拜。

窮途末路之下，他決定反抗。

要是他不能活著掌控權(quán)力，要這回紇大聯(lián)盟有什么用？

最起碼移地健是如此認(rèn)為的。

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

他愿意用所有回紇人，去搏自己的前程。

“也許只能如此。”

“莫賀達(dá)干拜見大可汗！”

莫賀達(dá)干嘆一口氣，主動向移地健一拜，稱“大可汗”。

他不僅是為遵從磨延啜的遺詔，也是為自己不被葉護太子清算。

不論是中原，還是草原。

統(tǒng)治者們往往個人的利益，高于國家的利益。

包括開國皇帝。

首先一定是為了一己私利。

成功后，在家天下的基礎(chǔ)上，才會為了天下蒼生。

在成功的路上，他們可以用盡一些暴戮手段。

而這些，可以被稱為“明君”。

更何況“暴君”。

現(xiàn)在的移地健和莫賀達(dá)干，就是先以自己的利益為主。

“兄長將來一定會成為宰相。”

移地健將莫賀達(dá)干扶起來，向他承諾，又說道：“諸貴族大臣，還望兄長能勸服他們。”

“大可汗放心，大多數(shù)貴族、部落、將領(lǐng)，都會支持您。”

莫賀達(dá)干得知自己將擔(dān)任宰相，克服心中對天可汗的恐懼，準(zhǔn)備全力幫助移地健穩(wěn)住權(quán)勢。

“單于城、郁督軍山、嗢昆水附近，還有一些死硬分子忠于那個懦夫，立刻調(diào)遣兵馬，將他們鏟除。使葉護太子徹底失去內(nèi)部的擁護。”

移地健眼中閃現(xiàn)殺意。

他早就準(zhǔn)備好兵馬，去攻擊葉護太子的勢力。

“回大可汗，先可汗的遺詔，一定要公諸于眾。否則一些中立部落不會服從您。而且我們只能以先可汗的遺詔，向大唐交代。這是我們回紇內(nèi)部的事情，望大唐不要插手。”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與大唐鬧僵。回紇還要忍耐。”

莫賀達(dá)干向移地健闡述道，希望移地健不要沖動，不能連大唐一并得罪。

“那懦夫一直在長安煽風(fēng)點火，大唐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一想到葉護太子，移地健就恨得咬牙切齒。

磨延啜早就透露要改立他為太子。

可偏偏磨延啜死的時候，葉護太子被李瑄留在長安。

否則怎會有如此麻煩？

“大可汗，只要有希望，我們就要嘗試一番。與現(xiàn)在的大唐為敵，我們勝算太低。”

莫賀達(dá)干向移地健勸說道。

“兄長有何主見？”

移地健深吸一口氣，向莫賀達(dá)干問道。

“選寶馬，攜黃金。以大可汗的名義，向大唐皇帝朝拜。黃金、珠寶一定要多，讓大唐看到大可汗的誠意。”

莫賀達(dá)干向移地健說道。

“呼！就依兄長的話去做。”

移地健最終同意莫賀達(dá)干的建議。

回紇十幾年來，南征北戰(zhàn)，獲得不少金銀珠寶。

大唐如果放棄葉護太子，對他控制回紇最有利。

他可以像父祖磨延啜、骨力裴羅一樣，忍辱負(fù)重。

在莫賀達(dá)干和移地健商議過后，他們將一眾親信貴族、將領(lǐng)召至殿中。

經(jīng)過莫賀達(dá)干言其利害，數(shù)十名回紇主要大臣宣誓向移地健效忠。

當(dāng)天，移地健的親衛(wèi)在單于城中大肆抓捕。

葉護太子的姑姑伽思公主與其相善，也因此被牽連。

僅僅一天，單于城中腥風(fēng)血雨。

隨即，移地健向草原部落宣布，遵守大可汗的遺詔，繼位大可汗。

自稱牟羽可汗。

回紇神話中有一卜古汗，牟羽可汗是它的轉(zhuǎn)音，有巫師之意。

莫賀達(dá)干等大臣也將磨延啜遺詔公布。

稱將葉護太子召回，是迫不得已，怕葉護太子反抗，壞回紇諸部的團結(jié)。

他們指責(zé)葉護太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父親死亡，而不歸回紇拜祭。

只這一條，就使草原部落嗤之以鼻。

更何況人人都清楚，磨延啜更鐘愛移地健。

加上大臣、將領(lǐng)們異口同聲，讓許多部落，以及單于城的貴族相信遺詔。

他們紛紛到單于城王庭內(nèi)拜見大可汗。

得到諸部的支持后，移地健派遣兵馬四向出擊。

如果有部落不服從他，就視為謀逆。

特別是與葉護太子親善的部落，被重點照顧。

幾日后，移地健派遣回紇汗國特勤攜帶十匹寶馬和十幾車金銀珠寶，到長安參拜天可汗，敘述回紇國內(nèi)的情況，希望能將葉護太子帶回回紇。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

華夏歷三四五七年，乾元四載，二月。

這一月，李瑄巡視京兆府最西面的奉天縣。

歸途中，一詩登上《大唐月報》，以記錄國家的欣欣向榮。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

兒童散學(xué)歸來早，忙趁東風(fēng)放紙鳶。

大唐像春天一樣，生機勃勃，富有朝氣。

變革的春風(fēng)，將吹至大唐的每一寸土地。

遲早有一天，天下的兒童，也能像是長安周邊縣鄉(xiāng)一樣歡樂，體會無憂無慮的童真。

剛回長安城，廖崢嶸就向李瑄匯報回紇形勢。

早在一個多月前，李瑄就明白移地健狗急跳墻，自立為牟羽可汗。

不久后又知道移地健向他屈服，獻(xiàn)上大量的金銀珠寶，正在路上。

按理說，大唐不費吹灰之力，獲得大量金銀珠寶，應(yīng)該將葉護太子一腳踹走。

但李瑄要的不是這些。

他清楚移地健的為人，移地健的雄心不亞于磨延啜，且更兇狠殘暴。

李瑄從廖崢嶸口中，得知移地健已暫時穩(wěn)住局面，只有少數(shù)不服移地健的部落，翻不起大風(fēng)浪。

“至尊，回紇葉護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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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甘露殿處理政務(wù)的時候，侍從韋應(yīng)物向李瑄稟告道。

這是葉護太子在今年第三次求見李瑄。

前兩次都被李瑄以政務(wù)繁忙婉拒。

“嗯……讓回紇葉護進來吧！”

這一次，李瑄選擇見葉護太子。

在李瑄的刻意引導(dǎo)下，葉護太子已提前得知回紇國內(nèi)的消息，也知道“磨延啜遺詔”。

虎毒不食子。

他父親竟然要處死他，立移地健為繼承人。

從高高在上的大可汗，變得一無所有。

這則消息，使葉護太子如墜深淵。

他的家人都在單于城，恐已成為階下囚。

現(xiàn)葉護太子能期盼的，唯有大唐皇帝。

否則等移地健的使者到達(dá)，他就再無翻身的機會。

他被帶回單于城，必死無疑。

得知天可汗愿意見他后，葉護太子喜不自勝，他立刻整理著裝，在羽林郎的帶領(lǐng)下，穿過重重門禁，到達(dá)甘露殿。

“回紇葉護，拜見天可汗！”

一入大殿，葉護太子向榻上的李瑄拜道。

“平身吧！”

李瑄抬手。

“謝天可汗！”

葉護太子拱手言謝。

“日前公務(wù)繁忙，無法見葉護。不知葉護前來所為何事？”

李瑄向葉護太子詢問道，明知故問。

形勢比他料想的還要好。

磨延啜死前遺詔誅殺葉護太子，對李瑄來說不意外。

歷史上葉護太子就是磨延啜處死的。

只是沒想到磨延啜臨死前還將他一軍。

幸虧葉護太子被他忽悠地團團轉(zhuǎn)，未離開長安。

“臣想請?zhí)炜珊咕让　?p/> 走投無路的葉護太子撲通一聲，再次跪在青石地板上，連磕幾個響頭。

現(xiàn)葉護太子身心俱疲，萬念皆灰。

揮鞭草原的雄心壯志，被命運無情擊碎。

他最清楚，他與天可汗沒有什么過多的交情。

他認(rèn)為之前天可汗禮遇他，全是因為磨延啜。

現(xiàn)磨延啜死后，另有遺詔。

天可汗不為他做主，也是應(yīng)當(dāng)。

而且他聽說移地健令特勤帶著十幾車金銀珠寶來朝見天可汗，以獲得封號。

但他不想放棄渺茫的希望。

“回紇國內(nèi)，大局已定。移地健不會以身犯險至長安。朕也不可能一言使其退位。如何幫你？總不能讓大唐興師動眾北征吧？”

李瑄不疾不徐地向葉護太子說道。

現(xiàn)葉護太子中正李瑄下懷。

葉護太子跪在地上，含淚抬頭，啞口無言。

天可汗說得不錯！

大唐是天朝上國，憑什么為他勞師動眾，派遣兵馬？

他有什么價值？

國家之間，唯有利益。

“看在英武可汗的份上，朕不會讓回紇使者將你帶走，保你在長安安心生活。”

李瑄似是動了惻隱之心，幽幽地向葉護太子承諾道。

他要保葉護太子，移地健只能忍氣吞聲。

但葉護太子想要到不只是這些。

就算不能得到大可汗的位置，他的妻兒要和他團聚啊！

他能得寸進尺去要求天可汗把他妻兒贖回長安嗎？

而且移地健一定不會輕易放走他的妻兒。

李瑄沒有多說什么，讓葉護太子退下。

天可汗保他一命，使葉護太子非常感激。

他向李瑄重重一禮后，失魂落魄地回到懷遠(yuǎn)坊的宅院中。

又一個月多后，一名自稱是回紇商人者求見葉護太子。

葉護太子得知其從回紇而來，立刻請其進入。

“移地健在大肆殘害您曾經(jīng)的部下，以前親近您的頓邏咄部落，已經(jīng)被移地健屠了。我是頓邏咄部落的人，因經(jīng)商在外，逃過一命。”

那回紇商人見到葉護太子后，抱著葉護太子的腿嚎啕大哭，說一口流利的回紇語。

“什么……”

“移地健如此殘忍，枉為草原大可汗。”

葉護太子心碎，頓邏咄確實對他忠心耿耿。

“聽說您的妻兒也被虐待，還有伽思公主也被囚禁……”

回紇商人繼續(x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闡述。

伽思公主一向疼愛葉護太子，這說到葉護的心坎上。

“我被父親厭棄，不能保護妻兒、又牽連長輩、更使部下被屠戮。我還有什么顏面茍活于世？”

聽到這則消息，葉護太子當(dāng)即從墻上拔出刀，準(zhǔn)備自刎。

他羞愧地不能自已！

唯有一死了之。

“葉護不可！”

回紇商人連忙抓住葉護太子的手，大呼道：“還有轉(zhuǎn)機！”

“哪有什么機會？”

葉護太子認(rèn)為回紇商人是哄騙他。

“我與靈武軍有商貿(mào)，得幸見過靈武都督王難得。靈武軍渴望為大唐開疆?dāng)U土，立下戰(zhàn)功。而且他對移地健不尊天可汗之令非常不滿，多次向天可汗勸諫，攻擊移地健。”

回紇商人怕葉護太子想不開，立刻道出緣由。

他可不是回紇商人，而是正兒八經(jīng)的金龍司錦衣衛(wèi)。

以前他是回紇人，現(xiàn)在他是唐人，效忠偉大的天可汗。

金龍司的指揮使承諾過，只要這次任務(wù)完成得漂亮，他就可以被提拔為金龍司的百戶，擁有飛魚服和繡春刀。

“所言當(dāng)真？”

葉護太子這才止住激動的情緒，將信將疑地道。

“自然是真的。”

錦衣衛(wèi)點頭。

“可為何現(xiàn)無動靜？”

但葉護太子沒有聽到任何關(guān)于此的動靜。

“天可汗認(rèn)為大唐百廢待興，正是奠定工商根基的時候，不愿意出兵。”

錦衣衛(wèi)回答道。

“唉！徒之奈何？”

一瞬間，葉護太子失望透頂。

“王難得想請葉護去求見天可汗，以將草原設(shè)為都護府的代價，請?zhí)炜珊钩霰６彝蹼y得已經(jīng)聯(lián)系敦煌都督郭虛己、武威都督李朱師、太原都督郭子儀，一同向天可汗勸諫出兵。”

錦衣衛(wèi)向葉護太子說出目的。

“這……草原變都護府，回紇將為部落。這是父親好不容易創(chuàng)立的基業(yè)。”

葉護太子面有疑慮。

“葉護全當(dāng)我部落覆滅的憤怒之言。父親殘害兒子，能甘愿引頸受戮嗎？”

“葉護，想想您的兒子，還在單于城受苦受罪。”

錦衣衛(wèi)義憤填膺地說道。

“鐺！”

“我這就請求入太極宮見天可汗。”

葉護太子用力將刀摔在地上，向親衛(wèi)喊道：“向秘書省匯報，回紇葉護求見天可汗。”

見天可汗，要等秘書省同意，才能到太極宮外等待。

否則他去也是白去。

葉護太子只希望天可汗能再見他。

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不是他的過錯。

他也是逼不得已。

父親殺兒子，回紇已經(jīng)不屬于他。

他只想救回自己的妻兒。

在這長安城，也算頤養(yǎng)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