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分界 第三十一章 五鬼術(shù)與圓光術(shù)

“傻小子運(yùn)氣真好……”

見著那位明珠也似的小姐，答應(yīng)了胡麻，那位老掌柜，也呵呵的笑了一聲，向著胡麻打量了一眼，道：“但咱家小姐心善，既然答應(yīng)了你，便是你的運(yùn)氣，說說吧，怎么回事？”

瞧見這場影，旁邊的轎夫等人，也面面相覷，覺得奇怪。

旁邊二爺見了，心里倒忍不住一陣擔(dān)憂：“這位轎子里的貴人，雖然抹不過臉，答應(yīng)了小胡麻，但掌柜心里卻是不大痛愉快的，回頭草心堂到寨子里來收草藥，不知道會不會給咱穿小鞋。”

“唉，這也是沒有辦法，換了寨子里的其他孩子，就不會這么不知高低。”

“小胡麻啊，就是被婆婆慣壞了，倒覺得別人都該幫他似的。”

“……”

“我……”

胡麻知道這種“傻小子的運(yùn)氣”一定會發(fā)生，只想著怎么說合適。

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兇險詭譎，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一切和盤托出，便只是看向了那頂轎子，道：“我婆婆是走鬼人，這林子里出現(xiàn)了一只厲害的邪祟，便進(jìn)林子里面來解決它。”

“但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婆婆的消息斷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p/> “我想知道婆婆在哪里。”

“……”

“走鬼人？”

老掌柜聞言，皺了皺眉頭，道：“那你有沒有你家婆婆用過的東西？或平時隨身帶的?！?p/> 胡麻聽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婆婆用的東西，都在寨子里啊，也沒來得及回去拿。

自己身上的，雖然也都是婆婆給的，但是自己也跟婆婆快半個月沒見了。

“呵呵，沒有？”

老掌柜見了，已經(jīng)忍不住冷笑了兩聲。

卻忽聽得那個轎子里面的女子道：“那小使鬼手里的籃子，不行嗎？”

“……”

“使鬼？”

老掌柜聞言，忽地一驚，猛得轉(zhuǎn)頭，狠瞪了二爺與胡麻一眼：“你們身邊帶著鬼？”

二爺心間一陣緊張：“小紅棠一直跟著呢？怎么被人看到啦！”

跟這群城里來的貴人打交道，忌誨可多得很，咱出來給人帶路，結(jié)果身邊卻帶了只邪祟，沒準(zhǔn)人家就以為咱們是包藏禍心，想要找機(jī)會害人的。

賞錢拿不到，被人給剁了都有可能。

“別這么緊張?！?p/> 那轎子里的人淡淡開了口：“就是只馭服了的小鬼，還挺乖巧，無防的?！?p/> 這種事本就是可大可小，見轎中人都這么說了，老掌柜便也不動聲色的收起了怒意：

“也罷，籃子就籃子吧，近期用過的就行，拿來。”

“……”

胡麻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從有些害怕的小紅棠手里，接過了那個蒙著紅布的籃子。

在別人眼里，他就只是一轉(zhuǎn)身，手里便忽然多了一個籃子。

看起來，場面頗有些驚悚，跟變戲法一樣。

旁邊的老掌柜看著這一幕，倒是面色如常，但那些轎夫，卻都忍不住吃了一驚。

“都說八百里老陰山，里面一株草都透著邪門，這話果然不假。”

“這隨便從寨子里帶出來的毛頭小子，居然也有這么鬼里鬼氣的手段。”

“……”

卻不知，胡麻這手段看起來古怪，卻連二爺也不會。

這屬于婆婆這種走鬼人的本事，胡麻也只是借了小紅棠的光，隨手接個籃子而已。

這種行為在能看見小紅棠或知道怎么回事的人眼里，簡單尋常。

但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卻有幾分邪乎了。

便如跟自己打架的那個崔蝎兒，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會平地摔了一跤？

“算你小子運(yùn)氣，不然爺們咱懶得理伱這事?！?p/> 老掌柜接過了胡麻手里的籃子，掀開紅布瞧了瞧，見空空的，便又隨蓋上。

然后他向旁邊走了幾步，站在了一叢荒草前，一手提著籃子，一手并指在胸前，眼睛閉上，嘴里絮絮叨叨念念有詞，語速極快，每個音節(jié)又極輕，估計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知道這念的什么。

但隨著他咒語念誦，周圍居然真有了些變化，仿佛不知哪里來的陰風(fēng)，悄悄拂過。

周圍的荒草，被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簌簌搖晃，時而欲往東倒，時而欲往西歪，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拂著，又仿佛看不見的東西，在商量著什么。

半晌之后，干脆的一陣搖晃，然后陰風(fēng)消失，荒草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胡麻覺得甚是驚奇，瞪大了眼睛，又忍不住看了二爺一眼，卻見二爺也心生敬畏，瞪眼瞄著，低聲向胡麻道：“這位掌柜也是有本事的，他這是御鬼術(shù)，問路搬財，有神鬼莫測的手段?！?p/> “誒？”

可在他們說著時，那老掌柜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表情似乎有些奇怪，看向了那頂轎子：“我這五鬼法，好像不起作用。”

“老陰山與別的地方不太一樣，你的五鬼道行不夠，使不得手段。”

轎子里的人淡淡開口：“取筆來，讓我試試！”

老掌柜忙答應(yīng)著，命旁邊一個背著小包袱的護(hù)衛(wèi)過來，打開了包袱，從里面取出了一個筆匣，并一方硯臺，一個瓷瓶。

就在轎子外面，將瓷瓶里的液體倒進(jìn)了硯臺之中，細(xì)細(xì)研磨，半晌之后，方打開筆匣，用里面的毛筆細(xì)細(xì)的蘸了，然后雙手捧著，低頭送進(jìn)了轎中。

胡麻不知道她們在做什么，只是嗅到了那小瓷瓶里的氣味有些古怪，轉(zhuǎn)頭看向了二爺。

“應(yīng)該是太歲老爺?shù)难?p/> 二爺也仔細(xì)瞧著，低聲向胡麻解釋道：“用秘法煉制過的?！?p/> “我見過走鬼人和教中人用這種施法，他們用的東西，大都與太歲老爺有關(guān)?！?p/> “……”

肉用來吃，或是治病，血又用來施法施咒……

胡麻心里默默想著，這個世界的詭異現(xiàn)象，似乎都源自于太歲老爺？

“行了，看你心誠不誠吧！”

半晌之后，轎中伸出了一只晶瑩皓腕手指纖柔的手掌，遞出了一面精巧的小鏡子。

“看著鏡子，心里想著你家婆婆，只要夠心誠，你就可以看到她的?！?p/> “……”

胡麻點(diǎn)頭，想上去接，老掌柜卻是主動接了過來，然后遞給了胡麻。

胡麻點(diǎn)頭表示記下，走到了一面，看向了鏡面。

鏡面上，畫著一些古怪的符文，看起來有些潦草，也不知是何意，而本可以將人臉照出來的鏡面，也因?yàn)檫@符文的存在，只顯得得支離破碎，別說看見婆婆，哪怕自己的臉都照不完整。

但胡麻已經(jīng)看出了這位轎中人有著不俗的手段，便只緩緩呼吸，腦海里認(rèn)真想著婆婆。

自己為什么這么著急進(jìn)林找婆婆，為了只有她會給自己那種太歲肉？

似乎也不僅是這樣，她是真心疼惜他的孫子，為了讓她孫子活過來，終夜不眠的誦經(jīng)，去老火塘子向祖宗們求情，不惜犯險，也要孤身一人進(jìn)入林中，跟那孟家派來的鬼惡斗……

自己不是她的孫子，但這好處都是自己得了的。

自己確確實(shí)實(shí)感受到了這位老婆婆全身心的犧牲與奉獻(xiàn)，也確實(shí)生出了感激……

當(dāng)這種想法出現(xiàn)時，胡麻眼前忽地一花。

仿佛只是因?yàn)樽约嚎聪蜱R面太久，眼睛模糊了。

但在這模糊出現(xiàn)的時候，那鏡子里折射出來的光，以及上面畫得歪七扭八的符文，居然都跳躍了起來，顏色與線條重新組合，竟在自己的視野里，形成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畫面。

甚至自己的耳邊，也仿佛聽到了模糊的聲響。

他看到，一株巨大的古樹，枝條上系著鈴鐺，仿佛千萬條蛇一般在空中擺動。

婆婆佝僂著身子，正站在了老樹的跟前，大聲念著咒。

那樹上的枝條，每一根都像是一只蟒蛇，在周圍揮舞穿插著，枝條上面，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黑影隨著枝條的搖擺，張開了血盆大口咬向了婆婆，與婆婆正自斗得難解難分，昏天暗地。

忽然，其中一個枝條，仿佛忽然感應(yīng)到了什么，猛然向著胡麻鉆了過來。

胡麻本是借了這神秘的鏡子，窺向那個場景，但那怪異的枝條，居然要將胡麻拉進(jìn)戰(zhàn)場。

“啪！”

也就在那枝條仿佛快要接觸到胡麻時，婆婆伸手抓住了枝條上的鈴鐺。

她也轉(zhuǎn)身，目光穿過鏡面，看向了胡麻，啞聲道：“不要看，也不要過來找我……”

“……”

但在婆婆的告誡里，胡麻卻又看到，那滿樹的枝條，都簌簌顫著，仿佛有怪異的聲音喊：

“來吧，快來呀，你婆婆要死啦……”

“……”

“啪！”

那種種聲音如亂流，同時涌進(jìn)了胡麻的腦海，正自交織不休，鏡面忽地破碎。

胡麻踉蹌退了兩步，下意識的看向了那頂轎子。

轎子里靜謐無聲，良久，才響起了一個淡淡的聲音：

“你欠我一塊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