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說紅塵 第98章 聲臨其境

見到外面儒雅打扮的外鄉(xiāng)人似乎有些畏懼，一群人中年長一些的開口說話了。

“外鄉(xiāng)人莫要怕，我們也不是什么兇惡之徒，只是怕讓壞人進(jìn)了村寨，來來來請進(jìn)吧！”

易書元表現(xiàn)出片刻的猶豫，最后還是進(jìn)入了村寨大門。

“多謝多謝啊”

易書元一邊拱手一邊感謝。

村寨的門此刻又被緩緩關(guān)上了，也引得易書元頻頻回頭，表現(xiàn)出一些不安。

一眾人上下打量易書元，并未見到什么兵刃。

“外鄉(xiāng)人，你家鄉(xiāng)在哪，可是出遠(yuǎn)門？”

雖然是放易書元進(jìn)來了，但眾人的戒備顯然沒有放下，一群人圍在這邊也不讓開，還是一副盤問的架勢。

易書元趕忙將手伸入懷中，掏了掏就掏出一份文書。

“在下家鄉(xiāng)在月州，這是路引?！?p/> 大庸雖然有路引的規(guī)定，可其實(shí)在這事情上的管理還是較為寬松的，也只有遇上一些特殊情況才會嚴(yán)查。

但有路引肯定比沒路引多一些方便，比如這種時候。

易書元取出的路引其實(shí)只有元江縣的印戳。

但架不住易書元會變啊，路引展開的時候，上面已經(jīng)多了梧州的印記，還有四五個縣的印戳。

這就使的這一份路引十分飽滿，有很多個官府印章。

其實(shí)村寨的人也看不懂官府文書和印章，只是有這么一個東西，還是讓村寨的人放寬心不少。

“這就是路引啊？”“這么多印子？”

易書元見路引在一群人中傳來傳去，他便解釋道。

“在下是個江湖說書人，去的地方比較多，停留的時間也比較長，未免麻煩，很多時候會準(zhǔn)備路引唉切莫弄壞咯”

老者將路引從一個年輕人那拿過來，然后還給易書元。

“月州啊，這么老遠(yuǎn)過來，都沒個行李??？”

有人這么問一句，易書元頓時露出苦色。

“唉，別提了，那商賈的車馬隊(duì)載我一程，我不過中途在荒野解手，他們就自己走了，害得我在這邊走了許久.”

“這行李都還在車上，現(xiàn)如今只有身上帶的一點(diǎn)行頭了！”

“哎呀，怪可憐的，先生要是得空，可否給我們村里說一段書？”

老者這么問一句，似乎是因?yàn)樯婕氨旧砺殬I(yè)，易書元臉上從剛剛的緊張和驚慌呈現(xiàn)出幾分自信。

“這有何不可呢！行李雖然丟了，但吃飯的家伙還是隨身帶的?！?p/> 說罷，易書元右手袖中滑出一把折扇，左手上也不知從哪摸出了一塊撫尺。

到了現(xiàn)在，人們對易書元的身份已經(jīng)基本相信了，態(tài)度也明面緩和了下去，棍棒鐵耙弓箭之類的東西更是收了起來。

“咕嚕嚕”

易書元腹中傳來一聲明顯的叫聲，既有些尷尬，也打破了最后一點(diǎn)尷尬。

“先生勿怪，最近不太平，我等如此戒備也是迫不得已??！走走走，請先生去吃個便飯吧”

“呃，好好.”

易書元隨著老者前進(jìn)，而邊上的人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變多了。

一個矮籬笆的寬敞院落內(nèi)擺了一張小桌，桌邊放了幾個小凳。

易書元和那老者，還有幾個漢子就坐在桌前，桌上是一點(diǎn)腌蘿卜和咸鴨蛋。

幾人端著粥碗，就著這么一點(diǎn)小菜吃飯。

“呼”

易書元將白粥刮起一條，吹幾下之后送入口中，再夾起一片蘿卜啃一點(diǎn)，吃得異常美味。

“易先生，只管吃，鍋里還有不少！”

“嗯好，多謝了，多謝！”

院子內(nèi)外圍著不少人，既有左鄰右舍，又有游手好事之人。

這大清早從外面來了個外鄉(xiāng)人，還是從月州來的說書人，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

“這位先生，月州有什么稀罕的事嗎？”“來這里用了多久??？”

“路上還遇見什么稀奇事了？”“先生是說書的，能給我們來一段嗎？”

“去去去，什么事也得等先生吃完了再說！”

易書元看向四周，看來這村子是挺少有外人來的，更別提是說書人了。

但別人在看易書元這個西洋鏡，易書元卻也一邊吃，一邊在觀察著人群。

目前為止所見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很正常，并未沾染什么妖氣。

又扒了一口粥，就著一筷子咸鴨蛋吃下的易書元笑著說道。

“說到稀奇事啊，我在月州的時候，見到月州辦了一個武林大會，好多江湖武者去呢，那個熱鬧啊.”

這下子人們的興趣更大了。

“有多熱鬧？”“人很多嗎？”

“快給我們講講吧？”

“好好，一會給你們講，我還給你們說一段書，嗯，村里想聽的人都可以來啊。”

“哈哈哈，那可好了！”“村里好久沒來戲班子了！”

易書元只能是咧了咧嘴繼續(xù)吃粥，在村人眼中說書人和戲班子是可以劃上等號的。

“對了，老里長，這邊的馬賊就沒有官府來管嗎？”

接待易書元的老者其實(shí)是一個里長，當(dāng)然村里人也管叫村長。

“當(dāng)然是管的了，只是官府派兵試圖來剿匪，也是因?yàn)樯街姓螝鈫栴}不了了之”

“瘴氣？”

易書元一路走來，并沒有感覺到什么瘴氣，而且瘴氣這東西他也沒有直觀感受過。

“近些年這里不太平，周圍的山上還產(chǎn)生了瘴氣，尤其是霧天最危險啊，易先生伱算是運(yùn)氣好.”

“是啊，你這外鄉(xiāng)人是在霧中湊巧順著道摸到了咱們這，若是走錯了路進(jìn)了山，那就危險了！”

秀州在這一塊的山其實(shí)并不算多險峻，或者說地勢的起伏并不是很夸張，是在緩緩呈現(xiàn)高低。

但山其實(shí)不小，山林也不少，實(shí)則若放大范圍，也是山巒眾多。

只是山巒落差感并不強(qiáng)烈，有時候會有一種分不清進(jìn)山出山的錯覺，所以很容易迷路。

秀州的人口分布十分不均勻，這一塊屬于地廣人稀。

村寨的人既靠山吃山，也種地打魚，日子過得倒也還行，近些年雖然不太平，但還不至于過不下去。

易書元一邊同人聊天，一邊認(rèn)真聽著，心中也是思量著事情。

大概半個時辰之后，易書元來到了村中一處較為特殊的開闊地。

這村寨大體上是環(huán)形建造的，周圍有的地方有圍墻，有的地方以屋子外墻為界，內(nèi)部起起伏伏。

易書元這會在的地方是寨子中心的一個水潭邊，也是居民主要的用水地。

水潭面前有一處較為平整的廣場，背后是隆起的土丘，兩側(cè)還有一些村中樓閣，這廣場也算是一定程度上被環(huán)繞包圍。

今天是個陰天，雖然見不著太陽，但這會霧氣已經(jīng)消了。

這霧一消村寨中的人明顯情緒也會更放松。

一張小桌，一把椅子，易書元背靠水潭在椅子上落座，周圍早已經(jīng)圍滿了村寨中的人，兩邊的樓上也有不少人探出頭來。

距離易書元最近的幾個孩子幾乎都快要趴到桌邊了。

聽說有人要說書，許久沒見類似娛樂活動的村中人，大多想來湊個熱鬧看個稀奇的。

人群議論紛紛，有人在講著說書人的來歷。

有人在討論會說什么書，也有人起哄讓說書人快點(diǎn)的。

易書元將撫尺和折扇放好，慢條斯理地略微卷起一點(diǎn)袖子，又端起茶盞潤了潤喉嚨。

說書也是要儀式感的。

然后下一刻，易書元一手取扇一手抓起撫尺。

“啪”

這一聲驟然而起的脆響蓋過了眾人的議論，所有人心頭一驚的同時下意識閉嘴，使得這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而在這種氛圍下，也沒有人再次開口，全都看向易書元。

“刺啦”

折扇一展，露出扇面上神乎其技的山水。

“今日初至寶方，承蒙里長招待，便獻(xiàn)丑說一段書，以為報答.”

易書元的視線掃過在場的人，更是微微閉眼，感受著外圍更多的人火氣。

周圍人只覺得說書人眼神內(nèi)斂，輕輕搖扇仿佛陷入回憶。

下一刻，清朗有利的嗓音響起，在周圍地勢的幫助下甚至帶著一些回音。

“話說承興九年之初，在蒼山山脈以南的元江縣，出了一樁奇案，當(dāng)夜縣中一位文吏正深夜矯正書稿”

三言兩語間，眾多村人已被神牽故事之中

“夜越是深了，就越是寒冷忽然間！文吏覺得陰風(fēng)陣陣”

易書元話至此處，以折扇遮住口鼻，模仿出一陣風(fēng)聲。

“呼呼.”

周圍聽眾本就已經(jīng)十分入神，此刻更是只覺得身臨其境。

“咚咚咚咚咚咚.”

易書元口中竟然發(fā)出一陣“鼓聲”，邊上幾個孩子忍不住趴到桌前去看說書人的嘴。

發(fā)現(xiàn)說書人嘴巴鼓鼓囔囔，鼓聲夜確實(shí)是從他嘴里出來的。

邊上的大人趕緊把孩子拉開，生怕打擾到了說書先生。

易書元根本就沒有在意孩童的動作，他放下扇子壓低身子，以渾厚但低沉的嗓音道。

“這擊鼓者，竟然是死于娥水之冤魂——”

“嘶”

人群中略有騷動，但無人出聲。

“那元江縣衙之中上至官員，下至小吏，聽到鼓聲，那管是深夜，紛紛前往公堂啊.”

“任誰也不知，此案的牽扯會有多大”

當(dāng)初身臨其境，而此刻的易書元則聲臨其境，此刻只憑借一張嘴，就好似將所有聽眾都帶回到了那一個夜晚。

他能感受到在場之人的種種情緒，能感受到他們的這一份專注。

每一次情緒的起伏，都能引起人們氣色的變化，并且因?yàn)橐讜闹v述，人群中原本駁雜的氣色也逐漸趨于統(tǒng)一

但與此同時，易書元在說書之余，視線也掃向周圍。

常人容易被故事牽動情緒，不是人的氣息在此刻就會變得顯眼了

一股很淡的怪異氣息在此刻隱約于人群之中浮現(xiàn)，雖然很淡，但某些方面在易書元這又顯得有些濃重。

這并不矛盾，淡是因?yàn)榻佑|淺，濃是則是因?yàn)槟枪呻[藏其中的兇戾的氣息。

妖物來過，甚至，很近！

易書元眉心發(fā)緊，分散的妖氣在眼中隨著心神通感逐漸合一，化為一個帶尾的模糊陰影

這算是一種標(biāo)記么？好會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