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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屋
假如被巫女纏住 110.式神諾依
九月二十八日,回東京的第二天。
山間云霧繚繞,天狼星依舊掛在天際,神林御子起床,來到回廊做早課。
風(fēng)鈴下,源清素已經(jīng)盤膝坐在那兒。
“今天很早?!彼曇羝降?,既不害羞,也不冰冷,像是無事發(fā)生。
“我一晚沒睡?!痹辞逅匾呀?jīng)閉著眼。
神林御子頓了一下,過了幾秒,才開口說:“讓開。”
源清素突然長嘆一口氣,往后一躺。
他雙手枕在腦后,仰望神林御子,一臉愜意的笑容。
他的表情看起來,兩人昨晚不像是接了吻那么簡單,而是有更親密的肌膚接觸。
神林御子指著廊柱,源清素滾著過去,爬起身,背靠在廊柱上,把風(fēng)鈴下的位置歸還原主。
神林御子坐下來,與回廊其余地方不同,這里一點也不涼,殘留著體溫。
她又想起昨晚身體仿佛麻醉一般的感覺。
源清素背靠廊柱,曲著腿,笑著說:“從小到大,我一直有一個夢想——和初戀情人走到結(jié)婚?!?p/>
“我不是你的初戀。”神林御子拋開思緒,盤膝坐好。
柔順的長發(fā)披在她身后,猶如天邊的夜色一般深沉迷人。
“那我說具體一點好了,我想和第一次接吻的女孩結(jié)婚?!?p/>
“我們不算,你和十六夜結(jié)婚去吧。”神林御子緩緩閉上眼。
進入冥想之前,她聽見源清素拍打膝蓋,輕聲哼歌,一副躊躇滿志、志得意滿的快活模樣。
‘這人哪里都好,就是囂張得讓人覺得可惡?!B她都忍不住想。
等天狼星被晨光淹沒,姬宮十六夜也來了。
她看了眼神林御子,又轉(zhuǎn)向背靠廊柱的源清素,走到他身后,手搭在肩上。
源清素睜開眼,疑惑地看著她。
姬宮十六夜手捏他的臉頰,將他的嘴打開。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坐著的人嘴張開,源清素想起她滴口水的事。
“該還給我了?!奔m十六夜說著,一滴紅光從源清素口中飛出來,被她含進嘴里。
“給別人的一滴口水都要回去?太小氣了?!痹辞逅匦Φ?。
姬宮十六夜輕笑著哼了一聲,松開他的嘴,在他身邊坐下。
“姐姐,那是什么呀?”源清素好奇地問。
姬宮十六夜側(cè)過臉來,嬌艷的臉頰,帶著作弄的笑意。
她笑嘻嘻地說:“口水啊。”
“一滴口水就這么厲害?”源清素一副信以為真的驚嘆,“那姐姐幾口唾沫,豈不是就能消滅大妖怪?”
“我先給你幾口唾沫,把你這個小妖怪消滅了?!奔m十六夜手指點在源清素額頭。
源清素握住她滑潤的手:“我是妖怪,你就是妖精?!?p/>
“你才是妖精?!?p/>
“行啊,”他笑道,“你當我是狐貍精,讓我迷一下,跟我回小豆島見母親。”
姬宮十六夜笑起來,說:“好啊?!?p/>
“這么爽快就答應(yīng)了?陷阱?圈套?姐姐,你可別騙我這樣的純情少年。”
“你純情?”
“當然!”
“純情少年就是這樣抓著別人的手不放?”姬宮十六夜看著自己的右手。
“九月底了,深秋,怕你冷?!痹辞逅仉p手捂著她的手,滑膩膩的,怎么都摸不夠。
姬宮十六夜微微側(cè)頭,看向源清素后方:“御子,你聽見了?”
源清素看見一片金光,嚇得趕緊松手。
等他慢慢地、慢慢地看向神林御子,發(fā)現(xiàn)她閉著眼,根本沒醒。
“還說你不是妖精!”源清素伸手去撓姬宮十六夜的癢癢。
“哈哈,癢,我錯了,我錯了,哥哥,別弄了,對不起!”姬宮十六夜笑得往后躲。
源清素突然停下手,他看著姬宮十六夜,問:“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奔m十六夜一面喘著氣,一面玩弄著自己的發(fā)梢,笑著回答。
金色的神力,不,仔細感應(yīng),更像是式神使用的靈氣,在天地間不停閃爍。
源清素連忙站起身,朝靈氣的源頭——他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左右兩側(cè)全是書,正前方是一扇窗,窗下是一張書桌。
書桌上,除了幾本源清素最近看的書外,「香葉冠」歪倒著、箱根火龍殘骸被隨意丟在上面。
原本同樣被丟在上面的金色寶石,正懸浮在空中,不斷吸收神明之氣,轉(zhuǎn)化成金色靈力。
一陣陣靈氣波浪,肉眼可見地打向房間墻壁。
“屋里怎么這么亂?也不收拾收拾。”姬宮十六夜從他身邊探出頭,好奇地打量著,好像第一次看見似的。
“現(xiàn)在是關(guān)心這個的時候?”源清素看看她,又看看跟過來的神林御子,“這到底怎么回事?”
“是式神?!鄙窳钟咏忉?。
“式神?”
“嗯?!鄙窳钟忧宄旱捻佑行@奇,“雖然天地萬物都能誕生式神,妖怪殘骸還是第一次聽說?!?p/>
“誕生式神后,我的殘骸會不會消失?”源清素比較關(guān)心這個。
如果可以,他也想多準備幾個妖怪殘骸,但不管是箱根火龍,還是支笏湖的紅金惡龍,他都差點死了。
連他都不能保證下一次會不會成功。
“會不會消失,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奔m十六夜說。
過了大概十五分鐘,金色寶石終于不再吸收神明之氣,轉(zhuǎn)而開始釋放大量靈力。
靈氣如一根根筋脈、血管,在空中組成人形。
當一切塵埃落定,新誕生的式神緩緩落在地上,金發(fā)貼在她身上,像是穿禮服一樣華麗。
源清素舉起雙手,擺出認錯的姿態(tài)。
“你們看見了,”他對兩位巫女說,“我什么都沒做,當初親手把她燒死了。”
眼前閉著眼的金發(fā)少女,外表和諾依一模一樣,也沒穿衣服。
“御子大人,發(fā)生什么事了?”白子還是一身睡衣,頭發(fā)披散著走過來。
源清素看了她一眼,又打量屋內(nèi)的諾依,覺得兩人像姐妹——都有一頭金發(fā),長相精致得不像人類。
白子現(xiàn)在的樣子很少見,平時看見她,總是已經(jīng)挽成‘增加身高·顯得成熟’的丸子頭,還帶著軍帽。
“沒什么,”神林御子說,“有新的式神。”
“式神?”白子一下子好奇起來。
姬宮十六夜雖然有式神,但平時不出門就不說了,有時候連畫都不出。
三人出去后,整座白山,就她白子和小蝴蝶兩個。
她從幾人腳邊擠進去,打量新式神,看見那一頭金發(fā),瞬間就親切起來。
“還愣著做什么?去契約啊。”姬宮十六夜笑吟吟地看著源清素。
“不!”源清素后退兩步,“我才不上當!別想害我,你們兩個去!”
姬宮十六夜臉上的笑意變得滿意。
“去吧?!彼蠓降卣f,“難道我還會擔心你怕一塊骨頭冷,給她暖手嗎?”
“當然不會?!闭f完,源清素又看向神林御子,詢問她的意見,“神林小姐?”
“契約的咒法還記得嗎?”神林御子更無所謂——至少表面是這樣。
“香葉冠里有?!痹辞逅刈哌M屋。
“你還真去啊。”姬宮十六夜幽怨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p/>
等源清素剛一停下來,站在原地,她又立馬促狹地笑起來。
“我到底去不去啊,姐姐們?”源清素無奈回頭。
“快去!”要不是距離廚房遠,此時的白子,恐怕要抄起搟面杖。
氣勢所迫,源清素好像被口水噴到似的閉了下眼,他轉(zhuǎn)過身,走向式神。
看著眼前的金發(fā)少女,他猜測著她還是不是諾依,有沒有從前的記憶。
如果有,家園被毀滅,又成了仇人的式神,讓她醒過來,會不會是一種折磨。
就像面對注定癱瘓的嬰兒,源清素短暫的陷入猶豫,是讓她活下來,還是不經(jīng)過她的同意,結(jié)束她的人生。
“天地神靈......”他開始念誦契約的咒訣。
既沒有狂風(fēng)大作,也沒有電閃雷鳴,屋內(nèi)浩蕩的靈氣反而安靜下來。
金發(fā)少女的形體,徹底穩(wěn)定,睜開淡綠如湖水的眸子,來到現(xiàn)世。
她站在窗邊,仿佛從書桌上的書里走出來,有著超越人世的童話之美。
顧盼之間,沒穿一件衣服,已經(jīng)洋溢著高貴氣質(zhì)。
“諾依?”源清素確認道。
金發(fā)少女點了下頭,看了看盯著她的兩位巫女、一位式神,又打量四周。
“幫我穿衣服?!彼愿赖馈?p/>
源清素說,“大概的事情你應(yīng)該知道了,還有件事,必須提前和你說清楚——從今天開始,你不是公主了,當然,你可以把自己當公主,但別人不會,所以,自己穿?!?p/>
說完,源清素轉(zhuǎn)身看向神林御子——別看姬宮十六夜一副好說話的樣子,但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衣服給別人。
“白子,去拿一件我的衣服給她?!鄙窳钟訃谕幸痪?,回去繼續(xù)做早課。
“要讓別人穿御子大人的衣服嘛,”白子一臉不情愿,她看了看諾依,沒辦法地說,“你等會兒。”
“你在這等她,穿好衣服之后......想做什么做什么吧。”源清素走出屋子,和姬宮十六夜回去繼續(xù)修行。
姬宮十六夜邊走,邊將握拳的手,遞到源清素在嘴邊。
“請問源先生,有一位嬌滴滴的女式神伺候,現(xiàn)在心情怎么樣?”
“沒什么特別的?!?p/>
“果然會很激動,期待晚上到來啊。下一個問題,源先生,你知道和女式神發(fā)生關(guān)系,會被十六夜小姐打死嗎?”
“知道,她告訴我了,不過請電視機前的十六夜小姐放心,我絕對沒有那個想法。”
“嗯,面對這種情況,男人的確都會冒險呢,好的,下一個.....”
“還要什么采訪?你自己編一篇報道算了?!?p/>
“哈哈哈!”
聽著笑聲走遠,諾依赤著腳,走在房間內(nèi),用手觸摸書架、書桌。
眼前的一切,盡管簡陋,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鮮活感,連空氣都在向她打招呼。
她望著窗外的山林,還有山間漂浮的白云,久久不能回神。
“穿吧?!?p/>
諾依回過神,不知什么時候,那位叫白子的小女孩,已經(jīng)走進來,正將一套疊好的衣服放在床上。
“穿上吧,這可是御子大人的衣服?!被謴?fù)平時軍服少女形象的白子,賞賜似的說。
“我不穿別人穿過的衣服?!边@對諾依來說理所當然。
“什么?!”白子瞬間暴怒,“那就光著身體吧!”
諾依想了想,看在‘衣服還算新、而且漂亮、神林御子也美麗、自己的確沒衣服’的份上,將衣服穿上了。
西式襯衫,深藍色長裙。
神林御子穿著,是潔白的玉蘭,清新動人,連衣服都變得極具靈氣;
諾依穿著,像是穿著私服的公主,難掩高貴,是禮服。
穿好衣服,諾依又打量桌上的兩枚寶石,還有香葉冠——現(xiàn)在的她,能感受到里面強大的能量。
僅僅只是站在桌邊,她初生的靈體,就有一種要被吸進去的錯覺。
諾依伸出手,拿起金色寶石。
跟著白子走出房間,游覽這棟奇怪的建筑。
“已經(jīng)沒有房間給你了,你和我、還有小蝴蝶睡一起吧?!卑鬃诱f。
諾依看著躺在手帕大小的床上的蝴蝶小人,清楚地聽見小人在說:“葡萄、嘿嘿、葡萄?!?p/>
接著,蝴蝶小人的表情痛苦起來,最后甚至哭了。
哭著哭著,又傻乎乎地笑起來,看起來似乎還很幸福。
“謝謝?!敝Z依說,她不討厭這個可愛的小人。
當然還有白子,雖然很無禮,反而給她一種妹妹的感覺。
來到回廊,明明沒有風(fēng),卻有一種窒息感。
“御子大人她們在做早課,你剛蘇醒,待會兒再過去吧?!卑鬃诱f。
“這就是修行嘛。”諾依從俘虜?shù)男扌姓吣抢?,得到許多修行界的知識。
現(xiàn)在作為式神,天生又明白一些玄妙的秘密。
白子見她看得出神,得意道:“我們不需要這么辛苦的修煉,你等豬仔修行好了,直接用他的神力就行?!?p/>
“要經(jīng)過他允許吧?”諾依記得自己看過相關(guān)的審問記錄。
“踹他一腳就行?!卑鬃又焊邭獍海斑@家伙在我和御子大人面前,就是個膽小鬼?!?p/>
頓了頓,她又不太情愿地說:“他對朋友還是好的?!?p/>
說完,又罵道:“就是整天妄想得到御子大人,早晚把這頭豬攆出去!”
諾依笑了笑。
“笑什么?”白子沒好氣。
“沒什么?!敝Z依從來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人際關(guān)系,在她平淡又高高在上的生活里,只有順從。
兩人說話的時間,源清素三人結(jié)束早課。
諾依和白子走過去。
源清素上下打量諾依一眼:“今天是周日,正好有空,待會兒給你買一些衣服?!?p/>
“能出去嗎?”諾依已經(jīng)知道這里是一個秘境,雖然比她的世界真實,但還算不上真正的世界。
“可以是可以,但你別亂碰現(xiàn)實世界?!闭f著,源清素感應(yīng)到她身上的金色寶石。
“那是我的。”他指著對方長裙的隱秘褲兜。
諾依從裙子兜里拿出金色寶石,撇了他一眼:“這明明是我的。”
“不不不,式神的東西,都是主人的。”
“是這樣嗎?”諾依請教白子這位“妹妹”。
“一般是這樣,除了他,”白子教育道,“他是豬仔,他低我們一等?!?p/>
“神林小姐,你讓白子跟我吧?!痹辞逅貙ι窳钟诱f。
“你喜歡小一點的?”神林御子沒回答,姬宮十六夜笑著問。
“我喜歡二十一歲的?!痹辞逅赝瑯有ζ饋?。
姬宮十六夜扭頭看向金發(fā)少女:“你今年幾歲了?”
無形中,帶有一點高高在上的語氣。
對于高高在上的人,對這種語氣最敏感,絕不允許別人這樣和自己說話。
諾依殿下沒搭理她。
姬宮十六夜笑意深了一些。
“算了算了。”源清素拉住姬宮十六夜。
“管好她?!奔m十六夜甩開他的手。
“你也管好她?!敝Z依毫不相讓。
源清素趕緊將雙手搭在姬宮十六夜的肩上,說:
“你也說了,她是骨頭,何必跟骨頭生氣呢?是不是?嗯?”
姬宮十六夜身體一軟,順勢依偎在他懷里。
“清少爺,她欺負我”她嗚嗚假哭起來。
“......好好,不哭不哭?!?p/>
“我不管,你替我報仇?!?p/>
“好,替你報仇?!?p/>
“殺了她!”
“這個.....”
“你舍不得?!”姬宮十六夜質(zhì)問。
“白子,”神林御子開口,“去做早飯?!?p/>
“好的。”白子應(yīng)了一聲,又看向源清素,“豬仔,燒火了。”
她扯住源清素衣領(lǐng),拖著往廚房走。
諾依覺得好玩似的跟上去,看著主人被拖著,也不知道幫忙。
風(fēng)鈴下,姬宮十六夜冷笑著對神林御子說:“早晚殺了她?!?p/>
“你下不了手?!鄙窳钟诱酒鹕恚Z氣輕松。
“我下不了手?”姬宮十六夜像是聽到什么十分可笑的事。
“清素求你呢?”神林御子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姬宮十六夜抽出腰間的折扇,敲打手心,沉吟起來,覺得自己可能是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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