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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鑒仙族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闡法
太陽輝色,紫煙渺渺。
天空中那封印著六道太陽日精的符箓閃著光,如同第二顆烈日,閃爍在金一山門之上,飄飄的白氣凌駕,羽衣真人沿著青玉之階向上,很快在最高處的洞府外見了一道士來迎。
這道士高冠白袍,面上含笑,見了這位羽衣真人,點頭道:
“允兒回來了!”
聽了這話,羽衣真人深深一拜,直起身來,亮出那一張不算多俊的面孔,眼神中亦滿是感慨。
“見過老祖宗!”
正是常昀真人,張允!
純鑠真人深深地嘆了口氣,將他攙扶起來,領他往高處走,嘆道:
“身為我家嫡系,本該在青革天安心修行,真是委屈你在紅塵之中奔波,受人算計。”
張允神色復雜,答道:
“各有各的命數機緣,算不得什么委屈,雖然大有起伏,如今的結局亦不算太差。”
一老一少便往洞府中而去,過了三檻,純鑠真人方才
開口,有些好奇地道:
“你那好弟子,如今不曾帶回來見一見?”
提到鐘謙,張允也頗為滿意,笑道:
“他本事不俗,才智過人,亦是百年未有之人物,合該入我族門墻,如今成就神通,修在元雷,假以時日,必是天驕!”
純鑠聽了這一陣,定定地思量一陣,道:
“原來是元磁大道,三雷之奇,亦好極了…”
張允雖然早知自己這位長輩道行深厚,如今聽他談吐,果然有些發人深思的玄妙處,隨口問道:
“諸位長輩高瞻遠矚,當年讓我取了苗杜山的天殷元珠回來,正用在他身上,而當年讓出鏜刀山,作金煞化磁之變,也幫了他成就元雷的脫煞胎,亦稱為主煞儀,鑄在魔煞中,如今神通成就,已化出元磁來了。”
“只是,晚輩對這元雷之道一竅不通,只恐誤了他。”
他這話卻讓純鑠無端笑起來,答道:
“我上青道統觀三雷之道,乃作陰陽觀,玄霄二雷為陰陽二雷,故為偶,元雷掌磁,故為奇,奇偶有變,故有雷,族中的傳承,叫他來取即可!”
張允登時大喜,再三謝過了,便一路到了洞府深處,見著一浪蕩公子般的人物坐在上頭,側旁立著一位藍衣真人,抱劍不語。
張允連忙行禮便拜,恭聲道:
“見過殿下!”
天霍聽了這話,轉身下來,笑道:
“你如今的神通比我還廣我如何擔得起?”
天霍性情古怪,多年未見,上來就是開一些不太好笑的玩笑,嚇得張允連道不敢,天霍便擺手,看向一旁的男子,介紹道:
“這是常昀真人,今后你的道途,可多多仰賴他的幫助!”
這藍衣的真人赫然是蘇晏!
天霍見兩方皆客氣應了,這位金一道統、血脈尊貴的嫡系眉宇間未有多大喜色,反倒有股郁結般的不爽利,道:
“得了白江宋帝少不得賞你個王,今后的路,也靠你自己了。”
兩方人各效一國,張允卻從從容容到了金羽,天霍亦像自家人一般談吐,宋也好、蜀也罷,在這些金一嫡系眼中,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連方才見過蜀帝的蘇晏都不避諱一二!
張允拱手道:
“晚輩明白…楊銳儀恐怕有心封我在白江,若是能成全,今后多有便利。”
天霍隨口應了句‘嗯’,面上的沉郁更重了,淡淡地道:
“山稽破滅,程郇之可來了?”
張允面色微妙起來,道:
“我不曾前去,也沒有聽聞他的消息,畢竟長奚不是什么干凈出身,借出聽風白石山已是仁至義盡了,不會再去庇護。”
天霍微微瞇著眼,盯著手里的玉杯,聲音冰冷:
“恐怕叫他有察覺。”
純鑠欲言又止,張允卻并未有多少猶豫,低聲道:
“這事情…要說大欲道背后沒有人指使,我是絕不相信的,既是在點陰司,也是在算計我們,還是覺得…這個時間點,我們和南邊走得太近了。”
他嘆道:
“尋常神通,可以驅使一二為棋子,可他是大真人兼劍仙,就麻煩得多,已經為人間神通巔峰、才智皆不流于凡俗,又有一個道行精深的老樹在指點…”
“等到他神通圓滿,更難應對了,這些神通圓滿的人物已經是真君種子,多方推波助瀾也好,哪一家見不得好也罷,會讓他的眼界大不同從前。”
天霍沉沉吐出口氣來,淡然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未必等得到他神通圓滿!”
張允若有所思,眼前的風流男子卻不愿再提了,靜靜地道:
“且不提他…李曦明外出尋藥的事情,你可知曉?”
“晚輩聽說了。”
張允神色微微波動,道:
“走訪了各方,甚至派人一路深入東海,去尋那九邱道統,看樣子是真有幾分急切。”
聽到此處,天霍抬起頭來,與純鑠對視一眼,都望見了對方眼中的沉思之色,純鑠斟酌道:
“這么說……元府的意思,頗有些耐人尋味。”
天霍皺眉良久道:
“不對勁。”
他站起身來,急切地在洞府中踱起步,匆匆到了一端,又踱回來,鄭重其事地道:
“不可能,太陰法門固然珍貴,對元府來說卻不是什么難事,狐屬手里沒有,元府難道沒有么?躲災避難之術,何必外尋?”
張允撫須瞇眼:
“不愿給?”
這話讓洞中的兩人一同沉默,天霍幽幽地道:
“雖說……以下修之心,揣摩圣意,猶如井中窺月,愚不自知,可既然見了這月,難免推測幾分…在我看來,如果不提成功的可能性有多么渺茫,至少扶李周巍入明陽,是完全符合元府意愿的。”
純鑠皺眉,見天霍深深吐了口氣:
“我想不出他們害李周巍的動機,既然有見陽環,既然青玄為了占這一步主動權,就不可能不期盼推出來一位真君。”
“除非……”
他低低地道:
“除非連狐屬也聯系不上他們背后的大人了。”
純鑠面色有些復雜,天霍卻負手而立,久久不語,張允同樣撫須思慮,道:
“老祖宗的意思是…那青諭遣等人,看似風光,實則蝸居秘境,不能與洞華天溝通,雖然有心相助,卻無能為力…”
天霍點頭踱步,神色間多了一分了然,道:
“此刻說什么都不算數,且等著罷,先看看庭州如何應對。”
他眼前的色彩跳動,似乎有越來越多恍然大悟的神色:
‘難怪,難怪陰司保持著這一種態度…那位的狀態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如果逼迫太甚,極有可能適得其反…誰也不會愿意見到洞華天在南北猝不及防、毫無準備地突然開啟!
望月湖。
飄搖的云船緩緩駛來,飛躍的遁光起落,立在船首的男子一身銅甲,雷霆閃閃,側旁的修士低眉握劍,沉吟不語。
凱旋而歸……’
‘戚覽堰已死……’
這消息驚天動地,湖上一片歡騰,上下皆喜,李遂寧反而是最不可置信的人,第一時間就懷疑是下修對紫府斗法的誤判,可仔細往東方觀看,見了那滿天的角木氣象,不信也須信了。
‘戚覽堰是真隕落還是假死脫身?治玄榭撐不住了?’
‘他若是一死,洛下乃至于渤烈的局勢要誰來把控?’
他思來想去,倒是沒有太多未來大范圍變動的驚惶———這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靜心一想,發覺這未必不是好事。
‘戚覽堰若是死了,觀化道統短時間內是伸不出手來干擾江淮!’
戚覽堰就算再偏執、再固執,卻也是個身份背景、實力地位都能得到認可的人物,北方十分實力在他手里能擰出個八分來,他若是隕落,換什么拓跋賜也好、是樓營閣也罷,誰能服眾?到時連個六分也使不出來!
‘這場白海之戰比前世更徹底更激烈,打垮了北方的江淮的所有勢力,別說退居中原,窺視南方了,連個波浪都掀不起來……’
‘只是不知……魏王的傷勢如何了。’
他特地在此地等著,見著李周達乘雷而歸,擺出笑容上前,賀道:
“恭喜叔公!”
“同喜才是!”
聽了他的話語,李周達哈哈一笑,將那堆砌在玄舟上的靈物指給他看:
“不算多么好的東西,勝在量大!”
玄妙觀被素免拋棄多年,這些東西自然是無法和當年的長霄門相比的,可到底是一個宗門的底蘊,李遂寧都忍不住浮現出些許笑容來。
‘自家要重立秘境,玄韜所費甚多,而這些年家中勢力飛速膨脹,擴充兵馬,長霄門的資糧已經用去十之六七,如今這么一補,也能恢復到八九成。’
而有了李遂寧的重生,許多繁瑣的試錯步驟都可以省去,這八九成按著李遂寧的估量,足以建造玄韜的三四成。
這已經是可觀的數目,李家本身還有極大的體量,若不是李遂寧深知李曦明還有在西方立陣的心思,舉族只要愿意節衣縮食十幾年,玄韜的基礎靈資已經算得上充足。
‘只是算上那一道靈陣,就是很危險的程度了。’
靈陣立在秘境之前,是一大筆恐怖的開銷,偏偏玄韜一啟,不煉成不能收手,如準備不足,把所有靈資抽空卻不能練成的危險也是有的…
更何況,他可是知道自家和西海行汞臺的交易,以江南之富庶,平日里供養那些個小道統不成問題,可到了前世拮據之時,也成了一筆負擔。
“畢竟要把前世幾十年的準備壓縮在短時間內,到底勉強些,要是在哪里能再滅一座道統…那就兩全其美了!’
這位筑基修士看上去人畜無害,心里想的卻是讓所有人驚掉眼睛的、駭人聽聞的勾當,他卻顯得很自然,只是家中真人有傷在身,此事尚且不急,便轉去問李周達:
“魏王傷勢如何?”
李周達笑容頓時收斂了,嘆道:
“遍體彩紋,聽聞是中戊土之術,從各家大人的反應來看,恐怕不是輕易的事情。”
李遂寧心頭本就有不少預感,一聽這話,當即明悟,心中又驚又痛:
‘果然!清琊戊土之光!戚覽堰既然死了…必然放出清琊華枝!
此寶威名赫赫,李遂寧豈能不知?
‘須躲災避劫的太陰法門!’
他猶豫了一瞬:
‘恐怕…族中那浩如煙海的道藏之中,也是沒有的…’
李遂寧也是聰慧的人物,已經存活了兩世,幾輩子一對比,怎么會看不出自家那好似無窮無盡、無根無源的各類術法?其實早早就有了預感:
族中必然有一道藏!我的功法也好,幾位真人的功法也罷,皆是源自那處!
他重活第三世,取出那收梁匿玄感召法時,便明白那道藏有所局限,偏偏前世的李闕宛在鎮守洛下之時同樣受了此傷,目不能視傷勢沉重到一度耽擱修行,聽聞閉關大半年才勉強保持傷勢不崩潰,李曦明為了她的傷勢東奔西跑,李周巍甚至前去了常郡請教韓氏,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渡過去!
‘既然前世都要外出尋覓,那今生手上一定是沒有的,魏王可沒有不傷石擋一擋…斗到激烈處,豈能躲避多少!’
李周巍當年所請教的韓氏可是真君道統,雖然不能直接傳授化解災劫的秘術,卻給了一道極為高明丹法和秘法,其中就有六闡之一的法門,李遂寧雖然讀過,可心中卻沒有半點安寧:
‘這可不是收梁匿玄感召法那般一個法門就可以渡過去的,當年是靠著法門轉化靈物,種種貴重靈物練成丹藥才度過的…如今家中恐怕沒有那么多好東西!’
‘魏王來救他人容易,可如今是魏王受了傷,幾位真人未必有他那么大的神通…’
他心中猶豫了一瞬,重新思量,本不想打擾李周巍,有了幾分天人交戰的味道:
‘這個時間點,家中應當已經有了六闡之一的闡化沖元閏法,其余法門應當是沒有的…可靈物之事,還真不好說。’
‘算算時間,不如再試著請見一次魏王,把法門交給他……正巧問一問他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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