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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陛下駕到
這天,一個頭生白發(fā),一個一頭黑發(fā)的兩個男人,身穿便服,在不知道多少內(nèi)衛(wèi)的護(hù)保護(hù)之下,一前一后,大搖大擺的行走在燕京城里。
他們先是去燕京城里出了名的八大胡同逛了一圈,然后才去了城里有名的飯莊吃飯。
這頓飯,是頭生白發(fā)的男人,主動從袖口里掏出金葉子買的單。
這也是他從繼承了父業(yè)之后,第一次自己掏錢結(jié)賬。
雖然這錢,是從身邊隨從口袋里掏出來的,但這的的確確是他第一次結(jié)賬。
一頓飯吃完了之后,頭生白發(fā)的李姓男人,站了起來,背著手向外走去,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是腳步已經(jīng)非常虛浮了。
“只可惜,咱們已經(jīng)是這個年紀(jì)了。”
他回頭看向跟在身后的沈姓朋友,頗有些感慨的說道:“要是能年輕個十幾歲,你我便可以結(jié)伴,去天下到處走一走,要是碰到冤假錯案了。”
他笑著說道:“你我再亮明身份,嚇?biāo)滥切┳鲪旱呢澒傥劾簟!?p/>
“想起來,就覺得暢快。”
沈姓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微微低頭道:“等您調(diào)養(yǎng)好身體,再選好繼承人,臣便陪著您在天下四處走一走。”
李姓男人回頭,笑了笑:“那好,咱們說定了,我一直想去西安府看一看,看一看舊日的長安城,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了。”
“還有。”
這男人笑著說道:“在外面不要一口一個臣的,怕別人聽不見怎么?”
沈老爺跟著笑了笑,開口道:“是。”
此時是日落黃昏時分,這半頭白頭發(fā)的男人,背著手,走在燕京城里,抬頭看向天邊的落霞,長嘆了一口氣:“真好看啊。”
“不知道此時建康,又是一副什么光景。”
沈侯爺也看向天邊晚霞。
“夕陽無限好。”
他說到這里,就住口不語。
李皇帝回頭看向他,若有所思:“似乎應(yīng)有下半句。”
沈老爺微微嘆了口氣:“只是近黃昏。”
“好句。”
這男人拍掌,感慨道:“從前在建康的時候,我一心想著做成遷都這件事,那時候覺得自己心里剛強(qiáng)的很,住在哪里都是一樣的,現(xiàn)在搬過來才一年多時間。”
“我就已經(jīng)有些思念故鄉(xiāng)了。”
他生在建康,長在建康,一輩子四十年左右的時間,有三十九年都在建康。
要說一點(diǎn)都不想,自然是不可能的。
說到這里,他回頭看向沈侯爺,微笑道:“到時候,讓人在建康給朕立一個衣冠冢,埋在皇考皇妣陵側(cè),想回去看看的時候,說不定也就能回去了。”
沈毅微微低頭道:“外面天寒風(fēng)大,我送您回家罷。”
“莫要凍著了。”
李皇帝猶豫了一下,然后點(diǎn)頭道:“好。”
他張開手臂,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然后背著手,朝著皇城走去。
“下輩子,說什么也不當(dāng)皇帝了。”
沈老爺跟在他身后,微微嘆氣,沒有說話。
兩個人一直走到皇城門口,沈毅才躬身行禮道:“陛下將養(yǎng)身子,臣家里事情不少,這就回去了。”
“好。”
皇帝笑著說道:“朕已經(jīng)抱孫子很多年了,你也抓抓緊,該抱孫子了。”
這個時代的人,成婚都極早,沈毅與皇帝都是十七八歲就成婚,他們的孩子,也都不小了。
皇長子李望,已經(jīng)二十歲出頭了。
他早已經(jīng)成婚,并且有了孩子。
沈老爺?shù)皖^,笑著說道:“人生真是奇妙,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這個年歲了。”
皇帝啞然一笑。
“你還年輕的很呢。”
這話似乎話里有話,沈老爺嘆了口氣道:“臣也不年輕了,當(dāng)年在東南剿倭的時候,也受了些暗傷,眼見著就都找上門來了。”
怪只怪司馬老賊太狠,以至于后世之重臣,身體太好似乎也會成為罪過。
好在這個世界似乎沒有司馬老賊,至多是有類似之人,讓沈李之間,有了些緩和的余地。
二人在皇城門前告別。
此時,宮燈高掛。
沈老爺背著手,行走在燕京冬夜的冷風(fēng)之中,心情頗為復(fù)雜。
五日之后,沈侯府小侯爺大婚。
滿朝文武,能叫得上名號的,基本上悉數(shù)到場,包括中書的幾位宰相。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沈老爺現(xiàn)在不管是威望還是權(quán)柄,都是朝廷里僅次于皇帝的人,實(shí)打?qū)嵉囊蝗酥拢f萬人之上。
民間有些不懷好心的人,暗地里稱呼沈毅為“二皇帝”。
這樣一位大人物,家里的嫡長子成婚,朝廷里的官員們自然不敢不給面子。
哪怕背地里再瞧不上沈毅,這會兒也一定是要過來捧個場的,畢竟大陳朝廷里人所共知。
沈侯爺是個小心眼子。
這天,沈侯府從早上開始,就變得異常熱鬧。
不過,這會兒沈家上下的事情,已經(jīng)不太需要沈毅親力親為了,除了沈家的下人上下忙活之外,更多的是沈家的下一代人,也就是沈淵那一代的兄弟們,在府中上下忙碌。
而沈毅與沈恒,只是負(fù)責(zé)招待一些比較重要的客人,比如說中書的幾位宰輔,以及大九卿級別的人物。
忙活了一個上午,臨近中午的時候,一個熟人匆匆到來,在正堂見到沈毅之后,這人躬身拱手,客客氣氣的行禮之后,開口笑道:“恭喜太保,今日喜得兒媳,下官來遲,還請?zhí)K∽铩!?p/>
沈老爺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來客,開口笑道:“周尚書這會兒才來,莫不是在忙著查朝廷的貪腐案?”
“慚愧。”
周元朗低頭道:“下官忙活了好幾個月,至今也未曾結(jié)案。”
他嘆了口氣道:“這事太得罪人,下官今后說不定在朝廷里,都沒有立足之地了。”
周元朗看向沈毅,再一次拱手,,嘆氣道:“這事,是太保麾下的邸報司引起,萬一下官被群起而攻之,太保要照顧照顧下官才是。”
沈毅老爺瞇了瞇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手下敗將,嘖嘖有聲。
“周兄在大陳做了十來年官,現(xiàn)在臉皮子似乎都變厚了不少啊。”
周元朗神色恭謹(jǐn)。
“太保這話,下官就聽不太明白了。”
“那不如這樣。”
沈老爺?shù)恼f道:“正好戶部的張尚書高升了,等周兄這樁貪腐案辦完,沈某上書朝廷,將周兄調(diào)任到戶部去任尚書,也算是高升了。”
“周兄以為如何?”
周元朗神色一僵。
他已經(jīng)被皇帝私下里約見過,自然知道自己做成這件事之后,將會被安置在哪里,但是眼前這位沈侯爺要是開了口…
皇帝陛下說不定真的會改主意。
正當(dāng)周尚書舉止無措的時候,張簡大踏步走了進(jìn)來,還沒有靠近,他就拱手笑著說道:“恭喜恭喜,子恒如今也要做家翁了。”
沈老爺撇下周元朗,笑著迎了上去:“等候師兄許久了,今天這婚事,還等著師兄主婚呢。”
張簡邁步走了進(jìn)來,才看到周元朗也在,他不咸不淡的拱手道:“周尚書也在。”
周元朗欠身行禮:“張相。”
“客氣了。”
張簡笑呵呵的說道:“周尚書的貪腐案,查的怎么樣了?”
周元朗想了想,正要開口說話,沈府外面,一個尖細(xì)的聲音傳來。
“陛下駕到~”
聽到這幾個字,周元朗與張簡,同時微微色變。
沈老爺云淡風(fēng)輕,大步走出正堂,對著沈家人吩咐道。
“準(zhǔn)備接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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