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漢風再起 第一五三章 厲兵秣馬

崇禎十三年十月初八（1640年11月12日），大明泉州府。

“近期鄭芝龍水陸兩師頻繁調(diào)動，他們又要想做什么？”泉州知府劉廷科面帶憂色地詢問道。

“回府臺，鄭芝龍近兩月一直在籌集各類物資，整軍備武，集結(jié)水師，恐是真要伐那呂宋，攻滅西夷?！备心涣磐醢爻晒笆终f道。

“前次攻略臺灣，地方距我大明海岸僅三五日航程，且向為明人屯墾移殖所在，大軍攻之，并為大明拓土百里，尚能說得過去。但那呂宋，距我大明千里之遙，化外蠻夷之地，鄭芝龍他勞師遠征，跨海以攻西夷，所為何故？”劉廷科嘆道：“他這恐不是要為朝廷拓土，而要行那裂土封疆之事！”

“府臺，聽說呂宋的西夷在數(shù)月前，無端屠戮我明人近萬，并掠奪浮財無數(shù)。此行徑，與率獸食人無異。鄭芝龍出兵的一個借口就是為了萬千明人復(fù)仇，懲戒西夷?！蹦涣磐醢爻烧f道：“想我天朝子民，離我大明千里之外，竟遭此厄運。鄭芝龍此舉，倒有些吊民伐罪的意味?！?p/> “呵，吊民伐罪？”劉廷科嗤笑一聲，“鄭芝龍曾經(jīng)一階海賊，如何會知曉吊民伐罪？再者，他不過我大明福建一總兵官，如何代替朝廷向那呂宋西夷來吊民伐罪？被屠戮而死的明人去國離家，遠渡呂宋，那就是是分明已背離我大明，乃化外之人，西夷所屬。朝廷豈能為此擅釁邊患，徒惹外邦！”

“府臺大人，那萬余明人，皆是我華夏同胞，漢人苗裔！”王柏成心里有些不是很認同劉廷科的話，稍稍分辨：“西夷無端屠戮，我輩皆有兔死狐悲之感呀！”

“值此我大明多難時節(jié)，些許海外化民之事，我等還是少些摻雜?！眲⑼⒖茡u頭說道：“有那許多錢糧兵將，不若調(diào)至河南、湖北平賊亂，或者，他鄭芝龍有些膽氣，或可前往遼東與那建奴爭斗一番。即使他能攻滅呂宋西夷，為那萬余明人復(fù)仇，但與大明何益，與朝廷何助？”

“西夷屠戮我大明百姓，死者盈萬，此為我大明之恥！故，我大明水師當為朝廷征伐此兇蠻之輩，為死難明人復(fù)仇?！编嵵堈f著，看了看在坐的十幾位鄭氏核心文武人員，昂然地繼續(xù)說道：“另，此戰(zhàn)，若能一舉攻取呂宋，我鄭家水師將徹底鎖住整個大明海域，護佑我大明萬里海疆無虞。同時，還能掌控整個大明、日本、朝鮮等地的海路貿(mào)易，為我大明攬取無數(shù)金銀器物，豐裕沿海眾多商賈小民。”

“十二月信風將至，海路兩師將領(lǐng)軍伍，務(wù)必做好萬全準備。此去呂宋，不比去年往攻臺灣。不論是海況，還是距離，乃至登陸作戰(zhàn)，全然不同以往大明近海一般。但諸位也無需太多擔心，此番，居于南方的漢洲的曹雄，屆時，會與我們聯(lián)合出兵，派出大船三到五艘，火銃兵兩百左右，齊攻呂宋?！?p/> “漢洲經(jīng)年與南洋土蠻和西洋之國拼殺，戰(zhàn)陣經(jīng)驗豐富，尤擅火器，有他們助陣，將使得我等陸戰(zhàn)更加有所保障?！?p/> “都督，我們在此整軍備武，大量囤積海戰(zhàn)物資，那西夷想必已然得知我們預(yù)攻呂宋?！比莞笨偙鴹罟⒊雎暤溃骸皩Ψ酱藭r定會全力備戰(zhàn)，若我軍貿(mào)然登陸馬尼拉，恐怕會遭到他們有備而擊。若是短期之內(nèi)無法登陸呂宋，我眾多軍兵和物資漂浮于海上，風險可是很大。稍有不慎，就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呀！”

“是呀，都督?！眳⒊虒W(xué)恩也符合道：“都知道，西夷船堅炮利，若是他們憑借岸防炮臺堅守于馬尼拉，我們登陸就會遇到大麻煩，或被西夷阻于海上。”

“馬尼拉城防堅實，碼頭炮臺林立，這些我都知道。”鄭芝龍肅然地看著眾人，“但我軍此次將征集大小船只一百七十余艘，登陸部隊五千余，火炮也有八門，可謂成獅子搏兔之勢。而西夷在整個呂宋，恐怕連家屬老弱合在一起，都未有五千之數(shù)。若是如此，我軍仍未能克之，我養(yǎng)眾軍何用？”

廳中諸人聽聞，心下均是一凜。看來，鄭大都督攻呂宋勢必要一擊而中，攻而克之，那帶兵將領(lǐng)，恐怕會有太多壓力。

“此次攻呂宋，首任為，直搗黃龍，聚殲西夷于馬尼拉城。如此，將使我水陸兩師在最短時間內(nèi)結(jié)束此戰(zhàn)，完成奪取呂宋全境之功。”鄭芝龍說道：“但若是西夷防守嚴密，我軍急切之下，未能攻占馬尼拉。我軍當轉(zhuǎn)移他處，在漢洲水師艦船引領(lǐng)下，前往備選港口登陸，然后一路橫掃西夷，陸路攻至馬尼拉，完成覆滅西夷之要務(wù)?！?p/> “敢問都督，備選登陸港口在呂宋何處？”一名泉州副將小心地問道。

“此時不必告知與你等?！编嵵垞u頭說道：“待我軍整備完成，且攻馬尼拉不克后。自然會有人告知你等在何處再尋登陸地點?！?p/> “都督，我等聽聞，呂宋有萬余明人起事反抗西夷。若我等攻入?yún)嗡尉硟?nèi)，如何與其共處？”陳暉突然問道。

“將其大部收編，剩余老弱盡數(shù)屯田墾殖，以為后勤。”鄭芝龍想了想，不以為然地說道。

“若那些呂宋的明人不愿被我等收編，又該如何？”陳暉擔憂地說道：“能聚眾數(shù)千人起事，且能堅持到現(xiàn)在，恐怕那些領(lǐng)頭的人都不簡單?！?p/> “誅殺其頭領(lǐng)，強行收編！”鄭芝龍說道：“有的人，擁有些許野心，但也要有相匹配的實力，方才能活于這個世上。”

蘇祿，和樂島（霍洛島），和樂城。

蘇祿素丹王國東王阿都拉薩的眼睛已經(jīng)閉了很久，似乎像是坐在那里睡著了一般。

董鳳山坐在下首，等的有些不耐，扭動著身子，四下打量著這座蘇祿王國的宮殿和在坐的幾位大臣。他是昨日乘坐一艘飛魚船從新生島（今越南富國島）來到和樂島蘇祿王城，并將一封以曹雄名義的書信交付與蘇祿東王阿都拉薩。

“你們漢洲除了邀我蘇祿王國，是不是還請了其他勢力，齊攻呂宋？”半響，東王阿都拉薩眼睛微微睜開，露出稍顯渾濁的雙目。

“為了確保能徹底擊敗呂宋的西班牙人，俺們還邀請了大明的福建都督鄭芝龍，而且主要攻擊力量也是以他為主，俺們漢洲為輔?！倍P山說道。

“你們漢洲就沒有對呂宋……有些想法？”東王阿都拉薩輕輕地問道。

“俺們漢洲對呂宋能有什么想法？”董鳳山怔了一下，搖頭說道：“俺們漢洲目前還跟荷蘭人打著仗，而且，俺們漢洲也有偌大的地盤需要開發(fā)。暫時對呂宋沒有興趣?！?p/> 東王阿都拉薩笑了笑，繼續(xù)問道：“你們漢洲現(xiàn)在人口幾何？”

“俺們漢洲在今年六月粗略統(tǒng)計時，有丁口五萬九千余?！倍P山自豪地說道：“這還未包括俺們外面的幾個小島上滯留的移民。若是待十二月到二月的移民季結(jié)束，俺們漢洲丁口應(yīng)該可以達到七萬上下?！?p/> “短短五年時間，你們漢洲從千人不到的小勢力，如今居然發(fā)展到擁有數(shù)萬人口，還能正面迎擊荷蘭人與西班牙人的戰(zhàn)爭威脅?！睎|王阿都拉薩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以后，你們漢洲定然大興呀！”

“東王謬贊了！”董鳳山嘴里謙虛著，但心里卻著實隱隱感到莫名的自豪與興奮。

“既然西人勢弱，我蘇祿自然要依你漢洲之約，前去攻那呂宋。”東王阿都拉薩說道：“屆時，你漢洲可會提供部分軍器與我蘇祿？”

“這個……”董鳳山有些遲疑，提供軍器與蘇祿，他沒有得到軍政府的授權(quán)，一時間尷尬地沖著東王笑了笑，“這個，俺要回去問問在漢興島的齊二大統(tǒng)領(lǐng)。”

“以我對你家大統(tǒng)領(lǐng)的了解，你們漢洲多半會提供相當數(shù)量軍械與我?！睎|王阿都拉薩微微一笑，“你家大統(tǒng)領(lǐng)，可是一向很慷慨，齊統(tǒng)領(lǐng)想必亦是如此?！?p/> 董鳳山點點頭，表示復(fù)返后會立即報告給齊大江。

“今日事畢，諸位就散了吧，本王有些乏了。”東王阿都拉薩有些疲憊地揮揮手說道。

大殿上的十幾位蘇祿大臣聞言，連忙起身，朝東王施禮后，相繼退出殿門。

“漢洲使者且留步，本王有幾句話需交代與你。”東王阿都拉薩輕聲喚住正要退走的董鳳山。

“你家大統(tǒng)領(lǐng)曹雄可是已經(jīng)確定身后，要將漢洲交于齊天？”待蘇祿所有大臣全部退出大殿后，東王阿都拉薩眼神灼灼地看著董鳳山。

“不錯，俺們漢洲上下都知道，齊天當為俺漢洲未來之主?！?p/> “漢洲，后繼有人呀！”東王阿都拉薩抬頭看了看空曠的大殿屋頂，“想我蘇祿……”

說著，他不由搖搖頭。兩年前，素丹脫離他的控制，自去婆羅洲的蘇祿附屬領(lǐng)地，竟然號召蘇祿子民不去針對西班牙殖民者，反而聲討東王，言其妄圖弒君自立，顛覆王國。至此，蘇祿隱然造成事實上的內(nèi)部分裂。素丹據(jù)有婆羅洲東南屬地以及鄰近數(shù)十島嶼部落地盤和部落，東王所屬據(jù)有原蘇祿王城的樂島和周邊島嶼。

蘇祿王國的分裂，不僅使得王國實力大損，而且還引起了棉蘭老島上馬巾達瑙素丹王國的覬覦。曾經(jīng)面對西班牙人而互為盟友的兩個素丹王國，因為附近島嶼和部落民眾的歸屬，時有武裝摩擦發(fā)生，這更一步加劇了蘇祿王國實力的衰落。

“近日，你若返回漢洲領(lǐng)地，不妨將我一信使帶回你們漢洲本土，面見你家大統(tǒng)領(lǐng)?！睎|王阿都拉薩朝董鳳山鄭重地說道。

“俺幾日后是要返回大明附近的漢興島，至于回漢洲本土，應(yīng)該在明年1月左右，隨俺漢洲移民船隊一起回返?！倍P山說道；“信使跟著俺們，難免四處奔波，不若，東王殿下直接將信交于俺。俺必定會將信呈給大統(tǒng)領(lǐng)?！?p/> “除了信件與你家大統(tǒng)領(lǐng)，我的信使還有些重要的話要面告你們漢洲大統(tǒng)領(lǐng)。”東王阿都拉薩說道，臉上卻帶著一股莫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