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密續(xù) 第一百二十章 鹿角與雷霆

黑暗，潮濕。

如同浸沒于溫暖卻粘稠的液體之中，戈登的意識被漸漸拖入到了更深的層次中。

當(dāng)戈登再度醒來之時，卻發(fā)現(xiàn)早就已經(jīng)有人到了。

“好久不見啊，戈登局長……”

一個低沉的中年女人聲音響起：“現(xiàn)在該叫你戈登督察官了吧？”

戈登慢慢睜開眼睛，出現(xiàn)在了一個溢滿鮮紅光輝的空間中。

與滿月儀式的等候室有所不同。這里并非是純粹的黑暗，倒像是在大海之中。

近乎黑色的深紅色天空之上懸掛著一牙漆黑的殘月。而在他們那足夠高的椅子下方，則是如海般按節(jié)奏潮起潮落、泛起大量白沫的血海。

而在九個椅子正中間的，是一尊巨大的、全副武裝的銀白色騎士石雕。它看起來大約有五六米高，雙手將那巨劍拄在身前、就像是一座貫穿天地的石碑。

但它踏在血海中的雙腿、以及劍刃的尖端都被血所染紅。顯得觸目驚心。

這也是戈登第一次進行新月儀式。

那股充斥在環(huán)境中的血腥味讓他不喜。他下意識的微微皺眉，看向左側(cè)。

比自己先到場的有兩人。

這說明這兩人都在阿瓦隆，且總等級比他要高。

第一位是個身著簡單的黑色西裝，正襟危坐的白發(fā)老人。他的肚子很大，即使只是穿著西裝也被撐的鼓鼓囊囊。老人的雙手置于膝上，僅僅只是如此就給人以淡淡的壓迫感。看到戈登出現(xiàn)，他微微對著戈登點了點頭。

而第二位則是一位簡單束著馬尾的中年女性。她穿著華麗的紅色禮服，就像是要出席宴會一般。但與她氣質(zhì)完全不符的，是她頭上戴著的那張猙獰可怖的野豬面具。

——都是熟人啊。戈登心想。

雖然他們沒有那個機會從儀式中碰面……但只需一眼，就能認出這分別對應(yīng)著現(xiàn)實中的什么人。

大家都是威權(quán)道途的超凡者。如今卻居然有機會能在晉升儀式中碰面……

“……是啊，好久不見了，紅夫人。以后我們就是督察院的同事了?！?p/> 戈登也順勢反問道：“您這又是打算走哪個道途？”

“愛。權(quán)力導(dǎo)致欲望，我也到了衍生之時?！?p/> 紅夫人毫不避諱的答道：“還有，在這里你應(yīng)該稱呼我為紅?！?p/> “那你也應(yīng)該叫我雷霆?！?p/> 戈登回應(yīng)道：“順便，您這代號似乎也沒有什么意義。光是這身禮服，就能認出您的身份了吧?！?p/> “‘紅夫人’也是外號，我沒必要用外號來隱藏另一個外號。況且我也不需要隱藏身份——就和伱一樣。”

紅夫人答道。

說罷，她看向那位老人，意味深長的說道：“德羅斯特大臣……我們在這里又應(yīng)該如何稱呼您呢？”

“鹿角?！?p/> 姓氏為德羅斯特的貿(mào)易大臣沉聲道：“我這次要晉升的是黃昏道途。

“雖然我們此時互為死敵，但這終究也只是第一次進階的新月儀式，失敗也沒有代價。大家沒必要打個你死我活——我們彼此同為威權(quán)道途，又互相知曉現(xiàn)實身份、不如我們臨時結(jié)盟如何？先排除掉其他人，然后我們再內(nèi)部決勝?！?p/> “也不是不行。”

紅夫人點了點頭：“那我們對外就不要公布彼此的真實身份與道途，只以代號稱呼吧?！?p/> “反正新月儀式最多也就三個晉升名額，”戈登也同意，“總好過落在外國人頭上……順便一提，我這次晉升是奉獻道途?！?p/> “奉獻道途？那你會照明術(shù)嗎？”紅夫人問道。

“怎么可能，”戈登搖頭，“我又不是教會出身。我可不想惹麻煩?！?p/> “那你會其他治療能力嗎？”

“也不會。”

戈登毫不猶豫的答道：“但我可以保護你們?！?p/> ——那你好意思說自己是奉獻道途的？

她還是頭一回聽說奉獻道途的超凡者完全不會治療的。

紅夫人這話在嗓子眼里繞了一下，但還是悻悻咽下去了。

之前她聽到戈登督察官這次要晉升奉獻道途時，還以為自己有機會在新月儀式里享受治療者輔助了——愛之道途的超凡職業(yè)通常都有自損特性，這就決定了它非常依賴于治療者。

果然，敢獨自參加新月儀式的奉獻道途超凡者，都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奉獻者。

就在這時，第四個座位上開始有血霧升騰。

三人立刻停止了交流，回頭看向那個座位。

“這是……”

戈登很快睜大了雙眼。

只見第四個座位上，有粘稠的陰影流淌著、凝聚成一個穿著血袍的黑色人形。

“嗬嗬嗬……”

一個如同剛睡醒的獅子般低沉、轟鳴、沙啞的聲音，從第四個座位上響起：“幾位到的都挺早啊……”

“……你是惡魔學(xué)者吧。”

戈登非常確信，滿懷敵意的沉聲說道：“高貴之紅結(jié)社的人嗎？”

前不久才被高貴之紅結(jié)社襲擊過的他，如今神經(jīng)異常敏感。

他一眼就能分辨出，這男人的紅袍上所浸染的色澤，正是屬于鮮血的顏色。他甚至聞到了腥臭的味道。新月儀式的材料不易得，但從人體中獲得的材料可以取代其中六個。只獲取蠟像、蛇和鏡子的話，就要簡單很多。

如今才剛黑天，這個時間能進入他們儀式的只能是在阿瓦隆……甚至位置就在玻璃島的超凡者。

惡魔學(xué)者都有著殺人來獲取儀式材料的習(xí)慣。根據(jù)戈登的了解，惡魔學(xué)者的進階職業(yè)“惡魔化身”，是必須要殺過大量的人，并從活人身上摘取材料來舉行儀式才有可能進階的。如果不做這種殘忍的事，惡魔學(xué)者最多就只能是“學(xué)者”而已。

轉(zhuǎn)生為不老不死的強大惡魔極具誘惑力，那些行走于超越道途的惡魔學(xué)者最終幾乎都無法抵抗道途力量的呼喚、試圖超越生命的本質(zhì)、超越壽命與肉身的限制，走向這個必然的結(jié)局。

……然而即使是見多識廣的戈登，他也沒見過在第一次晉升儀式時就能有這種動靜的惡魔學(xué)者。

就算他在其他道途有超凡等級，但作為超越道途進階時就只能使用超越道途的力量才對。

第一能級的惡魔學(xué)者，怎么會有這么強大的惡魔？

“你是星銻的惡魔學(xué)者?！?p/> 鹿角發(fā)出蒼老而沉著的聲音：“你的導(dǎo)師是誰？”

此刻的艾華斯，包括頭發(fā)在內(nèi)……他全身都被液體化的影魔所覆蓋。

影魔成片狀所滴落的陰影，讓他原本的短發(fā)卻顯得像是漆黑的長發(fā)一般。

而剛剛醒來的艾華斯，只是眉頭一揚。

你這老家伙，還挺有經(jīng)驗啊。

居然知道星銻王國正統(tǒng)出身的惡魔學(xué)者，是能提前契約高級惡魔的——被強大的惡魔學(xué)者召喚過來，再讓自己的學(xué)徒簽訂契約。學(xué)徒能不能控制得住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那些強大的惡魔被騙過來和弱者契約，肯定是不服的。它們的不服從與想要逃離契主的惡意，就會給那些年輕的惡魔學(xué)者們帶來巨大的壓力。

假如不想被惡魔反噬，這些年輕人就只能竭盡全力地展示自己的才能。但這些惡魔本就遠強于他們所在的層次，因此他們無論如何展示、都很難得到惡魔的認可。

就像是身后被猛獸追逐一般——這些年輕的惡魔學(xué)者們會被危機感不斷壓榨，最大程度地逼迫出屬于超越道途的潛力。

假如最終控制不住也不過是廢掉了一個學(xué)生，而這樣的人在星銻遍地都是。無數(shù)人渴求著成為惡魔學(xué)者，改變自己的命運、主宰他人的命運。反正召喚過來的惡魔還在，給它再換一個主人就可以了。

如此反復(fù)遴選，最終培育出的每一個惡魔學(xué)者都掌控著遠比自己更強大的惡魔、并且有著無比強烈的超越之欲。

“告訴他，‘我不知道什么導(dǎo)師。交出你的身份，否則我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p/> 艾華斯在心底對影魔吩咐道：“記得兇狠一點，最好顯得莽撞又張狂——偽裝成看起來智力低下、容易利用的那種人。和我本人要作出區(qū)分。”

影魔立刻在他心中以刺客小姐的聲音回應(yīng)道：“好的，主人?！?p/> 隨后，艾華斯身上的黑色液體便隨著聲音同步共鳴著，發(fā)出了低沉而帶有重重回音的、如同獅子低吼般的響聲：

“你缺乏最基本的禮貌，老頭子。我不需要導(dǎo)師——立刻報出你的名字，否則我就要讓惡魔啃食你的血肉！”

隨著“艾華斯”的說話，他身上這些粘稠的陰影便開始流淌著，凝成猙獰的魔物頭顱。他那抬起的臉上張開了一朵盛開的黑花，而無數(shù)漆黑的利齒在其中纏繞著森然的黑氣。

“……哦，不對。你不是惡魔學(xué)者，你是魔人?！?p/> 而老人饒有興趣的說道：“被影魔附身的魔人啊，真是稀有。我們阿瓦隆居然還有這樣的超凡者。

“反正還有時間，不如彼此認識一下吧，影魔先生。我是鹿角，這是雷霆，那位是紅……你是新人吧？既然如此，我們或許可以合作。先將其他人排除……如何？”

魔人與惡魔學(xué)者不同。如果惡魔學(xué)者契約了強大惡魔，那么他多半是有導(dǎo)師的。

但魔人被惡魔附體則是完全隨機的——也就是說，沒有導(dǎo)師的純新人也是有可能被強大惡魔附體的。

當(dāng)鹿角意識到這位“魔人”可能是個新人的時候，他立刻意識到了艾華斯是可以被利用的。于是他的態(tài)度馬上就變得很真誠，看起來像是對超越道途并沒有多少歧視。

而一旁的“雷霆”和“紅”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看著鹿角表演。

——想飆戲是吧？

艾華斯意識到，新月儀式的對抗在此時就已經(jīng)開始了。

“老爺子你的態(tài)度很好嘛。那之前的話就當(dāng)我沒說?！?p/> 于是他微微瞇起眼睛，讓裹在自己身體外的影魔用一種很自然的態(tài)度答道：“那你可以叫我阿萊斯特……這就是我的名字。

“是的，我是新人。來自高貴之紅結(jié)社，今天第一次參加晉升儀式。”

這是今天的第一章！

第二章還沒寫完，晚上六點發(f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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