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密續(xù) 第二十七章 曾在孤兒院的兩人

當奧斯瓦爾德推著艾華斯進門時，來迎接他們的不只是家里的男仆。

尤利婭穿著睡衣抱著她的布偶，安安靜靜站在窗前。

她就眼巴巴看著奧斯瓦爾德推著輪椅，慢悠悠從前門小徑過來。然后才小跑著到門口來迎接。

“尤利婭小姐在等你呢?！?p/> 奧斯瓦爾德輕聲在艾華斯身后說道。

艾華斯點了點頭，同樣壓低聲音：“我想尤莉也只是有些寂寞了。畢竟那些和她一樣同齡的孩子，都是在學校里與同學們一起玩的。但尤莉能見到的同齡人只有我。”

老管家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么。

只是在尤利婭迎上來時順手帶上門。將傍晚時分的凜冽冬風擋在門外。

他眉頭緊皺，嚴肅道：“尤利婭小姐，冬天風涼。還請不要太靠近正門?！?p/> “……我沒事的。”

尤利婭有些倔強的小聲說道：“我已經(jīng)吃過兩次藥了?！?p/> “那也不行。”

老管家毫不猶豫的說道：“您本來就身體虛弱，要是感冒了就更麻煩……”

“……沒事的，奧斯瓦爾德先生?，F(xiàn)在尤莉如果生了病，我也可以幫她治療了?！?p/> 艾華斯溫聲打斷道：“我想馬瑟斯主教傳授給我的神圣技藝，就是應(yīng)該用在這個時刻的?！?p/> 說著，他先將自己外套脫掉。露出里面的毛衣。

艾華斯將自己的手放到毛衣里，用自己的體溫試圖將手變暖。

他剛從外面回來，外套上、手上都沾滿了寒氣。對體溫高于常人的尤利婭來說，會非常不適。就像是發(fā)燒的人會怕冷一樣。

這也是尤利婭的老毛病了。

尤利婭從很小的時候，體內(nèi)就寄宿著幼生態(tài)的幻魔·悖焰之蝶。

像是這種體內(nèi)寄宿著幼生態(tài)幻魔的適格者，就被稱為“幻魔之卵”。

他們的精神力、體力甚至生命力，都會源源不斷抽離、供給到體內(nèi)幻魔。當他們因為虛弱或是外力而死亡時，體內(nèi)的幻魔就會蘇醒、繼而引發(fā)災(zāi)難。但如果能讓幻魔安全發(fā)育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在甚至不踏上超凡之路的情況下，借用體內(nèi)幻魔的部分力量。

隨著幻魔的進一步發(fā)育，幻魔之卵的強度也會逐漸提升，成長所需的養(yǎng)料也會越來越高、越來越苛刻。當幻魔成長到獲得完整人格之后，才算是發(fā)育完全。它們到時可以選擇強行蘇醒，亦或是與自己的宿主成為共生的伙伴。

選擇的主動權(quán)在幻魔手中，而不在宿主手中。所以宿主才會被稱為幻魔之卵——因為選擇前者的幻魔占絕大多數(shù)。

但即使尤利婭體內(nèi)的幻魔還沒有蘇醒，卻已經(jīng)帶給了她部分力量。同樣也給了她更高的負擔。

尤利婭的身體溫度，會比常人要高幾度。

具體來說，就像是永續(xù)處于發(fā)燒狀態(tài)。她的體溫比常人要高一些……在六七歲的時候，是比常人高半度；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常人高兩度了。

常年處于三十八度五左右的體溫……如果不是定期接受教會牧師的治療，她恐怕早就已經(jīng)死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這種高燒與疾病和詛咒無關(guān)，因此也無法通過超凡手段治愈。只能通過照明術(shù)治愈她的神經(jīng)與臟器，通過魔藥來幫助身體補充幻魔所需的營養(yǎng)。

尤利婭也不是詹姆斯的親生女兒。同樣是他的養(yǎng)女。

她非常親近艾華斯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小時候在同一家孤兒院。

艾華斯四歲的時候，親生父母就因意外而死了。他當時太小了，記憶很模糊。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

在那之后，艾華斯就進入了一家孤兒院，遇到了尤利婭。

那時的尤利婭還是個襁褓中的棄嬰。

還是個嬰兒的尤利婭卻有著近乎魔性的巨力，經(jīng)常把護工弄傷。當時能輕易接近她的人不多，只有院長婆婆、做飯的米蘇大媽和艾華斯。于是照料她的工作就落在了院長婆婆手上……但婆婆年紀大了，從小就異常懂事的艾華斯就會主動去幫忙。

艾華斯比尤利婭只大三歲半，卻是成熟異常。他不僅沒有同齡人的幼稚習性，而且遇事異常沉穩(wěn)、從來沒有半點慌亂，像是個見多識廣的成年人——若非他的確性格純真如孩童、也的確什么都不懂，恐怕會有人懷疑他體內(nèi)寄宿著另一個靈魂。

這也并非做不到。

黃昏之道的保存師、琥珀工匠，都能將一個人的靈魂塞入到另一個人體內(nèi)。艾華斯甚至異常到讓人害怕的程度。

孤兒院特地請來了教會的牧師，來檢定他的靈魂是否屬于自己。

同樣異常的兩個孩子，之間的關(guān)系越來越好。尤利婭幾乎始終貼在艾華斯身邊不離開。

當時孤兒院里，他們的衣著都很單薄。身體像是個火爐一樣的尤利婭，能讓艾華斯在冬天過的很舒服，那時的艾華斯是抱著尤利婭才能安穩(wěn)睡著、而不至于凍得瑟瑟發(fā)抖。

直到艾華斯六歲的那年，他們兩個被詹姆斯·莫里亞蒂收養(yǎng)。

這里艾華斯記得很清楚——

其實最開始詹姆斯想要收養(yǎng)的只有尤利婭，并沒有艾華斯。

但當時尤利婭一被從艾華斯身邊扯走，她就哭的非常厲害、撕心裂肺，精神非常不穩(wěn)定。而且她當時的力量異常巨大——和現(xiàn)在的柔弱無力完全不同，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怖力量。

當時年僅三歲的她，卻連好幾個成年人都拽不動她。

甚至有人被她直接拖倒在地，現(xiàn)場一片混亂。整個孤兒院都鬧騰了好久，很多東西都被發(fā)瘋的尤利婭拉倒、打碎。

后來詹姆斯向院長婆婆打聽了什么，才忽然改變了主意，把他們兩個一并打包帶走了。這樣尤利婭才安靜下來。

而隨著尤利婭逐漸識字，性格逐漸變得溫柔內(nèi)向，那種與生俱來的詭異巨力也隨之漸漸消退了。時至今日，她的身體柔弱到甚至連同齡女孩都不如?？恐翈熍c魔藥，才能勉強維持生命。

艾華斯心中一直都很感激尤利婭。

正是因為她，自己有機會能改變原本的命運。無父無母的孤兒院出身，與姓“莫里亞蒂”的貴公子，他們必然有著截然不同的未來。而他原本是不被收養(yǎng)的，僅僅只是尤利婭的“添頭”。盡管詹姆斯對艾華斯很好，但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最初是不被需要的這件事。

對于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艾華斯來說，尤利婭才是他真正接觸時間最長的人。比養(yǎng)父和大哥還要多出兩年。

而尤利婭也對艾華斯很是依賴。

她對親生父母毫無感情。對于記事前就沒有父母的她來說，艾華斯才是她真正的家人。其次就是院長婆婆、米蘇大媽，詹姆斯和大哥愛德華。

艾華斯暖完了手，才伸手示意尤利婭過來。

白發(fā)紅瞳的柔弱女孩順從的從正面抱住了艾華斯的脖子。她的左腿膝蓋跪在艾華斯的腿邊，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的體重壓到艾華斯。

“放心，尤莉。我沒有那么脆弱?！?p/> 艾華斯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伸出右手來，輕輕按住尤利婭的左側(cè)后背、心臟后方的位置。

以一點火屬性法力作為誘發(fā)，他右手掌心處綻放出了柔和的光芒。

隨著柔和的光芒從艾華斯的指縫中滲出，尤利婭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那微促而淺的呼吸也漸漸變得平緩了起來——病痛都被艾華斯輕易驅(qū)散了。

雖然她病的很久，但在詹姆斯投入持續(xù)性的治療的前提下，其實她病的也不重——因為在每次身體狀況惡化之前，他都會請來牧師治療各處暗傷。艾華斯僅僅只花費了兩點光屬性法力，就將她的身體治愈了。

緊接著，艾華斯將仍然閃耀著光芒的右手從后背拿開，然后按在了尤利婭額前。

隨著光芒對精神的滋養(yǎng)，她那萎靡的精神狀態(tài)也立刻就好轉(zhuǎn)了許多。這次艾華斯甚至只花了一點法力都不到。

尤利婭的身體依然熱的發(fā)燙。但顯然今天她能睡個好覺了。

“好女孩，”艾華斯嘴角微微上揚，“走吧，去吃飯……”

而就在這時，艾華斯隨手摸向了放在自己膝蓋上的牧者密續(xù)。

他的動作微微頓了一瞬。

因為根本沒有觸碰過尤利婭的牧者密續(xù)，此刻摸上去卻竟傳來了與尤利婭的身體同樣灼熱滾燙的澎湃熱力，以及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奇異手感。

就像是艾華斯并非是在撫摸著書的封皮。而是在觸碰著尤利婭背部的皮膚一般。

沒有衣服的阻隔，其熱力甚至勝過剛剛艾華斯接觸尤利婭時感到的熱度。灼熱到近乎燙手的程度。

但奇異的違和感，讓艾華斯低頭看了一眼。

空氣并沒有蒸騰起熱氣，它的材質(zhì)也沒有任何變化。仍舊是那種牛皮般的料子。

這時艾華斯突然發(fā)現(xiàn)——它是如此滾燙，可自己的腿上卻并沒有感受到熱力。只有自己剛剛使用過照明術(shù)的右手產(chǎn)生了這種錯覺，甚至左手摸著都是正常的溫度。

于是艾華斯不動聲色的將這本灼熱滾燙的密續(xù)書交給了尤利婭：“幫哥哥去把這本書放到哥哥的書房里，好嗎？”

“嗯?！?p/> 尤利婭輕輕點頭應(yīng)道。

接過這本書的她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yīng)。

就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它的熱度。

艾華斯關(guān)切問道：“會感到有些涼嗎？它剛剛也在外面暴露了很久呢?！?p/> “有點，但沒關(guān)系，”尤利婭嗯了一聲隨即問道，“要放到哪里，哥哥？”

“放到書桌前。這是一會哥哥吃飯完要看的書?！?p/> “好的。”

尤利婭點頭應(yīng)著，便拿著書離開了。

艾華斯確認了一件事。

似乎的確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牧者密續(xù)溫度與觸感的變化。

有意思，他心想。

一會吃完飯就好好研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