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不南渡 第119章 能吃嗎?

“裴卿啊你坐，你且坐。”

這是曹髦第一次在西堂里召見裴秀，以往能在西堂被召見的大臣很少，除卻那些宗室，也只有少數(shù)一些親信。

其余眾人基本都是在東堂正式接見。

裴秀還是頭次被單獨在西堂召見。

這表明了裴秀是真的被曹髦所接納，成為了曹髦真正的心腹之一。

當(dāng)初曹髦握住裴秀的手的時候，裴秀都沒什么感觸，這一次卻有些小激動。

沒想到我也能在西堂跟陛下單獨密謀啊！

以往都是鐘會坐在這里跟皇帝密謀著要如何讓自己吃苦頭！

想到往后自己可以跟皇帝一同密謀來讓其他人吃苦頭，裴秀心里還有點竊喜。

曹髦很是直接的開口問道：“這次找你，是為了一件你很擅長的事情。”

“哦？陛下是要制圖嗎？”

裴秀趕忙問道。

“不是，是為了煉散的事情。”

曹髦一臉的誠懇，而裴秀則訝然。

陛下，你別試探了。

我真的不服散了！！

裴秀一臉無奈的解釋了起來，“自從陛下告知服散之危害后，臣就再也不曾碰過寒食服，這已經(jīng)有很多年了，至于煉散煉丹的事情，臣也都完全忘記了”

曹髦搖著頭，“你勿要害怕，朕并非是要訓(xùn)斥伱，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你而已。”

“你知道綠礬嗎？”

曹髦這么一問，裴秀當(dāng)即回答道：“知道，礬取四，豆取六，入水二升中煮成一升，加蜜半合咳咳，陛下為何要問這個呢？”

曹髦幽幽的看著裴秀。

他以前一直覺得裴秀這廝這么服散只活到了四十多歲。

現(xiàn)在他覺得，他這么服散居然活到了四十多歲？？？

你們不要什么都往嘴里塞啊！！

各個都是魏晉生化魔人是吧？？

看到曹髦這眼神，裴秀嚴(yán)肅的說道：“臣不服散已經(jīng)很久了。”

“秀，此物可有毒啊，你這”

曹髦都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五石散的主要配方是由五種石頭，也就是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

實際上，這就是在提取其中的化學(xué)物質(zhì)了。

但是要明白的，配方并非一種！

魏晉時期是眾人瘋狂煉石頭吃石頭的時代，自從何晏這位天下名士為眾人開了服散即名士的先河之后，無數(shù)人追捧。

從宗室到宗族，再到底層的士人們，各個都以服散為雅事，都對此瘋狂的癡迷。

他們開始苦心鉆研各種配方，沒有什么他們不敢吃的，當(dāng)時流傳在民間的主要配方就有幾十種，更別提那些偏方了，加起來百余種都算是少的了。

這些配方一直到很多年后還有出現(xiàn)的，孫思邈就記錄了不少類型，到最后，他干脆告誡眾人：遇到這個類型的方子就要燒掉，勿要留下來禍害天下人！！

而這些東西，則都是一個個的原始化學(xué)方程式鬼知道他們到底都煉出了些什么東西來。

然后天下就迎來了一個徹底瘋狂的時代。

雖然不能將當(dāng)時的一切都怪在服散上，但是此物當(dāng)真是禍害無窮。

曹髦又問道：“那磷石”

裴秀狐疑的問道：“磷石也能吃嗎？”

“是這樣的，朕找到了幾本古書，得知有煉制肥料的方法。”

跟很多人所想的不同，國人在很早就意識到了田間雜草在腐爛以后有促進(jìn)黍稷生長的作用，大概是在西周的時候就知道了。

在兩漢的《氾勝之書》里，更是詳細(xì)的記載了如何在土地里施肥的知識。

在魏晉時期，施肥技術(shù)已經(jīng)很先進(jìn)了，更進(jìn)一步就是在宋時水稻推廣之后的事情了。

此時的百姓們懂得用人和動物的糞便，用腐爛的雜草等物來進(jìn)行施肥。

但是這種土方子的作用始終是有限的，在化學(xué)肥料面前明顯是不夠看的。

若是在其他朝代，想要搞出這些，只怕會非常的困難，雖然這類的化肥制作不是很難，但是這還是需要專業(yè)人士。

在魏晉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專業(yè)人士實在是太多了。

就如裴秀，曹髦跟他詢問這些礦物的產(chǎn)地之類，他不只是能說出在哪里能找到這些東西，他甚至能說出這些東西的味道來！

裴秀此刻也很是驚訝。

他知道服不同配方的散會有不同的功效，例如陛下方才說的礬，跟不同的材料搭配后，有的能讓人發(fā)熱，有的能讓人發(fā)冷，有的能讓人升仙

但是他還真的不知道這些東西可以做肥料。

在兩漢時期，人們對于煉丹之類的事情非常的敏感，尤其是作為皇帝，倘若敢跟大臣們詢問相關(guān)的事情，怕不是要引起一堆人以死勸諫，直接拿始皇帝舉例，說什么都要死在皇帝面前，要求處死跟他對話的大臣。

但是如今嘛，大家的接受程度都很高，服散是雅事啊，煉丹也是如此，這有什么好反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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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以各類的石頭攀談了起來。

果然，裴秀對石頭是門清的，有很多曹髦不知道當(dāng)下如何稱呼的石頭，曹髦只要能形容出個大概來，裴秀就立刻能說出名字。

不愧是服散而死的狠人啊！

可當(dāng)曹髦跟他談起制作的時候，裴秀卻有些遲疑了。

“陛下，臣過去雖然好服散，但是具體的煉制，臣并非是那么的清楚，這需要專門的煉丹師，臣都是從他們那里購買”

曹髦有些明白了，像這樣服散的貴族，他們還有專門的絕命散師來為他們制作散，這些散師才是真正的專業(yè)人士。

裴秀雖然也精通此道，但是他并不擅長制作，只擅長吃。

那事情就簡單多了。

曹髦倒是知道一個煉丹方面的超級大家，前無來者的那種，超級煉丹師葛洪。

不過，這人還沒出生，只怕還有十幾年才會出生

那如今還有專業(yè)煉丹師嘛？

那自然是有的，光是裴秀所知道的，便有幾十個。

“其中最好的便是東平王”

“誰？？？”

曹髦瞪圓了雙眼，驚愕的看向一旁的裴秀。

“東平王最擅長煉散，他還親自撰寫了好幾個散方，為天下而聞名，過去臣就喜歡從他那里購買，他的散是最好的”

東平王啊。

曹髦沉思了一下，頓時想起了這是誰。

曹翕，東平靈王曹徽的兒子，武帝曹操的孫子。

算起來，曹髦都得客客氣氣的喊人家叔父。

好嘛，這是宗室?guī)ь^煉散是吧？

曹髦此刻都不知該如何吐槽這件事了。

自己居然還有個當(dāng)絕命散師的叔叔。

他當(dāng)即下令，要求東平王即刻前來洛陽。

除卻東平王外，裴秀還知道好幾個優(yōu)秀的制散師，讓曹髦沒有想到的是，皇甫謐居然也懂得煉散。

不是吧，他也服散？？他這病該不會是服散的后果吧？

除卻這兩位，還有不少的民間煉散師，裴秀這里的名單倒是很充足。

曹髦一一給這些人下令，要將這些人都召集過來。

但是在召集這些人之前，曹髦很想要跟皇甫謐見一見。

別人他都能理解，但是皇甫謐，你是怎么一回事啊？！

當(dāng)下的兩個世界級名人，制圖學(xué)之父服散，你個針灸之父也服散是吧？？

皇甫謐就在洛陽內(nèi)，他甚至還兼任了太醫(yī)的差事，因此很快就被帶到了曹髦的面前。

而裴秀正好，擔(dān)任了書寫官的工作。

曹髦的寒暄，皇甫謐看著他的口型還是能理解，在簡單的寒暄之后，曹髦便開口問道：“皇甫公啊，您也好服散？？”

裴秀趕忙書寫，隨即拿起來給皇甫謐看。

皇甫謐搖著頭，“臣并不好服散。”

曹髦又問道：“那裴秀說您很擅長煉散的方子這又是什么情況呢？”

皇甫謐看著裴秀寫完，臉色也頗為無奈。

他趕忙解釋了起來。

原來，跟裴秀這些將服散當(dāng)作雅事的人不同，皇甫謐等人是在研究其藥方，是將其當(dāng)作真正的藥物來進(jìn)行制作的。

其實這五石散最初誕生就是作為藥品，那些石頭，其實也是能用在醫(yī)藥上的

皇甫謐是為了治病，而裴秀則是為了得病。

曹髦恍然大悟。

這還接受，不然，皇甫謐在他這印象還不錯的醫(yī)學(xué)大家的濾鏡是要直接碎一地了。

曹髦隨即又將自己所知道的古方的事情與皇甫謐說起。

皇甫謐比裴秀可就要專業(yè)的多了，他甚至有自己的“實驗室”，還有諸多配套的工具。

不過按著皇甫謐的說法，他雖然在研究這方面的東西，但是研究并不算太深，目前還只是在起步階段，比起那些最專業(yè)的人士，還是差了一點點

曹髦也明白了，看來還是得等那位東平王前來了。

這位最是專業(yè)。

將天下各地的散師們都召集到自己的身邊，一方面是杜絕他們再去危害各地的那些名士們，一方面也是讓他們專業(yè)來搞化學(xué)實驗，有了這些專業(yè)人士，曹髦覺得完成氮肥和磷肥的難度應(yīng)該不會太高。

畢竟這些人搞出來的東西比那兩種化肥還要復(fù)雜的多，這他們都能做出來，沒道理這兩種化肥做不出來。

從魏晉時常常記載各種各樣的鬼怪就能知道，他們所用的五石散配方里沒準(zhǔn)就有讓他們產(chǎn)生幻覺的東西嗯，不能明說的東西，曹髦覺得這玩意可特么比化肥要復(fù)雜多了！！

接下來就等這些家伙們到達(dá)洛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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