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沈氏承安

這會兒是初夏季節(jié)，如果是在南邊，可能已經(jīng)有些熱了，但是從燕京往遼東去，一路上正是天氣怡人的時候。

早年受困于軍務(wù)，后來受困于案牘的沈太師，終于得了幾日清閑，與兩個夫人一道，一邊游玩一邊趕路。

原本十多天就能趕到的路程，一行人走了一個多月，才趕到了山海關(guān)附近的永寧府。

這里距離燕京并不是很遠(yuǎn)，只有六百里路。

原本，沈淵一家人住在高麗國境內(nèi)，在高麗國與朱里真人之間開辟了一座新城，不過因?yàn)閮蓚€夫人都懷了身孕，因此在沈毅的建議下，他們一家人在兩個月前搬回了關(guān)內(nèi)，搬到了距離山海關(guān)最近的永寧府府城。

這里，也是蘇定駐軍的地方，整個山海關(guān)大營的治所，就在這座府城里。

沈毅一行人進(jìn)了永寧府境內(nèi)之后，還沒有看到永寧府城，蘇定蘇大將軍就與沈淵一起，遠(yuǎn)遠(yuǎn)的出城迎接。

等見得沈毅下馬，向來持重的蘇定，也忍不住有些激動。上前畢恭畢敬的單膝跪地，低頭行禮：“沈公！”

沈老爺連忙將他攙扶起來，笑著說道：“不用行大禮，不用行大禮。”

沈淵也跪在一邊，對沈毅和母親以及二娘行禮。

他被陸若溪攙扶了起來，陸若溪也許久沒有見兒子了，拉著他問東問西，詢問兩個“兒媳”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而沈毅，則是與蘇定同行，詢問山海關(guān)這里最近的情況。

蘇大將軍落后沈毅半步，詳細(xì)把軍情匯報了一番，然后總結(jié)道：“朱里真人吃了虧之后，現(xiàn)在更加謹(jǐn)慎了，咱們山海關(guān)一年到頭，可能都見不到朱里真人，只有到關(guān)外去，才能看得見…”

“末將還聽說，朱里真人內(nèi)部，對他們的朱里真汗非常不滿，隨時有可能鬧出事情來。”

沈毅笑了笑，開口道：“在關(guān)內(nèi)做了七十多年老爺，現(xiàn)在突然要回去游獵了，他們當(dāng)中有些人連馬都不會騎，心里怎么可能會舒服。”

“那個朱里真汗趙玄，能夠壓制朱里真人這么多年，已經(jīng)…”

“極其不容易了。”

沈毅輕聲道：“昭武帝雖然自己不行，但是這個兒子著實(shí)不錯，當(dāng)年登基的要不是趙楷，而是這個趙玄，咱們的北伐到現(xiàn)在…”

“說不定都還沒有結(jié)束。”

蘇定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跟著說道：“那個小家伙，的確是個人物。”

沈毅兩只手?jǐn)n在袖子里，笑著說道：“好在他已經(jīng)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天底下的人物多了去了，他無處施展，也沒有用處。”

沈毅打了個呵欠說道：“蘇兄那個兒子在高麗替犬子看著是罷？”

“是。”

蘇大將軍連忙說道：“蘇方暫代小侯爺，處理那邊的軍務(wù)。”

他頓了頓之后，又說道：“從上次沈公兵圍盛京之后，朱里真人老實(shí)了很多，蘇方在高麗這么長時間，除了偶爾見到幾個朱里真人的斥候之外，連一支朱里真人的散碎軍隊(duì)都沒有見到過。”

沈毅“嗯”了一聲，緩緩說道：“朱里真人，既沒了當(dāng)年的騎射功夫，現(xiàn)在又學(xué)咱們漢人，弄了個什么盛京，把拉扯的本事也丟掉了。”

“他們…二十年之內(nèi)，新一代人長起來之前，不會再成什么氣候了。”

蘇定先是點(diǎn)頭，然后開口道：“末將收到消息說，劉明遠(yuǎn)在東瀛那里病了，病的…”

“挺嚴(yán)重。”

蘇定用了好幾年時間，算是征服了東瀛本島，他離開東瀛之后，劉明遠(yuǎn)就接替他，在東瀛將剩下的戰(zhàn)事做個收尾。

沈毅先是皺眉，隨即低聲道：“這事，我竟不知道。”

“末將也是剛收到的消息。”

蘇定嘆了口氣道：“劉將軍，也是五十歲的人了，遠(yuǎn)征海外…”

沈老爺默然道：“過兩天我給他寫個調(diào)令，能回來就讓他回來休養(yǎng)罷。”

不知不覺間，淮安軍第一代將領(lǐng)，除開薛威依舊年輕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經(jīng)開始老了。

蘇定點(diǎn)頭應(yīng)是。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沈公，末將以為，現(xiàn)在時機(jī)已經(jīng)成熟，可以開始考慮討滅朱里真人了。”

“只要謀劃個幾年，至少有個八成把握。”

沈毅輕聲道：“打贏朱里真人不難，打下他們所謂的盛京，也不會是難事，但是想要徹底滅掉朱里真人，恐怕是不容易的。”

“到時候，大陳至少要有半只拳頭，被贅在遼東。”

沈毅輕聲道：“我的想法是，隔幾年就去打一打他們的盛京，他們?yōu)榱耸爻牵蜁约簜€消耗掉自己的力量。”

“真要把他們從盛京城給攆了出去，分散開來，還怎么去尋他們？”

蘇定默然。

片刻之后，他才抬頭看著沈毅，開口道：“沈公，您是不是…”

“還有別的顧慮？”

沈老爺也停下腳步，看了看蘇定，然后默然道：“薛威那里要應(yīng)對韃靼人，凌肅所部短時間內(nèi)離不開京畿，蘇兄這里的兵力，要動作起來，哪怕打下盛京，也要死個七七八八。”

“我認(rèn)為，得不償失。”

他拍了拍蘇定的肩膀，然后扭頭看向沈淵，默默說道：“且緩一緩罷，遼東的朱里真人，將來就交給孩子們練手。”

蘇定深深低頭：“末將明白了。”

沈毅抬頭看了看遙遙在望的永寧府城，笑著說道：“好了，先不說了，再不趕路進(jìn)城，該摸黑了。”

“咱們先進(jìn)城，我少說要在這里待上個十天半個月，咱們慢慢聊。”

蘇定愣了愣，問道：“沈公您還要去哪里？”

“沿著邊關(guān)轉(zhuǎn)一轉(zhuǎn)，先到薛威那里瞧瞧大同的防務(wù)，然后看時間來不來得及。”

“來得及，我還想去西安府看一看，要是來不及…”

沈某人默然道：“就從大同轉(zhuǎn)道，返回燕京。”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沈毅一家人再一次上了馬車，趕路前往永寧府。

傍晚時分，一家人終于進(jìn)了府城，在沈淵的接引下，他們很快到了沈淵的住處。

這會兒，沈毅的兩個孫兒都已經(jīng)降世，兩個都是男孩。

分別是高麗公主李宛君，以及妾室蘇衿所出。

兩個孫兒非常巧合，前后落生的時間只差了三天，李宛君所生的年長三天，是沈淵的嫡長子。

另外一個，就是庶次子了。

陸若溪與沈毅，一人懷抱一個，都是喜不自勝。

沈淵站在一旁，看著高興的父母，也忍不住笑容滿面，他看了看父母，開口笑道：“阿爹阿娘，兩個孩子生下來還不到十天，一直等著您二老過來，給取名字呢。”

陸若溪抬頭看了看沈毅，笑著說道：“夫君是翰林，夫君來取名字罷。”

沈侯爺看了看這兩個孫子，心中生出無限感慨。

他認(rèn)真思考了一番，然后摸了摸大孫子的眉心，開口道：“這個孩子，取名一個承字。”

“另一個…”

他看向小孫子，開口笑道：“就取一個安字罷。”

沈淵一一記下，喜道：“如今，他們總算是有名字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高興了許久，等吃完飯之后，沈淵才問道：“爹，桑桑是不是懷了身孕了。”

沈毅“嗯”了一聲，開口道：“等你妹妹生產(chǎn)，為父還要趕回去。”

“嘿。”

沈淵笑了笑：“妹妹要是生個兒子出來，豈不就是大陳未來的天子了？”

“真是奇妙。”

沈老爺默默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

“不要亂說話，你都為人父母了，要…”

“深沉一點(diǎn)。”

小侯爺笑呵呵的點(diǎn)頭答應(yīng)。

“孩兒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