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不夜侯 第600章 歸流鏈接

“你……給我吃了什么？”

百里冰是掐著楊沅的腮幫子，直接把藥丸丟進(jìn)他嗓子眼的。

看著楊沅不自覺地產(chǎn)生吞咽動作，將藥丸吞下，她才放手。

這女人一點(diǎn)也不“憐花惜玉”，掐得楊沅兩腮酸疼。

“放心吧，不是殺人的毒藥，也就是讓你軟手軟腳，免得起了壞心思再去害人。”

百里冰沖他拋個媚眼兒，燭光下看去，分外嫵媚。

她又從發(fā)髻中抽出一截鋼絲，對著楊沅枷梏上的鎖眼一通鼓搗，很麻利地就替他打開了枷梏，扭身又去檢查肥玉葉的狀況。

她扳著肥玉葉的肩頭讓她半坐起來，看清肥玉葉的模樣，便是嘖嘖兩聲：“很漂亮的姑娘啊，你的女人？為了你還真拼命呢。”

楊沅沉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百里冰在那兒自說自話：“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男女通殺的萬人迷呢。

萍兒公主，秀寧郡主，清露郡主那些小丫頭，一個個對你念念不忘。

上官駱那傻小子對你也是念念不忘，回到宋國來，你還能招惹這么漂亮的姑娘……”

楊沅頓時驚訝起來：“你……是新金的人？”

“準(zhǔn)確地說，我是新金儀鸞司的人，本姑娘百里冰，算是儀鸞司的一位供奉。”

百里冰給肥玉葉嘴里也投喂了一枚能讓她軟骨卸力的藥丸，順手把她袖口、衣領(lǐng)和發(fā)髻中藏的銀針也都搜了出來。

她把肥玉葉放回地上，轉(zhuǎn)身看向楊沅，柳眉一剔：“沒想到吧？上官駱眼中神機(jī)妙算、無所不能的狀元郎。”

楊沅呆了片刻，道：“縱然是神仙，也做不到算無遺策。

新金會派人擄我，我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沒有想到。你我兩國是盟友，你們?yōu)槭裁匆獡镂摇！?p/> 百里冰“嗤”了一聲，道：“你該謝謝我，不是本姑娘把你擄走，你今天怕是要死在橋頭了。”

楊沅從車中撞出來時，就看到外面一場混戰(zhàn)，根本不知道足足有五方人馬。

但是押送他們的捕快想要?dú)⑺@他倒是清楚的。

如今聽百里冰這么一說，楊沅不禁雙目一凝，問道：“你知道他們意圖對我不利？”

百里冰撇嘴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先知道。

只是你命好，本姑娘本想去劫你的囚車，卻不想正有人要?dú)⒛悖m逢其會罷了。”

她看看楊沅笑道：“你究竟是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兒，怎么那么多人想殺你？”

楊沅還沒意識到她說的那么多人是指好幾伙人，只道是說劉以觀安排的人馬眾多，楊沅便道：“你剛剛還說我是萬人迷呢。”

百里冰嫣然道：“萬人迷是不假，萬人恨也是不假，加上我們，足足有四撥人想打你的主意，你真了不得。”

楊沅這才意識到不對，失聲道：“有四撥人？”

百里冰道：“不錯，我本以為只有我想打你的主意，誰料埋伏在橋頭的居然有四股勢力……”

百里冰不知道車中捕快也想殺了楊沅，而橋頭的冷箭，她也只當(dāng)是其他三撥人馬中的一伙制造混亂的手段。

百里冰就把她在襲擊囚車時，發(fā)現(xiàn)的三伙勢力的情況對楊沅簡單說了一遍。

楊沅聽了，頓時心中一動，聽她的描述，那兩個黑衣女子和使直劍的女子，應(yīng)該就是姬香和花音、小奈了。

她們已經(jīng)回臨安了

算算時間，貨船應(yīng)該也就這幾天到達(dá)，她們搭乘貨船過來也是可能的。

但，另外兩伙人又是誰？

其中一個在車頭處想用鐵杵砸死他的人，他是看到了的，當(dāng)時以為是劉以觀的安排。

至于百里冰說的站在橋頭拋灑迷藥的人，他都沒有看到，如今聽百里冰一說，他才知道。

那些人既然不分?jǐn)澄业貟仦⒚运帲@然是自成一派勢力。

我赴臨安府衙受審而已，牽扯出這么多方的勢力嗎？

一時間，楊沅也弄不清那些勢力的來歷，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百里冰身上，問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大宋和新金現(xiàn)在是盟友，我對新金頗有幫助，你們?yōu)楹我獙Ω段遥俊?p/> 百里冰瞪著楊沅，幽幽地道：“難道你不知道，你欺騙了上官弟弟么？”

楊沅皺了皺眉，上官駱？

他當(dāng)然知道，不過這件事他從未放在心上。

他對新金的幫助那可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

上官駱從一個原本扶保完顏雍，與越王完顏驢蹄家族作對的失敗者，最終成為新金帝國的開國功臣，年紀(jì)輕輕，位居禮部尚書，還執(zhí)掌了儀鸞司這樣緊要的衙門，還不是因為有他的幫助？

他只是向上官駱隱瞞了他仍心在大宋，北國事了之后就會功成身退的打算，這有什么了不起的，對上官駱又沒什么傷害。

和他給予上官駱的一切相比，這樣一個對上官駱完全無害的隱瞞，也能成為上官駱對付他的理由？

如果上官駱是個女人，而且自己欺騙了他的感情，那他怨恨自己倒也情有可原。

可上官駱是個男人啊，他就這么一點(diǎn)與人無害，純屬自保的小秘密，瞞了他又怎樣？

百里冰道：“上官弟弟很傷心、他氣不過。

你是他第一個如此信任、如此信服、如此親近的朋友，但是你騙了他，你把他當(dāng)成了一個小傻瓜。”

楊沅聽的張口結(jié)舌，他知道上官駱有個病嬌姐姐，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上官明月也有個病嬌弟弟啊！

神經(jīng)病吧他，就為了這么點(diǎn)不值當(dāng)?shù)钠剖拢凸⒐⒂趹眩醵扇藖泶笏谓壖芩?p/> 他就不怕因此破壞了宋國與金國的聯(lián)盟關(guān)系？

楊沅忍不住道：“上官駱……他究竟想怎樣？”

百里冰媚笑道：“上官弟弟可比你有良心多了，你這么對不起他，他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他只是希望把你帶回上京城，以后同朝為官，同殿為臣，同僚共事，手足相處。”

百里冰又拍了拍楊沅的臉頰，警告道：“你給我記住，以后可不許再騙他，不許再欺負(fù)他，上官弟弟很可憐的。你若是再騙他，我可不依。”

楊沅徹底懵了，不是……你也有病吧？這都什么破事。

百里冰道：“宋人對不起你，你立了這么多的功勞，還是有人要算計你，想讓你鋃鐺入獄，甚至要?dú)⒘四悖阏f你還替宋國賣什么命啊。”

她站起身道：“這些天呢，你就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這里，等風(fēng)頭過去，我就把你帶去上京。”

百里冰又乜了一眼躺在旁邊的肥玉葉，道：“喂，醒了就別裝睡了。

你呢，既然是楊沅的女人，我會把你一起帶回上京的，誰叫上官弟弟把他當(dāng)成個大寶貝呢。”

肥玉葉見被人識破，也就張開了眼睛。

百里冰“嘖嘖”兩聲，道：“可憐儀鸞司里那些姑娘，還對她們的楊老師念念不忘呢。

他在宋國倚紅偎翠的倒是好不逍遙。”

忽然，百里冰的一個部下快步走過來：“冰姑娘，官兵往這邊來了。”

“那就先委屈你們兩位一下了，雖然你們現(xiàn)在虛弱無力，但是……”

百里冰擺了擺手：“把他們綁起來。”

一條麻繩，把楊沅和肥玉葉綁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

楊沅瞪大眼睛抗議道：“哪有你們這么綁人的？你們很缺繩子嗎？”

肥玉葉背對著楊沅，緊貼在他懷里，兩人雙腿在足踝處用繩索綁在了一起。

楊沅的雙手繞過肥玉葉的后背，環(huán)握在她的胸前，和她的雙手手腕也緊緊地綁在一起。

這般緊密的接觸，弄得肥玉葉面紅耳赤。

她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她一動，就難免要和楊沅有更多的接觸。

“得啦，先湊合一下吧，你倆之間又不是外人，還裝什么裝！”

百里冰不以為然地擺手道：“我們走。”

楊沅和肥玉葉如被綁在一起，抬到了一張榻上。

倒是貼心，畢竟這地宮里，還是比較陰冷潮冷的。

不過，這塔基下邊隱藏的密室空間著實(shí)不小，百里冰早就打算把這里當(dāng)做藏人的地方，因此早早就做了準(zhǔn)備，日用必需品齊全，就連床榻都給他們搭了一張。

隨后，這些人便匆匆離去。

他們雖然篤信這里不會被官兵發(fā)現(xiàn)，但也沒有必要冒險。

如果他們留在地宮里，而且這里還真就被官兵發(fā)現(xiàn)了，那豈不是要被甕中捉鱉，想跑都跑不了。

地宮里頓時寂靜下來，肥玉葉僵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羞窘的無地自容。

楊沅被綁在她身后，仿佛緊緊摟抱著她一般。

雖然楊沅沒有刻意去貼近她，但……溫香暖玉在懷，尤其是那柔腴豐隆之處，就抵在他的身上……

楊沅緊張起來。

官家已經(jīng)到成都了吧？

上官駱這么病嬌嗎？

這一趟過來的商船是上京航線的，也不知船主是誰。

薛街子說哪天家里殺豬，請我過去吃殺豬菜來著……

沒用，他拼命地胡思亂想，轉(zhuǎn)移著注意力，但是……

楊小沅還是堅韌不拔地、不屈不撓地、義無反顧地開始展露崢嶸，就像……雨后的一支筍！

破敗的雷峯塔一側(cè)密林中，一個年輕人像只變色蜥蜴似的，安靜地伏在樹干上。

他身上有五彩斑斕的保護(hù)色，哪怕有人靠的很近，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在這里，也很難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他看到雷峯塔一側(cè)忽然出現(xiàn)了幾道人影。

那幾個人往湖上觀望了一下，搜巡的船只正往這邊趕來。

于是他們便向著另一側(cè)快步走去，那一側(cè)就是“齊云弓箭社”的方向，看樣子是想從那邊離開。

這里已經(jīng)變成一片廢墟，草木濃密，藤蘿纏繞，在其下匆匆而行，從西湖那一面看過來，是看不到其下有人活動的。

眼見他們走遠(yuǎn)，樹干更高處便滑下一個人來，身上同樣罩著五彩斑斕的保護(hù)色絲綢披風(fēng)。

那人低聲道：“豹子，我沒看清他們是從哪兒鉆出來的。”

安靜伏在那里的人皺了皺眉頭道：“其下一定有秘密機(jī)關(guān)。”

他們是同舟會的人，由宋老爹一手調(diào)教出來，而且他們兩個還是親兄弟，一個叫蕭虎，一個叫蕭豹。

方才他們就是一路追躡而來的。

他們本來是按照楊沅的安排，在盯梢龔瑾泉（答不也），黃極（益都），姚坤（蒲陽溫）等人。

這些設(shè)立假“會子處”散布會子擾亂市場的金國秘諜，在劉以觀前往龍山市抓捕王員外時，便舉火燒了假會子處逃之夭夭，那時他們就被“同舟會”的人盯上了。

樊實(shí)根本不是在清理違建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而是在此之前，“同舟會”的人就在盯著龔瑾泉他們。

劉以觀從汪紫瑞手中奪過抓捕權(quán)的時候，是老茍叔派人提前一步，向龔瑾泉的人示警，讓劉以觀撲了個空。

為了給他的政敵挖坑，楊沅隱而不發(fā)，故意讓這些人繼續(xù)蹦跶，但最終還是要把他們繩之以法的，自然不能讓他們真的脫離控制。

因此，老茍叔一直在派人盯他們的梢。

誰料，盯來盯去，他們居然想闖上渡子橋頭刺殺楊沅。

劉以觀利用假會子案給楊沅挖坑，楊沅利用這些金諜引劉以觀入坑。

而這些金諜，卻想利用楊沅的死，促成宋國兩大對立勢力入坑，三方可謂各有圖謀。

老茍叔派去盯梢的人意識到對方出現(xiàn)在渡子橋頭的真實(shí)意圖后，刺殺已經(jīng)開始了。

橋頭所發(fā)生的一切，其實(shí)是很短時間內(nèi)的事。

楊沅被擄走后，他們負(fù)責(zé)盯梢的一共三人，一個繼續(xù)盯著龔瑾泉等人離開了，蕭虎蕭豹便追躡了下來。

只是他們追躡到百里冰等人消失處卻沒有找到入口，因為怕被人發(fā)現(xiàn)，只好先隱藏起來。

這時見百里冰等人離開，二人便滑下樹去。

他們在剛才觀察到的百里冰等人出現(xiàn)的位置又仔細(xì)搜索了一遍，這里就是一片很尋常的廢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打開過的痕跡。

“虎哥，官兵靠岸了。”

蕭豹發(fā)現(xiàn)搜尋的船只已經(jīng)泊岸，忙對蕭虎說了一聲。

蕭虎恨恨地道：“我們先走，回去請王長生、寒千宸兩位前輩過來看看。”

二人趁著那些官兵要搜尋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匆匆離開了原地。

登岸搜尋的是臨時征用了游船的一群官兵。

其中有殿前司的禁軍，有皇城司的親事官，還有附近廂公所派來的巡檢、街子等坊巷治安人員。

他們是不太相信擄走楊沅、肥玉葉的歹人會藏匿于此的，因為這里距事發(fā)地太近了。

通常作案人不會藏匿在距事發(fā)地這么近的地方，人會本能地逃得越遠(yuǎn)越好。

不過，他們采取的是地毯式搜索，整個臨安內(nèi)外所有坊巷街道全都要搜，這里自然也不容錯過。

渡子橋頭，皇城使木恩親自趕了過來，他還帶來了幾個仵作。

仵作正式成為一個協(xié)助官府勘驗現(xiàn)場、檢查尸體的行業(yè)，正是從宋朝開始的。

涉及刑事的衙門，都有自己用慣了的更為信任的仵作。

他們一到，就開始對橋上的一切勘驗起來。

木恩立即召來經(jīng)歷了劫囚事件的當(dāng)事人，逐一進(jìn)行盤問。

皇城司是直屬天子的諜報組織，這樣一支力量的首領(lǐng)，必然是要安排官家最信任的自己人。

照理說，趙瑗成為天子后，馬上需要更換的就是兩個人，一個是大內(nèi)總管，一個就是皇城使。

大內(nèi)總管張去為是趙瑗第一時間就換掉了的，而木恩卻依然穩(wěn)坐皇城司提舉之職。

因為深受趙構(gòu)信任的張去為與秦檜關(guān)系密切，這是趙瑗絕對不能容忍的。

而木恩在任皇城司提舉的時候，與當(dāng)時的普安郡王趙瑗走動就很近，并且聯(lián)手辦過案子。

而且他是旗幟鮮明的激進(jìn)派。

因此種種，趙瑗暫時就沒有動他，因為趙瑗對他是信任的。

但木恩清楚，官家雖然信任他，這耳目的緊要位置，最終也還是會交到官家從小到大用慣了的人手上。

現(xiàn)在皇城司兩位副使，就已經(jīng)是原普安郡王府的人了。

其中一位韓薦松韓副使，今天就跟著他來了，想必等這兩人熟悉了皇城司的輔佐官和指揮使，了解了皇城司的各種運(yùn)作，也就該替換他了。

在此期間，他若能多辦幾件漂亮案子，那么他卸任皇城使之后，就能去一個更滿意的所在。

“提舉，初步檢驗，小人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

一個老仵作把木恩領(lǐng)到那輛殘破不堪的囚車前。

臨安府的人救助傷者、搬運(yùn)尸體，已經(jīng)對現(xiàn)場造成了一些破壞。

但經(jīng)驗老到的仵作，還是能從諸多的痕跡，查驗出許多東西。

那仵作指著搬回來的一具捕快尸體道：“這具尸體的左小腿，曾經(jīng)受到屐鞋的踢打，在這個位置。”

仵作蹲下，撩開那具尸體的衣袍下擺，指著他小腿上的淤傷痕跡，肯定地道：“就是死前剛剛受的傷，所以淤傷的腫脹程度不大。

提舉，您再看他自后頸射入的這支箭……”

老仵作準(zhǔn)確地模擬出了當(dāng)時的情境：

“他應(yīng)該是坐在這個位置，突然受到斜對面犯人的踢打，身子向這一側(cè)傾斜過來。

囚車外恰有冷箭穿窗而入，射中他的后頸，所以他中箭的角度才會如此詭異。”

“提舉再看，他腿上的淤痕，這是男人鞋子的尺碼，所以坐在他對面的，應(yīng)該是嫌犯楊沅。

而他這一側(cè)挾坐于中間背后是窗口的，就應(yīng)該是女犯肥玉葉了。”

犯人入獄，換穿囚服，鞋子也要換。

屐鞋就是木底鞋，上邊綁了幾條帶子，犯人穿了這種鞋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走動時會發(fā)出聲響。

這就使得他們?nèi)绻姜z會增加很大困難，因為很難不驚動獄卒。

也因此，這種屐鞋給人體造成的傷痕也很容易辨認(rèn)。

另一個老仵作也不甘示弱：“提舉，這個死者死狀很是奇怪。

提舉您看，他的面門遭受了重?fù)簦枪撬榱耍T牙崩了，但這傷雖重卻并不致命，然而他卻死了。”

那仵作抓起那個被楊沅用枷梏的尖角狠狠撞過面門的死者的右手：

“提舉請看，此人手上戴了一枚戒指，奇怪的是，戒指上有突起的尖銳。

老朽嗅過了，上邊有辛苦的氣味，當(dāng)為一種劇毒。

老朽現(xiàn)在還不能確認(rèn)這種毒物是什么，但是老朽在死者臉上，發(fā)現(xiàn)了針痕，提舉請看……”

他指著這個因為劇痛，下意識地雙手掩面，結(jié)果戒指上的針尖扎進(jìn)自己臉頰造成的傷口，做出了結(jié)論：

“戒面上的針尖是朝內(nèi)的，老朽以為，他戴著這枚藏有劇毒針尖的戒指。

這時面門突然遭受枷梏重?fù)簦瑒⊥措y當(dāng)，所以雙手掩面，而淬了劇毒的戒針，就此扎進(jìn)他自己的臉頰，因而造成了他的死亡。”

木恩目芒一縮，道：“針尖之小，淬了毒也有限，竟有如此劇烈的毒性！”

一直只是觀摩，極少說話的皇城司副使韓薦松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提舉是北人，想來不曾見識過此等劇毒。

下官是南人，倒是聽說過南方瘴疫之地，山中多有奇毒，其中有一種毒木，其汁液見血封喉，叫做‘七上八下九倒地’。”

木恩道：“此言何意？”

韓副提舉道：“意思是說，往上走的話只需七步，往下走的話只需八步，平地而行只需九步，就會倒地斃命。”

木恩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

往上走最為耗力，氣血流動最快，往下走比往上走略省力些，平地行走最是心平氣和，卻也只需九步，那這毒當(dāng)真厲害了。

木恩雙眼微微一瞇，道：“這個捕快戴上淬了劇毒的戒指，想要拍在楊沅身上？

結(jié)果楊沅先有察覺，雖然雙手被枷，卻以枷梏反擊，撞傷他的面門。

這捕快劇痛難當(dāng)，以手掩面，卻忘了自己戴著毒戒，結(jié)果反而自己中毒，因而死亡？”

那仵作賠笑道：“老朽只就勘驗所見奉告于提舉，不做揣測。”

韓副提舉淡淡一笑，笑容卻不及眼底，顯得有些冷意：“押他赴審的捕快，為何要置他于死地？這就有點(diǎn)意思了。”

韓副提舉是趙瑗的心腹，趙瑗任普安郡王時他是郡王府的通直郎，趙瑗的侍從武官。

他當(dāng)然知道官家是如何的器重楊沅，現(xiàn)在小三司要會審楊沅，臨安府派出的差役捕快，竟然想途中暗殺楊沅，韓副提舉的臉上已經(jīng)露出了淡淡的殺氣。

木恩看向邢捕頭，淡淡地問道：“車中押運(yùn)者一共有四個人？”

邢捕頭站在一旁，聽著他們方才這番對話，已經(jīng)駭?shù)睦浜逛逛沽恕?p/> 他是真沒想到，車中四個押運(yùn)的捕快，居然參與了對楊沅的謀殺。

他們是受誰指使？

劉以觀的名字，迅速躍上了他的心頭。

聽到木恩詢問，邢捕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是，是的……”

“把沒死的那兩個押過來。”

“他……他們受了重傷。”

韓副提舉道：“不是還沒死么？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