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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二章:朝游北海暮蒼梧

作者:見異思劍  分類: 仙俠 | 神話修真 | 在線閱讀 | 見異思劍 | 我將埋葬眾神 | 更多標(biāo)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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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埋葬眾神 第兩百七十二章:朝游北海暮蒼梧

第兩百七十章:朝游北海暮蒼梧

第兩百七十章:朝游北海暮蒼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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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尾斷裂的一刻,凄厲的慘叫聲在城外響起,落下的雪花與承載它的云被盡數(shù)震碎,消失得無影無蹤。

云層被轟開,皎潔的月光落下,霜一樣打在他們身上。

宮語的一劍震驚了林守溪,她這一劍極快,極穩(wěn),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看上去就和切斷蘿卜一樣簡單,他無法想象,一個(gè)真氣全失之人,如何切出這行云流水般的一劍。

接著,他看著水亮劍身,生出一絲明悟。

他霸占了湛宮太久,這才想起,它原本是慕師靖的佩劍,而在慕師靖之前的數(shù)百年,師祖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她握住劍,人就與劍合二為一了。

不是想這個(gè)的時(shí)候,司暮雪爆發(fā)出哀鳴的瞬間,真氣充盈她的內(nèi)衫,然后轟然炸開,林守溪勐地?fù)涞搅藢m語身前,以后背為盾,擋住磅礴的真氣。

他后背的白衫立刻撕裂,身軀也被強(qiáng)大的沖擊力帶起,向著高空中卷去。

小禾、蘇希影、行雨都還未醒,落了數(shù)個(gè)時(shí)辰的雪積在她們的肩與發(fā)上,被呼嘯而過的真氣瞬間吹凈。

三位女子的身影也被吹散,但這合歡咒術(shù)的威力比想象中更大,她們的靈魂與肉體像是被暫時(shí)割裂,外界天翻地覆的動靜也不能將她們驚醒。

尤其是小禾,她睡得最沉,不知耽溺在了怎樣的夢里。

林守溪回想起先前香艷的夢,心有余季。

夢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實(shí),彷佛是心靈深處潛意識延展出的圖卷,可,可是……這些真的是自己潛在的想法么,還是合歡術(shù)刻意的勾引與誘導(dǎo)呢?

小禾傲嬌的話語,楚楚清媚的微笑,還有慕姑娘……

一個(gè)個(gè)動人心魄的身影閃爍而過,他的心仍在打顫,當(dāng)時(shí)他只要稍有不慎,就很可能心甘情愿地沉溺入紙醉金迷,自甘墮落地滑向萬丈深淵。

夢就是這樣,人在神智漸沉,心志漸喪之際,縱然對夢有萬種懷疑,也甘愿沉喪其中不醒。

若非小語,他根本無法把握住夢的裂隙,從中解脫出來。

他看向師祖的眼睛,很好奇她夢見了什么。

宮語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道:

“夢到底是夢而已,別多想。”

林守溪嗯了一聲,收斂心神,劍經(jīng)對于風(fēng)的掌控使他能夠懸停長空,回身望向大地時(shí),司暮雪正跪在大地上,她的五指緊按地面,周圍的土地在她的手中分崩離析。

雪尾斷裂,其余八尾像是失了頭領(lǐng)的蟒蛇,開始瘋狂竄動,似是想要逃離那副身軀。

司暮雪抓住那截落在地上的雪尾,五指攥緊,青色的經(jīng)絡(luò)在她手背上跳動著,她轉(zhuǎn)過頭,望向月光投射來的方向,一雙眼眸燃著虛無的火焰。

狐尾斬?cái)啵B接著兩個(gè)相隔千年的魂魄的紐帶也就斷裂了,沒有人知道現(xiàn)在司暮雪身體里留下的到底是誰,她自己也不知道,此時(shí)此刻,斷尾之痛擊碎了她的冷靜與清醒,機(jī)緣來而復(fù)走,她的心境幾乎崩潰。

殺念充斥她的意識,碎雪在她掌心凝成新劍。

她沒有去殺那些昏迷不醒的人,而是拔劍對空,直指蒼鷹撲食般乘風(fēng)掠下的林守溪。

明月碎月,亂云飛沙。

半空中,林守溪用風(fēng)的法則裹住宮語,送她暫時(shí)離去,隨后單手握劍轉(zhuǎn)為雙手,他高舉湛宮,全力豎斬,宛若噼山,司暮雪身影自下而上,則是橫切斬首之式。

兩柄劍凌空對撞,相抵的劍鋒角力,花與火光同時(shí)迸射而出,將他們的眉眼照亮。

司暮雪雖受了重創(chuàng),但實(shí)力依舊在林守溪之上,真氣在她的劍身上洶涌翻滾,她低吼著,全力一揮,直接將林守溪掀飛出去,她手中的雪劍也不堪重負(fù),支離破碎,被劍風(fēng)裹著一同砸向林守溪,如暴雨梨花。

林守溪后退,橫劍身前,將迎面而來的殘冰碎雪擋在身外。

碎雪才過,司暮雪青筋暴起的拳頭就已撕破寒夜,迎面砸來。

拳頭砸在他的劍身上,嗡然一聲長鳴,劍氣激濺,林守溪咬牙再退,但這一次,他的雙腳如在地面扎根,在犁出兩條深壑之后,雙足一展,硬生生止住了退勢。

只深吸一口氣的工夫,眼前的雪又被吹散,司暮雪的身影宛若靈蛇游竄,那張冷漠傾世的面容眨眼又到了身前,她手腕一擰,地上的碎土被真氣牽引,聚到掌心,再度化作兵器,對著他的脖頸斜掃過去。

松散的碎土在司暮雪手中堅(jiān)硬如巖石,林守溪無躲避余地,只能以手臂硬擋。

飛沙走石。

數(shù)息的工夫,兩道身影皆像是相撞的彈丸,一進(jìn)一退,一攻一守,皆使盡全力,速度快得難以看清。

在此之前,雪已下了數(shù)個(gè)時(shí)辰,地面一片雪白,但須臾之間,這平整的雪地就被翻了一遍,白雪與泥污混在一起,狼藉無限,風(fēng)雪與飛沙中,林守溪趨避如魅,以最為嫻熟的立甲劍御術(shù)格擋司暮雪的進(jìn)攻,他像是回到了黑虎嶺的時(shí)候,只是這一次的司暮雪的進(jìn)攻更加瘋狂,飄如幽靈烈如野狼。

千鈞重的拳頭撼在林守溪的身上,他的上裳幾乎司暮雪的拳風(fēng)撕裂得一干二凈,露出了線條分明的肌肉,肌肉的塊頭并不大,但線條硬朗,透著行云流水的美感。

司暮雪立在不遠(yuǎn)處,也不斷喘息著,她抬起頭,冷光自發(fā)間迸出,嘴唇紅得像是凝就的鮮血。

說來詭吊,此刻激戰(zhàn)的兩人,竟只能勉強(qiáng)湊出一身衣裳。

林守溪閉上眼眸,鼎火燃燒,氣丸在飛轉(zhuǎn),他一邊療愈著傷,一邊源源不斷地從身體里抽取著力量。

湛宮劍再度明亮。

他輕輕提劍,如伸手去接天空中的落雪。

白童黑凰劍經(jīng)發(fā)出清吟。

一劍斬出。

劍鋒上白虹如練,以排山倒海之勢激射而出,向著司暮雪壓去。

司暮雪冷笑一聲,她赤著的右足在地上畫圓,挪至后方,右臂同時(shí)抬起,悍然遞出。

轟——

如虹的劍氣被頃刻攪爛撕碎,瞬息,司暮雪再度縱身躍起,嬌小的身軀爆發(fā)出雄渾的力道,她沉嘯一聲,一拳轟向林守溪。

兩人的身影再度相撞。

以他們?yōu)橹行模鏆鉂i漪般擴(kuò)散,碾過地面,本就狼藉一片的地面直接開裂,甚至有塌陷的趨勢。

司暮雪身形動時(shí),八尾會收束為一,她飛掠的身影與這虛幻之焰般的長尾凝成一線,彷佛離弦的巨箭,撞得林守溪一退再退!

司暮雪每出一拳,都似有數(shù)百頭冰雪巨象齊齊踩踏地面,大地顛勺般震蕩,塵土不斷揚(yáng)起,被狂風(fēng)攪動,隱有遮天蔽日之勢。

這片混沌的領(lǐng)域里,雪已下不進(jìn)來,撞擊聲擂鼓般響起,一鼓作氣,再而剛,三而烈,轉(zhuǎn)眼已是雷聲震震,要將耳膜震碎。

近身廝殺,湛宮作為長劍并不靈活,所以他也施展拳腳,與司暮雪搏命。

拳頭撞在胸口,額頭,肩膀,小腹……他像是一面鼓,雖然足夠堅(jiān)韌,但敲打鼓面的不是木槌,而是攻城巨石,他的體內(nèi)似有鰲魚翻背,五臟六腑都要被打得移位。

林守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下來的……興許是司暮雪與小禾身高差不多,他被小禾揍習(xí)慣了,對于這樣?jì)尚?qiáng)大的女子,身體也產(chǎn)生了一部分玄而又玄的抵抗之力吧。

但無論如何,這樣不知何時(shí)是盡頭的拳腳對他而言依舊是毀滅性的摧殘,好幾次,他噴出的鮮血中,都夾雜了內(nèi)臟的碎片。

再撐一會,再撐一會……

他是站在師祖與小禾面前的城墻,決不能倒。

堅(jiān)持是他唯一的念頭,這個(gè)念頭之強(qiáng)烈,甚至代替了他本身的意志。

身前,司暮雪的聲勢已抵達(dá)極處。

這位紅發(fā)神女立在狂風(fēng)與煙塵之中,大腿與手臂上亦有不少細(xì)密的劃痕,但她眼中的瘋狂之色卻已退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寧靜。

龍骸潛淵般的寧靜。

司暮雪收拳腰間。

整片混沌之域被她的拳風(fēng)牽引,每一粒沙塵都在這一刻懸停,凝固當(dāng)空。

她的精氣神在這一刻攀至頂峰。

這一拳轟殺出去。

沙塵被壓回地面,天地驟然清明。

林守溪雖及時(shí)抵擋,但在絕對的力量壓制面前,他的抵抗已似強(qiáng)弩之末,身體的后退難以阻止,他被罡風(fēng)推著,一直撞上了長安城厚重的城墻,墻體被撞出了一個(gè)巨坑,林守溪帶血的身軀深陷其中。

如冢中枯骨,不見聲息。

司暮雪收拳。

雪云彌散,月光重新落下。

“命也?”司暮雪搖晃著八尾,垂首喃喃。

她轉(zhuǎn)過身,朝著宮語的方向走去。

心中的迷惘被她嬌嫩的赤足踩碎。

她的腳步越來越穩(wěn),越來越堅(jiān)定。

她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到底是誰,但無論是誰都不重要了。

九尾斷了還能再長,魂魄損了還能再修。

今夜,她無論如何要完成使命。

這是她行走至今的意義。

“我還是低估你了。”司暮雪本以為她會在夢中沉淪最久,“我知道你身后藏著真正的魔,但我也知道,她只能影響彼岸,不能影響此世,在此世殺人對她而言無異于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自殘。”

“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你必須死。”

司暮雪這樣說著,話語卻并不狠厲,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使命即將完成,她卻生出了一絲猶豫。

正在這時(shí),一聲雷響驚動了她。

司暮雪仰頭望去。

天空中,先前被打散的云又聚攏了回來。

這是劫云,與白日里小禾渡劫時(shí)如出一轍。

司暮雪心有所悟,她知道,狐祖復(fù)蘇,妖氣沖天,她的境界又屢屢拔高,不斷沖擊著這個(gè)世界的邊界,早晚要引來雷劫,只是沒想到來這么早……

正想著,劫雷卻飄過了她的頭頂,向著后方掠去,于城墻上停下。

司暮雪蹙眉,轉(zhuǎn)身向后望去。

城墻的凹陷中已看不見林守溪的身影,他將身軀從中拔出,越過護(hù)城河,踩回地面,拔起了斜插在地面上的劍,握緊。

他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唯能感到一股陰沉。

劫雷不是沖著司暮雪來的,它真正的目標(biāo)是林守溪。

可林守溪又如何會引動雷劫?

“你破境了?”司暮雪立刻醒悟。

林守溪沒有回答,他看著天空中的劫云,長舒了一口氣。

寒風(fēng)自四面八方涌來,水一樣地洗過他的身軀。

熊熊燃燒的鼎火之下,他的傷開始加速愈合。

而在他的身體里,氣丸的顏色也已轉(zhuǎn)深,赤紅如鐵。

他邁入了元赤境中。

與此同時(shí),神守山。

慕師靖自夢中驚醒,她看向猶在燈下寫字的楚映嬋,捂著胸口,驚魂未定。

“又做噩夢了?”楚映嬋微笑回首,托腮看她。

“嗯,做了一個(gè)很可怕很可怕的夢。”慕師靖認(rèn)真道。

“哦?什么呀?”楚映嬋來了興趣。

“我夢見林守溪先我一步破入元赤境了!”慕師靖嚴(yán)肅地說。

楚映嬋怔了怔,旋即嗤地一聲笑了出來,花枝亂顫,她彎起眸子,盯著慕師靖,道:“只是個(gè)夢而已,這樣大驚小怪干嘛,就算真被超了又如何?修行本就是要你追我趕才有樂趣嘛。”

“你懂什么?這是意氣之爭,大道之爭!”慕師靖咬著唇,生怕夢境成真。

“那你還整日這么清閑,不知道努力修煉,光知道偷懶了。”楚映嬋說。

“我……我才沒有偷懶。”慕師靖弱弱道:“我只是在尋找修行的靈感。”

“……”楚映嬋也不知說什么好。

慕師靖翻身下床,開始穿外裳,套羅襪,整理衣裝。

“你這是要開始刻苦修行了?”楚映嬋問。

“當(dāng)然。”

慕師靖一邊說著,一邊推門而出。

“你要去外面練?”楚映嬋問。

“不,我去拿酒。”慕師靖說。

“酒?”

“嗯,先喝酒,喝完再練更有靈感些!”慕師靖言之鑿鑿。

楚映嬋扶額嘆息,道:“向來只有師姐給師妹當(dāng)榜樣,你這是怎么,性子讓白祝給帶壞了?”

“嗯……這是最后一頓,我保證。”慕師靖一邊立誓,一邊還問:“師姐要不要一起?”

楚映嬋沒有回話,她的目光掠過桌面。

“師姐在找什么?”慕師靖有不好的預(yù)感。

“戒尺。”楚映嬋說。

雷云陣陣。

林守溪站在長安城外,仰望劫云,這個(gè)劫云比小禾引來的更厚,穿梭其中的雷光與閃電金紫璨然,它不斷壓下,像是要將大地都壓得平實(shí)。

“破入元赤境中,你依舊不能勝我,更何況你還要分心渡劫。”司暮雪平靜地說。

元赤境亦有初境、中境和巔峰的差距。

他哪怕在戰(zhàn)斗中悍然破境,與司暮雪的差距依舊肉眼可見。

林守溪向著另一邊橫了一眼。

行雨蜷著身體,睡得很是香甜,蘇希影身軀抽動,像是有些痛苦,小禾則是平靜,她睡得靜謐香甜,帶著令林守溪恨鐵不成鋼的平靜。

她似已沉溺在了夢中的溫柔鄉(xiāng)里,與夫君與姐妹們終日打情罵俏,不愿醒來。

這雷劫很厲,他身負(fù)劍經(jīng),縱已掌控了雷電的法則,也無法太過分心,否則法則的邊界有可能被擊穿,將他重創(chuàng)。

就在林守溪苦惱如何渡劫之時(shí)。

又有一團(tuán)劫云高速飄來,宛若巨舟橫渡大江,撞上了林守溪的劫云。

司暮雪蹙起眉。

這是她的劫云,她的劫也來了!

兩團(tuán)劫云飄浮空中,宛若山岳倒懸,它們碰撞在了一起,然后……

這個(gè)世界能引動劫雷的人本就極少,雙劫同現(xiàn)更是頭一遭,這兩團(tuán)排山倒海般壓來的劫云像是沒什么經(jīng)驗(yàn),它們撞在一起,如爭奪領(lǐng)地的雄獅,以雷鳴發(fā)出怒吼,然后用金紫之雷噼向?qū)Ψ健?p/> 這兩團(tuán)劫云竟然打了起來!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愣了愣。

“多謝司姑娘出手相助了。”林守溪也忍不住譏諷了一句。

司暮雪嘆了口氣,反倒莞爾,露出了無奈的笑。

一如當(dāng)時(shí)并封住他與宮語,驚雷噼下替他們解圍,一路上這樣的事發(fā)生了太多,多到她已習(xí)慣,甚至習(xí)慣到麻木了。

“難道我真的站在了天命的另一邊么?”司暮雪自言自語,微微動搖。

但這抹迷茫也只是瞬間。

她瞥了眼沉睡的三人,知道她們都已深陷夢境,不會蘇醒。

她與林守溪對敵,優(yōu)勢依舊在她。

“我倒要想看一看,天命究竟可不可違,也想看看,這樣的奇跡還能在你身上發(fā)生多少次。”司暮雪清冷道。

林守溪握緊了劍,筋骨響個(gè)不停,神色愈發(fā)清朗。

天空中的劫云不停碰撞,與烏云滾滾的背景一映,共同構(gòu)成了一幅陰氣森森的畫卷,閃爍不休的雷電像是巨蟒與蛟龍,它們在鱗云中翻騰著,互相纏絞,張大了駭人的巨口,要將對方吞噬。

這般煉獄修羅般的長卷之下,司暮雪與林守溪再度陷入了對峙。

以他們?yōu)橹行模砸菪背龅恼鏆獠粩嗯鲎玻嘧渤隽艘坏烙忠坏烂鼽S色的弧光。

地上的殘雪燒了起來。

雪飛快消融,化作嘶嘶的白氣流向天空。

同時(shí),雪地上也浮現(xiàn)出大片的紅光。

這并不是雪真正在燃燒,而是太陽升了起來。

紅日東升。

不知不覺間,這一夜竟已過去了。

城墻邊,季洛陽的尸骨也已被雪和土掩埋,又被他們戰(zhàn)斗時(shí)激撞的真氣焚燒成灰,就此永眠。

雷電、劫云、紅日、城墻、碎巖……

林守溪掃視過眼前的一切,心有所悟,他舉起劍,平放身前,以指叩劍,鐵劍的清然長吟里,周遭一切或恢弘或詭譎的奇景盡數(shù)退去,他如神人尸坐天地,拂去心上塵埃,神思清寧。

他本就是靈感型的殺手,此刻萬象齊聚,靈光迸發(fā),不可阻擋。

司暮雪露出了贊賞之色。

她能感受到這一劍的肅殺與美麗,它就像是飄向咽喉的羽,輕盈得讓人不想提防。

單論氣象而言,這一劍遠(yuǎn)遠(yuǎn)超出他該有的境界,已是元赤境巔峰甚至半步仙人之象!

“但也只是偽境而已。”司暮雪說。

若是過去,她有十分的把握接下這一劍。

但今夜,她斷了尾,莫說比九尾之時(shí),哪怕與過去的八尾相比都虛弱得多。

可她不畏懼,甚至充滿了期待。

司暮雪抬起了手。

與林守溪不同的是,她非但沒有放空心靈,反而主動將萬象攫于掌心,翻掌握住。

八尾齊齊燃燒,渾然為一體!

雷聲愈耀,雷聲愈急,劍拔弩張的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轉(zhuǎn)眼已至頂點(diǎn)。

莫說是雪,整個(gè)世界都燒了起來!

他們皆已是弦上之箭,隨時(shí)待發(fā)。

宮語站在遠(yuǎn)處,遙遙望去,神色緊張。

沒有人知道勝負(fù)幾何。

一觸即發(fā)之際。

遠(yuǎn)處的山頭上,一聲雄渾如古鐘的佛唱陡然響起。

金色的僧人走下高山。

昨天夜幕降臨之前,他尚在北方的極地,但僅僅是一夜,他就來到了長安。

并不是他有多快。

相反,他走得很慢,他且誦且走,與普通的旅人并無差別。

僧人渡過冰海抵達(dá)陸地花費(fèi)了三個(gè)時(shí)辰。

但他從海畔至此,卻只花了一炷香的時(shí)間。

他是佛,天下香火奉他養(yǎng)他,如行雨可以于道心映照天下之水一樣,他同樣可以融于天下之佛中。

北海之畔,他原地消解,化入鳥鳥香火之中,須臾萬里,于與道門臨近的廟宇中走出,徒步來到了長安。

金色僧人看著眼前瑰麗的奇景,涂滿金粉的面容并無波動。

林守溪與司暮雪卻皆中止了攻勢。

他們齊齊望向金色僧人。

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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