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山修行筆記 第七十七章 紅螺山莊

劉小樓坐在車板上，牽著套馬的韁繩，沿著滿是雪泥的道路向東北方向行去。

車輪在泥漿中轆轆向前，不時(shí)引動車廂咯吱咯吱響動，他心里也在飛快的權(quán)衡著，是尋個合適的機(jī)會跳車逃跑，還是就這么趕著車將老婦人送到螺山。

老婦人就坐在他身后不到三尺之處，怎么感應(yīng)，都感應(yīng)不出絲毫修行者的氣息，但如果當(dāng)真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常人，她怎么敢一個人在荒郊野外行進(jìn)？身邊又怎會沒有后輩或者仆役侍奉？馬車又怎會沒有車夫駕馭？

甚至劉小樓自己就能感覺得到，與其說是自己在駕車，不如說是這匹拉車的馬在自己行走。這是老婦人的手段，亦或是老馬識途？

如果老婦人是個修行中人，她讓自己送她到螺山是什么意思？難道她當(dāng)真只是個平常的貴婦，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種種疑惑紛至沓來，讓劉小樓不敢輕舉妄動。這條路平坦開闊，既不經(jīng)江河，也不過山崖，他確實(shí)沒有找到可以“妄動”的機(jī)會。

“你這后生，今年多大了？”老婦人在車廂中開口問道。

“小子快二十了。”劉小樓恭恭敬敬回答。

“哦，真是年輕啊，呵呵……”老婦人笑道。

“老人家貴庚？”

“老身九十六了。”

“您看起來精神頭很足，倒像是沒到六十。”

”是么？呵呵，還好，腿腳算得上利索。后生你叫什么？哪里人？”

劉小樓想了想，決定試探一下：“小子是湘西人，住在烏龍山……”說著，回頭瞄著老婦人的眼神道：“小子姓劉，您叫我小樓就好。”

這老婦人似乎對“烏龍山”沒什么太多想法，依舊瞇著眼睛微笑道：“好，小樓這個名字好，叫著順口。”

沒試探出她聽到“烏龍山”后的有用反饋，劉小樓繼續(xù)追問：“這天寒地凍的，您冒雪去螺山，是探訪親友還是回家？身邊怎么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老婦人回答：“回家。原本是和我那乖孫一起的，今晨才分開，她耍小性子，跟老身倔上了。老身卻也不慣著她，由她去！”

劉小樓問：“老人家怎么稱呼？”

老婦人笑容里滿是慈祥：“你叫我鄭姥姥就是了。”

鄭姥姥？劉小樓一邊趕車，一邊琢磨著，這個稱呼應(yīng)該是沒聽說過。他自從入了修行以來，都是和烏龍山同道相交，老師故去后，才開始漸漸走出山外，但打交道的范圍，也超不過幾百里外，迄今為止，對于青玉宗掌控的洞庭湖都很陌生，更遑論洞庭以北的螺山了，完全沒有印象。

“鄭姥姥，您這一路獨(dú)行，就不怕被壞人打劫么？”

“呵呵，老身一個老太婆，身無長物，有什么好怕的呢？”

“鄭姥姥，您這一身氣度，必然是大戶人家，金貴著呢，以后上路還是小心謹(jǐn)慎些才好。”

“哎，知道了小樓。其實(shí)老身也是看人的，你這后生眉清目秀、姿容俊朗，好看得很，老身這才叨擾你，你不會見怪吧？”

“哪兒能見怪呢？呵呵......您太過譽(yù)了，當(dāng)不起啊。”

“哎，這可不是過譽(yù)，伱當(dāng)?shù)闷穑∪缒氵@般俊秀的后生，方圓幾百里內(nèi)，也沒幾個。今日老身運(yùn)道好，瞧見一個，這還能不多瞧瞧？呵呵......”

“鄭姥姥，您家里應(yīng)該是富貴人家吧？為何不請幾個有修行的仙師供奉護(hù)衛(wèi)呢？”

“家里是有供奉的，老身幾個孩兒也學(xué)過一點(diǎn)法術(shù)，只是不太成器。”

“難怪一見您，便覺氣度恢弘、雍容華貴，好似神仙一流的人物，原來您是修行世家出身？”

“哪里談得上修行世家，老身是不太懂修行的，無非仰賴祖上余蔭，吃得好，睡得香，身子骨還行。”

一路前行，一路閑談，劉小樓終于打聽出這位鄭姥姥的一些底細(xì)，她們鄭家在螺山有一片好大的家業(yè)，猜測是依附青玉宗的散修世家，就好似洞庭湖南岸的周家一般。雖說沒能看出這位鄭姥姥懂不懂修行，但她在鄭家的地位應(yīng)該不低，既然如此，把她送回螺山之后，鄭家會不會拿出些東西來感謝自己呢？

想到這里，劉小樓也從剛開始的彷徨不安中恢復(fù)了鎮(zhèn)靜，自家正好沒有靈石了，眼下多多少少也算個機(jī)緣，若是能混個一兩塊靈石的打賞，那是再好不過，若是鄭家不給靈石，賞個一、二十兩銀子，也不無小補(bǔ)，至少可以換幾斤靈米果腹。

馬車馳行，至傍晚時(shí)分，鄭姥姥打起轎簾，指著東北方向道：“從這里進(jìn)山。”

“好嘞！”劉小樓拿出滿腔熱情，打馬揚(yáng)鞭，順著條山道就拐了進(jìn)去，山道在丘陵中起起伏伏，逐漸進(jìn)入一片群山。

山勢漸險(xiǎn)，時(shí)不時(shí)可見溪流飛瀑，又在那叢林密樹下、峻崖峭壁處可見幾座半掩的亭臺。看似荒莽，實(shí)則精巧。

“鄭姥姥，這里就是螺山么？”

“是，左邊第三座山頭，就是主峰，莊子就在那下頭。翻過去便是白露湖了，那湖里產(chǎn)螺，所以叫螺山。”

山道很平穩(wěn)，可見鄭家的養(yǎng)護(hù)是真的很用心，山道上偶爾可見樵夫、獵戶經(jīng)過，見了馬車之后便立于道旁，躬身行禮。

越是如此，就越表明鄭家實(shí)力雄厚，鄭姥姥地位很高，自己的打賞就越是有望豐厚。

故此，劉小樓伺候起來也就越發(fā)賣力。路過急彎的地方，他就發(fā)力拽緊韁繩，把車速降下來，遇到有山石滾落之處，就停下來，揚(yáng)鞭將擋路的石頭打干凈了再出發(fā)，經(jīng)過飛瀑流溪之時(shí)，干脆下馬牽行，以防車滑。

在這個過程中，他若有若無的展現(xiàn)出了修行手段，有意無意的提醒鄭姥姥，自己乃是修行中人，最好以修行資源打賞自己。

效果很明顯，鄭姥姥瞇著眼睛大聲贊揚(yáng)：“好本事，好手段！后生可畏！”

終于行至螺山主峰下的紅螺山莊，馬車穿過兩座山門前的高大石牌坊，從側(cè)門直入后宅，待將車駕交給上來接手的山莊仆役后，劉小樓恭恭敬敬肅立在鄭姥姥身后，靜待打賞。

在擁上來的侍女?dāng)v扶下，鄭姥姥卻沒有立刻打賞劉小樓，而是笑吟吟道：“安排這后生歇息一晚，明日擺宴。”

管事的嬤嬤躬身應(yīng)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