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fēng)一杯酒 第192章 活在當(dāng)下

朝廷兩大特務(wù)機(jī)關(guān)與江湖最大情報組織，如同屁股上被捅了一刀的公牛，“嗷”的一聲就狂奔了起來，一起發(fā)力窮搜天下！

海量三大組織的人員拿著放大鏡，一寸一寸的沿著江浙到路亭縣的八百里運(yùn)河水道搜查，所有在那個時途徑運(yùn)河周圍的習(xí)武之人、騾馬車隊，以及超過二十余人的人員聚集，都受到了三大組織的審查。

許多無辜的習(xí)武之人，上午才被樓外樓的人審問過，中午繡衣衛(wèi)的人就找上門來，好說歹說才打發(fā)了繡衣衛(wèi)的人，晚上西廠的人又摸上門來……

在江淮，甚至曾發(fā)生過三家一起找上了一伙自號黑云三鷹的山賊，對視了一眼后默契的聯(lián)手殺上山寨，三大匪首聞訊趕來卻被自報名號的三家人馬當(dāng)場嚇尿的笑談。

每一個聽到這個笑談的江湖中人，大抵都能想象到那三大匪首聽到繡衣衛(wèi)、西廠、樓外樓這三塊招牌時的劇烈內(nèi)心活動：‘我XXX何德何能，能讓你們?nèi)乙黄鹇?lián)手來砍我啊？我他娘的是劫了皇綱嗎？我他娘就是劫了皇綱，你們樓外樓也不該來湊這個熱鬧??？’

總而言之，就是楊戈虎視眈眈的盯著兩家大佬，兩家大佬虎視眈眈的盯著三家，三家虎視眈眈的盯著天下所有有能力做下此事的勢力和人物。

這都還沒有算上在各自地盤、搖旗吶喊的敲邊鼓的明教和白蓮教。

一時之間，整個神州江湖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連原先“車馬慢、十年磨劍一鳴驚人”的生活節(jié)奏，似乎都一下子快了許多，有許多無名之輩忽然成名，也有許多成名已久的江湖宿老忽然就身敗名裂，還有許多名不經(jīng)傳的小勢力忽然起勢，許多飛黃騰達(dá)許久的大勢力突然分崩離析。

這就令很多消息閉塞，以及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練最強(qiáng)功的習(xí)武之人，重出江湖之后就只覺得自己仿佛不是擱家里待了三五月，而是三五十年……

也是在這個時候，天下群雄終于見到了楊戈這位新晉天下第一的恐怖影響力！

身不入廟堂，卻能讓整個朝廷都為他一人地動山搖！

足不履江湖，卻能讓整個江湖都因他一人兵荒馬亂……

他的確是沒有組建任何的勢力。

但他自身，已經(jīng)是天下至強(qiáng)的大勢力之一！

“清一色對對胡暗杠開花！”

楊戈帥氣的一巴掌將幺雞拍在桌上，眉飛色舞的嬉笑道：“滿牌，家家六十文！”

“臥槽？”

“你肯定是偷牌了！”

“二爺牛逼！”

同桌的蕭寶七、流氓和跳蚤三人震驚的看著他手里那張幺雞，恨不得上前推倒他的底牌查一查這廝是不是詐胡！

這個送財童子，竟然也會做清一色？

連遠(yuǎn)處正支著耳朵吃瓜的趙猹，都忍不住湊到楊戈身后，掰著指頭清他手里的牌。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楊戈驕傲的一揮手：“灑家已經(jīng)悟透麻將至高奧義，看灑家接下來怎么殺你們一個片甲不留！”

“呵呵！”

“嘁！”

蕭寶七和流氓齊齊冷笑。

跳蚤悶著頭不敢開腔。

適時，客棧門外來了一名頭戴斗笠、背負(fù)長劍的劍客。

劍客背著劍走進(jìn)客棧，站在前堂內(nèi)環(huán)視了一圈后，目光一下子就鎖定了坐在大門右側(cè)的李青身上，笑道：“李道長，你果真在此！”

客棧內(nèi)的咸魚們聽到這個聲音，漫不經(jīng)心的往門口那邊瞥了一眼……自打李青來了悅來客棧后，來找他切磋的劍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他們早就麻木了。

這或許就是欺負(fù)老實(shí)人。

明明楊戈這位天下第一就這么明晃晃戳在客棧里，卻鮮少有人登門挑戰(zhàn)過他，準(zhǔn)確的說是除了李青之外，就沒有第二人了。

甚至連不服氣的雜音，客棧里的咸魚們都未聽到過。

反倒是李青這條不爭不搶的好脾氣咸魚，忙忙碌碌的跟個職業(yè)陪練一樣。

而且他稍有遲疑，各種“虛名之下其實(shí)難副”、“沽名釣譽(yù)”等等激將的言語就來了。

然而今日來的這名劍客，卻似乎有所不同……

與楊戈同桌打麻將的蕭寶七摸著麻將看了一眼，手里的麻將就掉在了桌上，失聲道：“臥槽，燕不凡！”

“八萬，胡了，清一色對對胡，四十文！”

“你也胡八萬？那我也胡了！清一色卡八萬加點(diǎn)杠，五十文！”

流氓和跳蚤齊齊一推牌，一臉壞笑的望向蕭寶七。

蕭寶七一臉懵逼的看了看三家的牌，嚷嚷道：“不是吧，一把三家清一色？”

楊戈看向門口那名徐徐摘下斗笠的精悍劍客，饒有興致的問道：“寶器，這就是你大師兄？”

這廝是華山派棄徒……因?yàn)橥得蘖?xí)別派武功而被逐出門派的棄徒。

蕭寶七撇了撇嘴角：“論入門時間，他還在我之后，就因?yàn)樗涔Ω?，所以他是大師兄。?p/> 此言一出，站在楊戈背后的趙猹瞬間就聞到瓜的氣息，假裝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你就是因?yàn)椴环馑谴髱熜郑湃ネ祵W(xué)別派武功的么？”

這只猹雖然不會武功，但她對客棧里各路咸魚的底細(xì)可謂是了如指掌，且對各門各派的恩怨情仇也都有大致的了解，尤其是那些由男女情仇衍生出來的八卦，簡直是如數(shù)家珍……

倘若樓外樓不以武功強(qiáng)弱論資排輩，她去了高低也能混一間獨(dú)立辦公室。

然而蕭寶氣這種老江湖，哪里會上她的當(dāng)？當(dāng)下沒好氣兒的揮手道：“道上的事，伱少打聽！”

趙猹一計不成，再施一計，目光揶揄的望著蕭寶七拉長音調(diào)：“哦”

被一個小姑娘揶揄，蕭寶七掛不住臉，正要開口說點(diǎn)什么，李青就領(lǐng)著燕不凡朝他們這邊過來了。

“楊兄，這位乃是華山派高足燕不凡，為人正派、心情耿直，乃是北方武林正道中流砥柱?！?p/> 李青對燕不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向楊戈介紹道，接著再向楊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燕不凡說道：“燕兄，這位便是‘顯圣真君’楊二郎?！?p/> 燕不凡戳在楊戈身畔，看都沒有看一眼坐在他對面的蕭寶七，不卑不亢的抱拳拱手道：“在下燕不凡，見過二爺！”

說著，他解下背上的包袱，從中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木匣子捧在手中，雙手呈給楊戈：“久聞二爺急公好義、好善樂施，我華山派仰慕已久，這本《天刀秘錄》乃一百年前雄踞燕云之天刀門不傳之秘，留存我華山派已久卻無人承襲，家?guī)燁欎h得聞不凡南行尋李道長切磋劍法，特命不凡攜此秘錄南下贈與二爺聊表心意，還請二爺不要嫌棄?！?p/> 楊戈看了看這位性情耿直的當(dāng)世劍豪，再看了看將臉掉到另一側(cè)的蕭寶七，淡笑著拱手道：“貴派的好意，楊某心領(lǐng)了，只是無功不受祿，楊某與貴派又不是朋友，于情于理都不該受貴派如此禮遇，燕大俠遠(yuǎn)來是客，小號無以招待，只有濁酒一壺、小菜三五，請燕大俠莫要嫌酒微菜薄……二掌柜的，還愣著作甚，還不請貴客上座？”

“這……”

燕不凡面色微變，似乎是沒想明白，楊二郎為何會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猶豫的還想再說點(diǎn)什么，趙猹已經(jīng)擺出模式化的熱情笑容，向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領(lǐng)貴客上二樓雅座，請貴客隨我來?！?p/> 燕不凡只得再次向楊戈拱手道：“有勞二爺招待，不凡愧領(lǐng)了?！?p/> 說完，他就收起手里的木匣子，跟上趙猹的腳步往二樓行去。

李青和楊戈打了聲招呼，陪著燕不凡一起上樓去了。

“給錢給錢！”

待到趙猹領(lǐng)著燕不凡上樓后，楊戈攤開手笑容滿面的催促著同桌的三人給錢：“我好不容做一把清一色，休想賴賬！”

蕭寶七取出自己的錢袋，數(shù)了五十個銅板放到面前，擠眉弄眼的低笑道：“二爺，謝了！”

楊戈“嘁”了一聲：“別自作多情，又不是沖你……繼續(xù)繼續(xù)，爺今天要大殺四方，打你們一個三歸一！”

蕭寶七坐直了身軀，怡然不懼：“大家手上過，誰怕誰！”

“就是，哪有孩子天天哭，哪有賭徒天天輸？”

“再來再來……我這把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神仙也怕左手，你們倆可不能給二爺送牌嗷！”

“那個鱉孫才送！”

楊戈：“滿嘴順口溜，你們都想考狀元啊？”

不一會兒，去后廚下完菜單的趙猹就雀躍的回來了，扒拉著楊戈肩膀雙眼放光的小聲道：“二哥，李道長和那位燕大俠說吃完飯就去城外切磋誒，咱們一起去看看?。　?p/> 楊戈晃動著肩膀避開她的爪子，興致缺缺的回道：“沒啥看頭，李青要肯認(rèn)真跟他打，不出十招就能勝他。”

趙猹：“那李道長要不認(rèn)真呢？”

蕭寶七接口道：“這你都不知道？略勝一籌、險勝一招唄！”

前堂里的咸魚們齊聲哄笑。

趙猹也跟著一起吃吃的笑，只覺得快活極了，她在宮里住了十幾年，都遠(yuǎn)不及在客棧里的幾個月快活。

客棧里的咸魚們也有著和她相似的感受。

在他們踏入這間客棧之前，練武、出人頭地就是他們的全部生活。

雖然他們也時常感到迷惑，這個破武功為什么就非練不可！這顆破頭為什么就非出不可！

但他們并沒有多少時間停下來好好想一想，因?yàn)樗麄冎苓叺娜撕孟穸际沁@么過的，因?yàn)榱?xí)武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

直到他們踏入這間客棧之后，他們忽然發(fā)現(xiàn)，他們曾為之絞盡腦汁、廢寢忘食的事一下子就變成了無足輕重的東西，反倒是那些曾經(jīng)以為無足輕重的東西漸漸變成了重要的本領(lǐng)。

在這間客棧里……

你棋下得好會有人高看你一眼。

你投壺投得準(zhǔn)會有人高看你一眼。

你骰子搖得好也會有人高看你一眼……

甚至，你會種田、你會織布、你會修房子，都會有人高看你一眼。

獨(dú)獨(dú)……

沒有人會因?yàn)槟阄涔Ω呔透呖茨阋谎邸?p/> 也沒有人會因?yàn)槟忝麣獯缶透呖茨阋谎邸?p/> 更沒有人會因?yàn)槟阌绣X有勢就高看你一眼。

反正你武功再高、你名氣再大、你再有錢，也不會比這間客棧里最咸的那條咸魚更高、更大、更有錢。

在這樣舒緩的環(huán)境中，他們反而漸漸領(lǐng)悟了生活的真正意義，開始活在當(dāng)下、開始知足常樂……

更荒誕的是，許多被關(guān)隘和瓶頸折磨的欲仙欲死的咸魚，在放平心態(tài)擺爛后，他的武功反而莫名其妙的突破了。

就像是水到渠成那樣。

又像是……他們其實(shí)早就能突破了，先前的關(guān)隘和瓶頸，一直都只是他們自己的心魔。

楊戈今日手氣很順，一路大殺四方，贏得蕭寶七、流氓、跳蚤三人都有些懷疑人生，疑心這廝先前是故意輸錢給他們打窩，為的就是今天收割……

就在三人瞅著他那張快要笑爛的臉暗自打氣，決心今天必須好好給這廝上一課，讓他知曉知曉現(xiàn)實(shí)險惡的時候，又有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了客棧大門外，笑吟吟的沖楊戈招手道：“掌柜的，還有房間嗎？我住店！”

來人面容英挺，左眼眼角下有一條月牙形的刀疤。

楊戈看了一眼來人，順勢抓起鼓囊囊的錢袋起身：“上客了上客了，渺渺，接客啦！”

三人大怒。

“贏了就想跑？門也沒有！”

“別說門兒，窗戶都沒有！”

“你懂不懂賭桌上的規(guī)矩啊，輸家不說走，贏家怎么能跑路？”

楊戈墊著沉甸甸的錢袋，振振有詞道：“我憑本事贏得錢，我憑啥不能走？不服氣明兒再戰(zhàn)三百回合??！”

“好啊好啊，這么玩兒是吧？”

“明兒不贏你個傾家蕩產(chǎn)，我牛字兒倒過來寫！”

“明兒不打五了，我們明兒打幺！”

楊戈搖頭如撥浪鼓：“打幺？太大了太大了，打不起打不起……”

遠(yuǎn)處的來人一臉懵逼的望著這一幕，心說：‘你們難道不知道，他前不久又宰了一個宗師？’

應(yīng)聲出來的趙猹望見來人也有點(diǎn)發(fā)怵，磨磨蹭蹭的上前賠笑道：“是沈、沈大人啊，你不會是來帶我回宮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