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色 第九十章 動了惻隱謀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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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三日后，二人與周茂山相約去了衙門，同去的還有一名婦人，周茂山與二人介紹說是自己的夫人，二人也多問，這廂進(jìn)去衙門里過契，那婦人拿了自己的地契進(jìn)押房之中，請吏目調(diào)取存案，周茂山便在外頭叫二人給銀子，二人也沒起疑，掏了那一百三十兩的銀票，周茂山收入懷中，同他們一起進(jìn)去

這事兒到了此處都還是一切順利，卻在那婦人與二人請小吏重立契約時起了變故，周茂山借口到外頭小解竟是一去不回，二人初時還未在意，只等著小吏將契約寫好。

二人不識字，待得契約寫好之后，便請小吏當(dāng)眾念頌一番，卻是沒想到這一念便出了岔子，

二人聽得念道，

“方秀自愿將某某街某某處的鋪?zhàn)右婚g轉(zhuǎn)讓與某某、某某人，合紋銀三百兩”

便是一愣，

“這這不對呀１

二人疑是自己聽錯了，忙揉了揉耳朵，

“勞煩您再給念念，這怎么是紋銀三百兩呀？”

那小吏很是不耐煩道，

“怎么會錯，不是說三百兩嗎，你們瞧瞧這上頭，這個叁字是認(rèn)識的吧？”

二人一看，果然是個“叁”字，不由奇道，

“不對呀！明明說是的一百八十兩呀１

那婦人聞言立時便不肯了，應(yīng)道，

“你們倒是想得美喲！我正街上一間上好的鋪?zhàn)樱賰摄y子都是便宜你們了，一百八十兩你們?nèi)コ峭獗P吧１

二人一聽更是納悶了，

“不對呀！你那相公可是同我們說好了，一百八十兩銀子呀１

那婦人聞言立時雙眼一瞪，嗓門兒高得能震垮房梁，

“休要胡說八道！老娘守寡八年，好不易養(yǎng)大了兒子，這就賣了鋪?zhàn)痈鴥鹤舆M(jìn)京享福了，你們敢壞老娘的名聲，老娘跟你們拼了１

二人被那婦人的嗓門兒嚇得一個哆嗦，這才指著外頭問道，

“剛剛出去的周茂山不是你的相公？”

“屁的相公！那是老娘尋的中人１

“那那銀子”

“甚么銀子，老娘沒見過，老娘就等著契約一立便拿銀子走人呢，你們的銀子呢帶來沒有？”

“這那個你你們不是夫妻？”

“夫妻個屁呀！再胡說老娘撕了你們的嘴１

如此這般吵來吵去，吵得那小吏耳根子都發(fā)疼，見這陣勢便知有了蹊蹺，這廂左右一問總算是弄明白了，原來那周茂山只是那婦人請的中人，按規(guī)矩似這種買賣房業(yè)一類的中人，又或是稱牙人，分做官牙和私牙兩種，這官牙乃是在官府里備案，多是當(dāng)?shù)赜锌诒?，從業(yè)多年的老人，這類人收費(fèi)高卻是信譽(yù)卓著，決不會做那坑蒙拐騙之事的。

又有一種私牙，這類人收費(fèi)低廉，卻是魚龍混雜，騙子自然是少不了，甚至還有那心狠手辣之徒，靠著做這一行，知曉了主家的底細(xì)，半夜摸進(jìn)家殺人劫財?shù)亩加小?p/> 這些人不在官府名錄之中，便是出了事也不好查找，但就是有人貪便宜要去尋私牙，這樣的事兒每年都有好幾起，小吏也是見怪不怪了。

于是兩廂一詢問，三人才知上了當(dāng)，那婦人還好些，不過就是鋪?zhàn)記]有賣出去，之后再尋買家便是了，這二人卻是慘了，統(tǒng)共二十兩金子，換了二百兩銀子，被人騙去一百八十兩，又前頭得了銀子，便請了狐朋狗友大肆吃喝了一番，又買了幾身好料子的衣裳，現(xiàn)在手頭便只剩下三兩碎銀子了！

這二人長年在街面上混跡，見識過不少下九流的勾當(dāng)，是萬萬沒想到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睛，再想去尋那周茂山，還上哪里去尋？

如此這般二人只得一面自認(rèn)倒霉，一面想法子尋活路過日子，總歸是經(jīng)了這一場還是一心想向善的，兄弟二人一商量也不在街面上混了，便去碼頭上搬貨，混一口飯吃！

二人遇上武馨安將這事兒一講，說到傷心處是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女爺爺！當(dāng)真不是我們不上進(jìn)，只是我們兄弟實(shí)在是倒霉呀１

說到這處，兩個大男人也顧不得丟臉，是當(dāng)眾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武馨安這性子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她見兩個大男人哭得這般傷心，這同情心是立起，便勸他們延，

“你們快別哭了，這么大的人哭哭啼啼也不嫌丟臉，銀子丟了便丟了，以后再掙便是了１

二人聞聽哭得更厲害了，

“光靠我們兄弟在碼頭搬活打零工，這輩子都掙不上來的１

武馨安見這情形，暗想道，

“這二人看來腦子有些問題，便是再給他們銀子，只怕也要被人騙去１

有心想不管吧，實(shí)在見他們可憐，又難得一心向善

“這個容我想想１

武馨安立在那處細(xì)想，卻聽得有人在遠(yuǎn)處呼喚，

“大小姐！大小姐１

武馨安轉(zhuǎn)過頭，只見知裊正自人群之中擠過來，武馨安見狀忙回頭對二人道，

“明日這個時辰，你們還在這里等我１

說罷便迎著知裊過去了。

這一日武府的馬車先上了五輛到船上，又留下家丁看守，就等著第二日府上眾人上船便要離開杭州了。

回到家中，武馨安先是叫來了關(guān)媽媽，

“我們那些金銀可是起出來了？”

關(guān)媽媽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去床下拉出來一個箱子給武馨安瞧，

“大小姐你瞧，老奴連著幾夜全數(shù)給起出來，已是裝在了這里頭，今兒晚上老奴就守著它睡，待明日上車便藏在車肚子里１

武馨安點(diǎn)頭，

“這就好１

你當(dāng)武馨安不知小程氏的打算么，她這也是將計就計！

即是要舉家搬遷，她這院子里可是有一堆金銀元寶要運(yùn)走呢！

那么些東西又沉又重，需得兩個大漢使出吃奶的勁兒才能抬動，武馨安倒是輕松提攜隨身帶著，可一路之上人多眼雜，但凡漏了許些出來，便是個事兒，武馨安原打算尋個隱蔽的地方先埋起來，待以后有了機(jī)會再回來取出。

她是沒想到小程氏這一回竟想推了自己出來，將府里的一切事宜都交給了自己，小程氏自己卻是躲在后面不肯露面。

這倒是正中了武馨安的下懷，打著給府上定馬車的由頭，親自出面去車馬行里安排車馬，卻是共租了十九輛，自己出銀子請人單單定制了一輛，這定制的馬車外頭瞧著與其余的沒甚么不同，只在那馬車的車腹之中制做了一個暗格，專用來放自己的金銀財寶。

她如今即是指揮調(diào)度之權(quán)在手，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輛馬車混入了離府的車隊之中，待明日上了車便可趁機(jī)將東西藏進(jìn)馬車之中了！

武馨安問完關(guān)媽媽，又讓杜鵑去請了武誠，

“大小姐，您召喚老奴有何吩咐？”

武誠進(jìn)來向武馨安行禮，武馨安便請了他坐下，

“大管事請坐下說話１

武誠依言過來，只屁股沾了小半張椅子，見武馨安眉頭微皺似在躊躇如何開口，便忙道，

“大小姐有事旦請吩咐，老奴無不從命的１

武馨安想了想道，

“這眼看著明日要走了，只我有一樁私事卻要勞煩大管事，且這事兒有些急，也不知能不能辦成？”

武誠向來的老成持重，辦事穩(wěn)妥，聞言倒也不急著打包票，只問，

“不知是何事令得大小姐煩惱，還請您旦講無妨，能不能成且讓老奴掂量掂量”

武馨安點(diǎn)頭，

“我我有兩個認(rèn)識的朋友，原本乃是街面上的混混，前頭已是洗心革面，一心向善了，本想拿著銀子做筆小買賣，卻是不想被人給騙了，那到手的銀子也全數(shù)給騙光了，他們?nèi)缃裨诖a頭上做苦力，很是辛苦，我想能不能想法子給他們謀個營生”

頓了頓道，

“我知曉這事兒很急，明日我們要走了，我也是今兒遇上他們二人，才知曉此事的”

“哦”

武誠抬手捋了一把自己頜下的花白胡子，想了想道，

“大小姐，按說這事兒我們?nèi)羰沁€在杭州府那自然是輕而易舉能辦的，不過這明日都要走了”

說著頓了頓道，

“這事兒老奴只能托給相熟的人辦，不過想來人走茶涼，便有朋友幫忙只怕您那二位朋友也得不了多少照應(yīng)的１

武馨安應(yīng)道，

“無妨，只要尋到一個糊口的地方，讓他們二人能走正道便是１

本就是萍水相逢，能幫他們一次已是夠了，以后如何便要看他們自己了！

武誠也是人老成精，也不過問這兩個混子，大小姐是如何認(rèn)識的，只是起身行禮道，

“那老奴現(xiàn)下便出去尋人打聽１

“有勞大管事了１

“不敢！不敢１

當(dāng)天夜里武馨安翻墻去了金大夫的宅子里，將自己藏在床下的東西又取了出來，用一個大包袱打包之后，帶回了自己那院子里，這才算是一切收拾妥當(dāng)了。

等到第二日天色還在蒙蒙亮?xí)r，武馨安便起了身，在自家那院子里打完拳，用罷了飯，外頭便有婆子來報，

“大小姐，夫人讓各院子的人搬東西了，說是馬車來了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