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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道之主 第三五八章 龐大的過往,殺死了殺神
余子清一時無言,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毀陽魔回答的太過干脆,可這般隨意說出的,卻是捅破天的事情。
“你們?nèi)俗逶?jīng)有強(qiáng)者,成功奪道,我不知有沒有留下傳承方法。
但我想來,既然有成功過,再來一次總會容易許多。
如今淪落到這種地步,我已經(jīng)看得非常明白,我的意志也全所未有的堅(jiān)定。
這就是你們說的不破不立吧。
你若是能奪走,你就奪走吧。
你全部奪走之后,我反倒落得自在,可能會更容易去追尋真理?!?p/>
毀陽魔語氣平靜而堅(jiān)定,頗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感覺。
說實(shí)話,余子清看著毀陽魔這樣,都有點(diǎn)害怕了。
他不是特別在意留陽魔,就是因?yàn)榱絷柲胍?,又不敢下狠心,扭扭捏捏,瞻前顧后,只顧眼前,這么多年也成不了事。
可毀陽魔這明明狠到底了,卻還能如此平靜,先天就有加成了。
一個人不在乎付出多少代價,哪怕丟掉手里最重要的東西,也要去做一件事的時候,那是真的可怕。
當(dāng)一個曾經(jīng)身居第一梯隊(duì)的神祇,寧愿去承“魔”之名,甚至還不要位格了。
余子清是真的覺得,他現(xiàn)在是真的有點(diǎn)憷這個已經(jīng)幾乎沒有力量的毀陽魔。
哪怕現(xiàn)在真的找到能送毀陽魔去擁抱死亡的方法,余子清覺得自己都有些不敢貿(mào)然去試了。
“我之前從濁世污泥海里,撈出來了好幾個曾經(jīng)的神祇了。
幫他們找到了新的真形,找到了新的晉升之路。
他們最初的樣子跟你現(xiàn)在很像,你要不要試試?
至少這樣你不會慢慢的消散了?!?p/>
余子清試探性的問了問。
有濁世污泥海里這些混蛋的前車之鑒,余子清在不確定毀陽魔遺失了多少曾經(jīng)的情況下,估計(jì)就算窺視其記憶,怕是也沒把握將其一波送走。
賦予其新的真形,可能還可以補(bǔ)全點(diǎn)信息。
至少先控制住毀陽魔。
“可以讓我去擁抱死亡么?”
“實(shí)話說,我并不確定,我只是在試,這種事哪有這么容易的?!?p/>
牌位上光暈流轉(zhuǎn),余子清能感覺到,毀陽魔在看著他。
毀陽魔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大徹大悟,還有一種覺悟之后看透一切的敏銳。
“我知道,你是想將我徹底殺掉。
也想將留陽魔徹底殺掉。
你也想解決極寒禁地的問題。
你又擔(dān)心我會在觸摸到死亡的力量之后,做什么事情。
你錯了。
我已經(jīng)承魔之名,甚至于這個名是什么,我都毫不在意。
我不在意神祇,不在意魔頭,不在意留陽魔。
不在意曾經(jīng)的立場和恩怨。
我只剩下最后一個執(zhí)念,我要去觸摸死亡的真理。
誰能幫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p/>
話都說到這了,余子清真沒什么可說的了。
“好,我盡全力幫你去死,但是我要知道你知道的一切。
先問問你,你的曾經(jīng),缺失嚴(yán)重么?”
“不是很嚴(yán)重,我跟沉淪之淵里的那些家伙不一樣?!?p/>
“好,我要先窺視你所有的記憶。”
“好?!睔ш柲Т饝?yīng)的很爽快。
答應(yīng)下來的這一刻,牌位上,光輝流轉(zhuǎn),余子清伸出一只手,觸碰到光輝的瞬間,意識便彷若墜落。
他彷若完全站在了第一視角,去窺視周圍的一切。
連感受和想法,都能夠感受到。
最初的最初,陽魔孕生的這一刻,感應(yīng)之中的一切,都是一成不變的。
沒有日出日落,沒有四季輪轉(zhuǎn)。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不知多久之后,變化出現(xiàn)了。
日升月落出現(xiàn)了,晝夜溫差這種東西是最先感受到的。
而陽魔孕生到了快要出世的時候,每天都一樣的世界,終于開始了變化。
在陽魔真正的化出真形,睜開眼睛的這一刻,天地之間的陽氣被其吸收,陰氣開始升騰。
此消彼長的波動,終于開始了。
陽氣衰落,天漸寒,那無數(shù)年間每天都一樣的世界,開始越來越冷。
冷了不知多久,陽魔吸納陽氣開始減緩,而又有一天,哪怕陽魔還在吸納陽氣,可天地之間,卻陰消陽長。
等到恢復(fù)平衡,至此,漫長的無序之后,開始了新的循環(huán)。
名為四季。
陽魔走出了孕生之地,時間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他枯坐良久,隨著四季循環(huán),日夜交替,生靈開始大量孕生,各種初生的奇奇怪怪的生靈,開始在海洋之中出現(xiàn),而后是大地上也開始出現(xiàn)。
之后,中間缺失了一段,跳躍到一場戰(zhàn)爭。
虛空之中,身形巨大無比的巨人,腳踏虛空而來,陽魔與一堆奇形怪狀的神祇,與巨人對峙。
看到那巨人的第一眼,余子清就知道,那叫古神。
畫面再次跳了一下,他看到了好幾個巨人。
其中一個大到看不清全貌的巨人,將一個身形至少數(shù)千丈的人形神祇捏在手里,彷若捏著一個小雞崽子。
那神祇的身形在古神掌中,不斷崩滅,恢復(fù),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
那神祇逃不能逃,死一時半刻也死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毀滅的力量,不斷的磨滅之下,不知多久,一個神祇,徹底湮滅了。
就像是那不死不滅的特性,都被硬生生的磨滅了。
陽魔心中有一絲恐懼在滋生。
看起來是面對古神的時候,神祇被全面壓制。
接下來畫面一閃,又跳了一大段,中間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古神落敗了,最后一個古神,巨大的身軀跌落下來,神祇時代正式開始。
接下來記憶跳躍的次數(shù)就變少了,很少有那種一跳一大段的感覺。
神祇時代開始,智慧生靈開始出現(xiàn),古老的信仰圖騰開始出現(xiàn)。
神祇之間的戰(zhàn)爭,也理所當(dāng)然的出現(xiàn)了,而擴(kuò)散開來的,便是信徒之間的戰(zhàn)爭。
百族爭霸的歲月在這個時候,正式拉開帷幕。
這種沖突有時激烈,有時平緩,今年干架,明年和談一起合作,都是很正常的。
人族在這種情況下,一點(diǎn)都不起眼,身體孱弱,壽命極短,能活過三十歲的都少。
所以人族點(diǎn)了繁衍,能生,最主要的是還聰明,就這么在其他智慧生靈種族不斷滅絕的時候,人族一直撐著沒滅族。
歲月荏冉,慢慢的,滅族的種族越來越多,開始有種族開始厭惡神祇之間的戰(zhàn)爭。
殘存的種族,不少都匯聚到一起,他們開始有了一個共同的族群名字。
妖族。
而這個時候,人族也是其中一員,依然是不起眼的一員。
又不知過了多久,最初的人族煉氣士出現(xiàn)了,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散開。
等到神祇發(fā)現(xiàn)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因?yàn)樗廊藢?shí)在是太家常便飯了,失蹤也太過尋常,別說神祇,便是人族之中的掌權(quán)者,都不在意這種事情。
最初的煉氣士,全部都被當(dāng)做了失蹤之后,尸骨無存的典型。
但這個時候,神祇并不是太過在意人族,因?yàn)檠宓姆纯垢蛹ち?,明顯強(qiáng)得多,人族那仨瓜倆棗,還不敢露頭,該處理哪邊很明顯。
陽魔這個時候,還在跟人干架,他知道這種消息,卻也不是很在意。
等到他下一次注意到人族的時候,是因?yàn)橐粋€小神祇,死在了人族手里。
這個時候,神祇與妖族的交鋒,也到了白熱化階段。
拉扯又開始了,有神祇開始拉攏人族,來對付妖族,允諾了諸多好處,哪怕不一起對付妖族,起碼也不能幫妖族吧。
然后,人族那邊吃了好處,就沒動手。
等到這邊干架干到兩邊滿身血的時候,一直茍著的人族,就忽然蹦出來幾個強(qiáng)者,拉扯出一支大軍,給了神祇一招背刺。
陽魔這個時候醒悟過來,神祇醒悟過來,也已經(jīng)晚了。
大勢已成,甚至于煉氣士的法門,都已經(jīng)總結(jié)出來了,給予后輩正確的指引,出現(xiàn)強(qiáng)者的速度和頻率,開始以一種讓人瞠目結(jié)舌的速度爆發(fā)。
最激烈的對抗,也在這個時候開始了。
陽魔親眼目睹了一個神祇,被漫天死氣吞沒,消失的無影無蹤,連位格都崩碎消散。
也是在這一天,他親身感受到了死亡的力量,他也終于理解了人族眼里的死亡。
再一次親自出手的日子,是遇到了一個人族強(qiáng)者。
對方濃眉大眼,腦門錚亮,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他一步步行來,身后跟著漫天幻象,全部都是死在其手里的各種生靈。
那無數(shù)生靈最前方,是一頭白虎虛影。
白虎虛影不斷的咆孝,眼中滿是怨毒,盯著那個光頭的背影。
可惜,那咆孝的力量,漫天殺機(jī),只會讓那光頭越來越強(qiáng)。
陽魔認(rèn)識那頭白虎虛影,是一個神祇,名為殺神。
純粹戰(zhàn)力而言,絕對是神祇里排名前列的存在。
然后,殺神被殺了。
這個光頭裹挾著擊殺了殺神的威勢,裹挾著殺神的力量而來,簡直無人能擋。
陽魔有些慫了,他不敢獨(dú)自與之對戰(zhàn),他與七陰大王聯(lián)手。
然后,不出意外的,七陰大王讓他墊背,自己跑路了。
接下來又是一段畫面缺失,陽魔不知是遭遇了什么,最后硬生生的被毀了真形,在墜落的最后一刻,硬生生的將那一瞬間定格下來,化作了一片定格世界,茍延殘喘了起來。
陽魔對自己的落敗沒多大怨懟,實(shí)力不如人而已,但是對七陰大王的怨念,簡直能大到壓過一切。
余子清大致掃了一遍,陽魔的記憶,太過龐大,時間跨度太長了,長到他自己都對不少事情感覺到模湖了。
余子清想到那個濃眉大眼,兇神惡煞的光頭,推測這位是不是就是山君?
其實(shí)陽魔的記憶也有缺失,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他都不記得了,是不是這位將他打成這樣的,其實(shí)也不是很確定。
而這位也是在陽魔記憶里看到的最強(qiáng)的人族,也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非常清晰,一絲一毫遮掩都沒有的人族強(qiáng)者。
不少人族強(qiáng)者,在陽魔的記憶里,都是看不清面容的。
陽魔后續(xù)的記憶,其實(shí)都跟余子清推測的和知道的沒多大差別。
余子清收回了手指,再次看著牌位的時候,不出意外的,懷中銹劍上的銹跡已經(jīng)開始脫落,起碼是足夠六十分的及格線,可以拔劍了。
但具體能有多少分,余子清還不太確定。
被判定對象自己都記憶缺失,不記得曾經(jīng)了,但曾經(jīng)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會影響到判定分?jǐn)?shù)的。
余子清沒急著拔劍,他知道,六十分,甚至是七十分的判定,大概率都是沒法弄死陽魔的。
因?yàn)榱?,判定極限九階巔峰,連濁世污泥海里那些被惡意折磨的,一出來就老想著直接奪舍的混蛋都砍不死。
“你認(rèn)不認(rèn)識最后殺你的那位人族強(qiáng)者?他叫什么名字?”
“有些事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缺損挺嚴(yán)重的。
我知道我最后一戰(zhàn)的時候,新世已開,可之前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記得了。
最后也只記得我被七陰坑了,甚至于怎么淪落至此,我都記得不太清楚。
那個光頭,我記得他被某些人稱之為山君。
新世之初,他乃八部之一。
純粹的戰(zhàn)力,乃是人族第一強(qiáng)者,連殺神都死在他手里,巔峰時,他的殺機(jī)殺意殺氣比殺神都要強(qiáng)。
只可惜,他能磨滅小神祇,卻還是殺不了某些神祇。”
“這些事情,都在你的記憶里么?”
“都在啊?!?p/>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他還是看的有點(diǎn)快了。
不過也對,陽魔的記憶太過龐大,毀陽魔再怎么配合,他也只是一個旁觀者。
對于判定來說,他的確只需要掃過一遍就行了。
可那些記憶只是固定的東西,就像是已經(jīng)定格的漫長的劇集。
真正要串聯(lián)起來,除了本人之外,沒有人能瞬間理解調(diào)動組合。
這倒是契合了余子清自己的研究,記憶、思維都是要素之一,相互聯(lián)系很緊密,卻又是分開的東西。
“八部是什么?”
“就是你們的神朝之名,乾、震、離、兌、坤、巽、坎、艮。
咦,我怎么會知道這個的,我以前可不知道啊。
我的記憶恢復(fù)了一點(diǎn),為什么會恢復(fù)一點(diǎn)了?”
毀陽魔有些意外,整個人都有些懵。
“我讀書不少,你別忽悠我,這明明叫八卦。
你意思是最初的時候,有八個人族神朝么?”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你自己去看吧,我感覺我的記憶出問題了,是不是這些都影響我追尋死亡的真理?”
“的確會有影響,影響應(yīng)該不小,可能最終就差那么臨門一腳,就是出在這了?!?p/>
毀陽魔不說話了,立刻開始去整理自己的記憶。
余子清說的話,他現(xiàn)在都信,因?yàn)樗_信余子清是真心想送他去死。
而在余子清看完他記憶,睜開眼睛重新看到他的那一刻,他便生出一種感應(yīng),自己一定會死在余子清手里,很近很近了。
他不想有任何因素,會影響到他去觸摸真理。
毀陽魔自閉了,余子清抬起頭,有些恍忽。
其實(shí)在他第一次知道神朝國號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要是跟八卦沒關(guān)系,他就把頭擰下來當(dāng)球踢。
只是一直以來,哪怕是大兌有關(guān)上古的記載,都一直只有四神朝。
余子清第一次知道深海的另一邊,還有另外一塊大陸的時候,他其實(shí)也猜測,是不是另外那邊有另外四個。
但這一點(diǎn),他很確定,那邊不可能有四神朝。
當(dāng)年的白陽圣母,就是從深海的另一邊過來的,白陽圣母的記憶里,都沒有所謂的四個神朝。
要知道白陽圣母存在的時間,可以追朔到神祇時代了,真要是有,他不可能不知道。
余子清沉吟了一下,看著毀陽魔的牌位。
他必須要保留著毀陽魔的狀態(tài)不惡化,不讓毀陽魔的記憶隨著時間消弭。
所以必須給毀陽魔一點(diǎn)助力,哪怕不化出新的真形,也要讓他長期保留下去。
只窺視記憶,跟看一部極長的劇集似的,若是為了獲取信息,那缺陷有點(diǎn)太大了。
他沒有那么多時間去精細(xì)的看,很多細(xì)節(jié)注定了會被遺漏。
有些問題,還是得讓其本人回答更合適更快捷。
“我覺得,還是先給你暫時安排個身份吧。”
不等毀陽魔說什么,余子清便繼續(xù)補(bǔ)充道。
“這對于最終的目標(biāo),有很大幫助?!?p/>
“好?!睔ш柲е苯討?yīng)下。
余子清向著東面看了一眼,先帶著毀陽魔回到大兌。
二十四個位置,還空了不少,本來他是準(zhǔn)備給安排個冬至或者大寒算了。
只是想到陽魔誕生時的場景,余子清便忽然明白,哪個才是最合適毀陽魔的位置。
一元之氣,若一分為二,劃分陰陽,界限便是春分與秋分。
寒暑交替之時,陽消陰長的界限,就在秋分。
這是陽氣衰落之始,陰氣增長,天便日漸寒冷。
陽魔不是降下了寒氣,他只是吸納了陽氣而已。
秋分便是最合適的。
讓毀陽魔暫居二十四節(jié)氣之一,沒有化出真形,也只是暫居。
因?yàn)橛嘧忧迩宄瑲ш柲闹緢?jiān)定之極,已經(jīng)大徹大悟。
他不可能被余子清忽悠的,以后就坐在這個位置,放棄其他。
每一次面對毀陽魔,這家伙都會讓余子清有些無語。
什么時候,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了,山君那個年代,經(jīng)歷過這種事么?
一個一心求死,要在死亡里觸摸真理的神祇,他還得費(fèi)勁吧唧的兜著點(diǎn),生怕這貨記憶消散,意識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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