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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儲君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和阿父共患難
劉太公眼見三個(gè)孫兒都到了,心情好了不少。老人家都是喜歡多子多福,熱熱鬧鬧,他一聲令下,酒宴就擺了上來。
劉盈把劉如意放在了自己身邊,又把劉恒抱起來,放在了另一邊。
他隨手抓起一個(gè)碩大的雞腿,沖著劉恒晃了晃,小家伙伸出胖胖的小手,好像要抓,嘴角還流出了口水。
劉盈送到了他的嘴邊,然后卻是一轉(zhuǎn)身,遞給了劉如意。
“老三,快吃吧!”
劉如意接過來,大口大口啃起來。
劉恒扁扁小嘴,哇的一聲,終于哭了出來。
劉盈哈哈大笑,“饞了?饞了就快點(diǎn)長大,等你長夠八顆牙,就能吃了。”
聽到壞哥哥這么說,劉恒哭得更兇了,還怒視著劉盈,小拳頭握緊,要給他點(diǎn)顏色瞧瞧。此時(shí)薄姬看在眼里,連忙過來,嚇得要抱走劉恒。
劉盈卻是擺手,“沒事的,我們兄弟一家人,只管放心就是?!?p/>
薄姬只能訕訕點(diǎn)頭,“多謝太子照拂,感激不盡。”
劉盈一會兒逗逗劉恒,一會兒又給劉如意夾菜,忙得不亦樂乎。
正在他給劉如意剝蝦殼的時(shí)候,眼前一黑,抬頭看去,卻是劉邦到了,他明顯喝了點(diǎn)酒,臉色紅紅的。
低頭俯視著劉盈,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盈啊,你怎么想起了如意?”
劉盈道:“當(dāng)初戚夫人一定要隨侍阿父身旁,如意就留在了關(guān)中。是我讓人把他接到上林苑,好好照顧的。”
劉邦一怔,真沒有想到,對劉如意最好的人,竟然是劉盈這位兄長!
“盈啊,你事事想得周全,朝中文臣武將,全都服氣,宗室也都聽你的,在民間也有偌大聲望,還有東宮三館,羽翼豐滿。就算阿父立刻閉眼了,大漢江山交給你,阿父也能放心了?!眲钚呛钦f道。
只是他的語氣總有些不陰不陽,不尷不尬……
剎那之間,坐在中間的劉太公都把目光聚攏過來,幾個(gè)意思?
劉老三又要欺負(fù)他兒子不成?
家宴的氣氛,陡然嚴(yán)肅起來。
劉盈卻是從容不迫,臉上含笑。
“阿父春秋鼎盛,何必說這些呢!更何況父子一體,孩兒的名望勢力,不也是阿父的?”
劉邦哂笑,“你是生了一張巧嘴,按理說阿父該相信伱,可阿父總還有點(diǎn)不舒服,你說怎么辦?”
這話藏著鋒芒,帶著火氣,主位上,太上皇拄著拐杖,竟然站了起來,怒視劉邦。
在場所有人,也就劉盈還是笑容不減,渾不在意。
“阿父這是心病,心病卻要心藥醫(yī)。孩兒算不得良醫(yī),手里卻有好藥?!眲⒂f著,從懷里掏出一份公文,遞給了劉邦。
“阿父請看吧!”
劉邦眉頭緊皺,接在了手里,才看了兩眼,立刻就神色驟變,連酒氣都消了幾分。
他又揉了揉眼睛,仔細(xì)再看,終于確定了其中內(nèi)容。
“盈,你讓酈食其總領(lǐng)東宮事務(wù),統(tǒng)御三館,每日進(jìn)宮奏事?”劉邦的聲音都變了。
今天是家宴,劉喜是個(gè)糊涂蛋,什么都不懂。
劉交可不傻,他稍微皺眉頭,也就聽出來了。
每日進(jìn)宮奏事,那就是天子近臣的待遇。
而這個(gè)近臣,又統(tǒng)御著東宮三館,而東宮三館,又能討論朝廷政務(wù),擬定相應(yīng)的方略……換句話說,劉邦就可以通過酈食其,繞開丞相為首的三公,直接了解情況,下達(dá)旨意!
這,這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劉交傻傻看著,完全是不能理解。
劉邦當(dāng)然比劉交強(qiáng)多了。
他略微思忖,也就明白過來。
“盈,你,你籌建東宮三館,用意是給阿父用的?”劉邦聲音顫抖,有一種意外狂喜的感覺。
劉盈笑道:“阿父以為呢?”
“朕,朕以為你,你……”劉邦說不出來,但意思不言自明,我還以為你想奪權(quán)呢!
劉盈笑嘻嘻道:“我還沒那么著急……其實(shí)我知道,阿父不容易。對外,您動不了那些一起對付項(xiàng)羽的諸侯。對內(nèi),您也不方便收攏權(quán)力,要被昔日的功臣掣肘。名為天子,卻只能垂衣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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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盈笑道:“您不方便,孩兒就趁機(jī)替您做了。成立東宮三館,收攏文臣名士。孩兒也驗(yàn)證過了,他們的本事還行,雖然沒法跟朝中三公九卿抗衡,但也不是等閑能消滅的一股力量。更何況還有阿父撐腰,就更不用擔(dān)心了?!?p/>
劉邦眉頭緊皺,他現(xiàn)在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盈,你,你沒有騙阿父吧?”
劉盈笑道:“阿父,您就不能往好處想想孩兒?”
劉邦和劉盈對視片刻,難得,他的老臉竟然紅了。
“盈啊,阿父不是,阿父就是,阿父是不是……”劉邦的嘴都禿嚕了,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好。
劉盈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終于,劉邦忍不住了,憤怒呵斥道:“豎子!你趕快給朕說清楚,不然朕就動用家法了!”
這個(gè)威脅絲毫沒什么力度,但劉盈還是如實(shí)說了。
“阿父,其實(shí)從你在成皋領(lǐng)兵,我就注意到了。關(guān)中丞相的人,自成一系。我在洛陽的這群人,也是有自己的心思。倒不是說他們之中有佞賊,只是權(quán)柄來源不同,彼此之間,自然不免沖突?!?p/>
劉邦點(diǎn)頭,“你說得對,不過你籌建東宮的時(shí)候,那么多人主動歸附,弄得比南宮還熱鬧,不恰恰說明,你比阿父厲害,眾望所歸嗎?”
劉盈怔怔看著劉邦,突然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許笑!”
劉邦憤怒呵斥,“你要再嘲笑阿父,我就動手了!”
“不笑,不笑了!”劉盈突然道:“阿父,你嫉妒了?還是害怕了?”
劉邦怒視著他,拳頭高舉,“我手癢了!”
劉盈見他真的要?jiǎng)邮?,也只能說道:“我又不傻,那些人湊過來,我就信了?他們那是歸附我嗎?說白了,不還是想借著我的名頭,聚攏起來,然后跟阿父周旋,討價(jià)還價(jià)嗎!”
“秦朝二世而亡,您現(xiàn)在是大漢開國之君……皇權(quán)到底有多大,又該如何落實(shí),誰也沒有個(gè)定論。把太子捧起來,讓太子和皇帝打擂臺,不管誰勝誰負(fù),總之朝臣們都不虧。這些人不是真心為我好,只是捧殺罷了。我好歹也經(jīng)歷了漢楚爭鼎,爾虞我詐見得多了,豈能連這點(diǎn)東西都看不明白!”
劉邦再度沉默,無奈咧嘴,確實(shí)有人看不明白,只是這人不是劉盈……
“這么說,你將計(jì)就計(jì),快速聚攏起東宮的勢力,然后再把他們送給阿父!”
“也不是送,是托付給阿父,幫我好好照顧?!?p/>
劉邦把臉一沉,哼道:“你這個(gè)豎子,還是想覬覦阿父的皇位!”
“什么叫覬覦?是理所當(dāng)然地繼承!不然您立我當(dāng)儲君干什么?”劉盈說得理直氣壯!
老流氓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還真別說,這個(gè)豎子還真有點(diǎn)像自己了,不是別的,就是這個(gè)過河拆橋,翻臉無情,捉摸不定……
劉邦沉吟少許,直接拉起劉盈,去了旁邊的房間。
劉太公掃了一眼在場所有人,沉聲道:“你們都記著,剛剛聽到的話,一個(gè)字都不許往外說……尤其是你!劉喜你要是說出去,立刻逐出劉家!”
劉喜一聲低呼,臉色慘白,“阿父,我……”
“別說了,敢不聽話,家法伺候!”說著,劉太公握緊了手里的木杖。
房間里,劉邦和劉盈,父子對坐,今天的老流氓,眼含著激動、喜悅、震驚、愧疚……總之是五味雜陳,非常復(fù)雜。
“盈,阿父還是沒完全想通,你這個(gè)小豎子,到底是怎么布了這么大的一個(gè)局的?”
劉盈一笑,“阿父,哪有什么局啊,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您看,我身邊聚攏一些老秦人,有章邯,有商山四皓。有叔孫通,有浮丘伯,還有酈食其、陸賈、婁敬……我漸漸地發(fā)現(xiàn),他們和蕭丞相為首的朝臣是不一樣的。這伙人可用,但又不能只用他們。同樣的,朝臣可以信任,也不能將天下托付給他們。我本來想著,是弄個(gè)能夠給阿父提供諫言的館閣,奈何我提出想法之后,朝臣紛紛來投,我就害怕了。”
“你害怕什么?”劉邦沉聲問道。
“害怕他們對劉氏不忠!”劉盈很干脆道:“以阿父的威望,他們都想著聚攏在我的身邊,跟阿父較量,如果日后我登基了,他們會干什么事,簡直不敢想象!”
這一次老流氓不但沒生氣,反而深以為然。
“吾兒說得有道理!”
“所以我就學(xué)阿父的故智?!?p/>
“什么故智?”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劉盈笑道:“我明著拉攏人手,跟阿父分庭抗禮,甚至架空阿父。讓他們信以為真。然后我只要把東宮三館交給阿父,阿父就可以反手利用三館,牽制朝臣。最妙的是,朝臣子弟的未來在東宮三館手里,所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們必定會投鼠忌器的?!?p/>
劉邦眼皮低垂,突然道:“盈,你這么干,就不怕有人告你的黑狀,在阿父耳邊盡讒言嗎?”
劉盈一笑,“不怕!”
“為什么?”劉邦驚問。
劉盈從容道:“我和阿父共患難,我信阿父!”
劉邦渾身一震,如遭雷擊,徹底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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