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從斬妖除魔開始 第六章 替你療傷

竺秋怡出招極快。

人和戟合二為一，化作作一道模糊的殘影。

看到戟尖閃爍的電芒，顧旭覺得，自己的“替身手鐲”，乃至于小命，今天很有可能交待在這里了。

失去行動能力后，他想不出任何辦法，能幫助他躲避或是阻攔這致命的一擊。

“也許，‘紫微大帝’籌謀多年的復(fù)仇大業(yè)，今天就要宣告終結(jié)了?！鳖櫺褡猿耙恍?，默默心想。

不過，就在長戟即將擊中顧旭的剎那，不遠(yuǎn)處傳來了一聲清亮的鳳唳。

緊接著，一只金色的鳳凰張開雙翼，憑空出現(xiàn)在顧旭的前方，與竺秋怡的長戟種種碰撞在一起。

霎時，長戟電光散去，止步原地，無法再向前移動。

鳳凰翅膀上的璀璨火光，也淡去了幾分。

顧旭盯著這只熟悉的金色鳳凰，神情復(fù)雜。

他一眼就認(rèn)出，這只雙翼流火的鳳凰，是趙嫣出竅的神魂。

也只有神魂這種沒有實(shí)體的東西，才有可能在這千鈞一發(fā)的關(guān)頭，瞬間出現(xiàn)在他的身前，替他攔住竺秋怡那疾風(fēng)迅雷般的攻擊。

只是顧旭有些疑惑——

趙嫣不是應(yīng)該早就回幽州了么？

為何她還待在大齊王朝的境內(nèi)？而且冒著暴露身份的風(fēng)險(xiǎn)，出手援救自己？

不過，未等他想清楚這些問題，他便感覺自己被一只胳膊攔腰抱起，像是變成了一只被主人拎起來的寵物貓。

隨后，那人把他夾在臂彎里，帶著他往天空中騰飛而去。

“等等，我……我的面具……”他磕磕碰碰地說道。

他受了不輕的傷，說話時嘴里能清晰地嘗到血腥味兒。

那人輕笑一聲，揮了揮衣袖，面具便從地面上飛起來，然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顧旭的臉上。

“果然是趙嫣?！?p/> 聽到那高傲中摻了幾分調(diào)侃的笑聲，看到那鮮紅如火的衣袍，顧旭再一次確認(rèn)了救命恩人的身份。

這位大燕國的繼承人，還是和初遇時一樣，氣質(zhì)冷冽，艷色逼人。

她一手抱著顧旭，一手握著長槍，背后展開火凰雙翼，面對眾多大齊官員，依舊表現(xiàn)出一副淡然自若、游刃有余的模樣。

大齊官員們顯然也沒料到，“反賊”這東西竟會成雙成對地出現(xiàn)——眼看一個即將落網(wǎng)，另一個也跟著冒了出來。

“如果把這兩人都擒下，那定是天大的功勞?！彼麄儾患s而同地心想。

但立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剛才對付顧旭，就讓他們頗感頭疼。

現(xiàn)在又躥出一個修為更高的趙嫣。

在激活血脈后，趙嫣便擁有了與第六境修士抗衡的戰(zhàn)斗力——她火凰雙翼上散發(fā)的恐怖威壓，令大齊官員們情不自禁感到心悸。

另外，竺秋怡的“逐風(fēng)”神通，對于顧旭這樣的“脆皮法師”而，或許極具威脅。

但對趙嫣來說，卻不痛不癢。

不論竺秋怡偷襲她多少次，她都可以借助血脈和“圣火圖騰”帶來的強(qiáng)悍防御力，直接硬扛。

只是，在這敵眾我寡的局面下，趙嫣也不愿戀戰(zhàn)。

她操縱神魂鳳凰，擊退了竺秋怡的長戟，燒掉了闕巨昌的暗箭，震飛了蒲世隆的流星錘。

然后她帶著顧旭，若離弦之箭般飛向遠(yuǎn)方。

“快追！”竺秋怡大聲下令道，“別讓他們逃了！”

下令的同時，她也催動“逐風(fēng)”神通，化作一道電光，頃刻間就來到了趙嫣的身邊。

除了“逐風(fēng)”之外，她還迅速默念咒語，使用了一門名叫“暴怒”的秘法。

“暴怒”也是竺秋怡憑借功勛，從驅(qū)魔司衙門里兌換來的法術(shù)，其作用是在短時間內(nèi)讓修士的戰(zhàn)斗力大幅提升，甚至有機(jī)會戰(zhàn)勝境界更高的敵人。

但施法的同時，它也會迅速透支修士的真元；待其效果結(jié)束后，修士會變得非常虛弱，失去戰(zhàn)斗能力，甚至有可能留下隱患。

驅(qū)魔司司首洛川曾把這部法術(shù)作為獎勵，交給楚鳳歌，因?yàn)槌P歌的“野草”神通，正好可以大幅降低“暴怒”造成的負(fù)面影響。

而竺秋怡之所以選擇修習(xí)“暴怒”，是因?yàn)樗胩嵘约旱膽?zhàn)斗力上限。

她修煉了現(xiàn)成的上品功法《風(fēng)雷引》，意味著她今生將止步于第六境，無法更進(jìn)一步。

以前她曾考慮過，是否要自斬境界，更換功法，以沖擊圣人境界。

不過她一直沒敢嘗試。

一方面，她對自己的悟性沒有足夠的信心，擔(dān)心重新修煉之后，自己甚至還達(dá)不到現(xiàn)在的高度。

另一方面，身為一省總兵，她肩上沉甸甸的責(zé)任，也不容許她輕易地去自斬修為。

因此，她只能不斷地去做任務(wù)，用掙來的功勛換取各種秘法、法寶、丹藥等，讓自己的戰(zhàn)斗力不斷趨近于第六境修士能夠達(dá)到的極限。

竺秋怡能感覺到，趙嫣的真實(shí)實(shí)力，要遠(yuǎn)遠(yuǎn)超出她明面上的修為境界。

面對這樣的敵人，竺秋怡必須全力以赴，不敢有絲毫保留。

只見鋒銳的長戟再次裹挾排山倒海之勢，向著趙嫣迎面斬去。

長戟所過之處，皆伴有風(fēng)雷聲響，天色也隨之昏暗，仿若暴雨將至。

趙嫣目光微凜，將長槍橫于身前。

槍尖環(huán)繞著金紅色的火焰，在一片冷色調(diào)的電光中增添了幾分明艷鮮亮的色彩。

可以想象，待到長槍與長戟碰撞的時刻，定會迸發(fā)出倒峽瀉河般的恐怖力量。

然而，未等兵刃相接，趙嫣忽然收回長槍。

她從衣袖里掏出一個鈴鐺，輕輕搖了幾下。

這清脆的鈴聲似乎具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令在場大齊官員們的思緒不知不覺間恍惚了一瞬。

他們仿佛暫時忘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神識飄到了九天之外，留下空空的軀殼，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趙嫣趁機(jī)把顧旭抱在腰間，然后化作一顆火流星，飛向遙遠(yuǎn)的天際。

待到眾人回過神來，他倆已經(jīng)徹徹底底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這下完了，”眾官員面色惶恐不安，不約而同地心想，“又讓逃犯溜掉了?！?p/> 竺秋怡眉頭微皺，又一次掏出白色小瓷瓶“追憶”，嘗試去追蹤兩個反賊的逃跑路徑。

只是這一回，彩色煙霧從瓶口中冒出來后，并沒有直接勾勒出剛才的場景，而是像無頭蒼蠅一樣，漫無目的地轉(zhuǎn)悠了一圈兒，又重新鉆進(jìn)了瓶子里。

顯然，那兩人掌握著某種反追蹤的手段。

竺秋怡輕嘆一聲，掏出傳訊玉符，向昭寧公主匯報(bào)情況。

“公主殿下應(yīng)該會對我們很失望吧?！彼氲馈?p/> “多謝趙小姐救命之恩，”一刻鐘后，顧旭倚靠著一塊巨大的巖石，微微歪過腦袋，有氣無力地對身邊的趙嫣說道，“今天若不是趙小姐及時趕來，恐怕我已經(jīng)喪命在那群大齊官員的手里了?！?p/> 他用改進(jìn)過的“凈身神咒”解除了暗箭上毒藥的負(fù)面效果，恢復(fù)了行動能力。

“不用謝我，”趙嫣語氣平淡地回應(yīng)道，“我們只是在互相幫助，禮尚往來?！?p/> 此刻，趙嫣已經(jīng)換下了那件破破爛爛的長裙，換上了一身紅色的男式長袍。

這件袍子的款式很寬松，遮擋住了她的身材曲線，但胸脯位置卻不可避免地被高高撐起，顯得腰腹處的布料很空很蓬松。

在寬大的長袍交領(lǐng)處，能清晰看到她脖頸上瑩白如玉的肌膚，也能窺見陰影中若隱若現(xiàn)的漂亮鎖骨。

“我以為你早就離開大齊國境，返回幽州了，”沉吟片刻，顧旭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沒想到你竟然還留在這里?！?p/> 趙嫣在他身邊找了個一節(jié)突出的樹根，環(huán)抱雙膝坐在上面，低著頭說道：“不瞞你說，顧道友，我并不太想回幽州……至少不想現(xiàn)在就回去。”

“為什么？”顧旭有些納悶，“我們兩個的名字現(xiàn)在都在朝廷通緝令上。你在大齊境內(nèi)待得越久，就越危險(xiǎn)。”

“可能是因?yàn)槲矣行┏C情吧，”趙嫣輕輕嘆了口氣，“那天我沿著街道，走出洛京城，看見尸橫遍野，一片狼藉。想到我父親曾與邙山鬼王勾結(jié)，便覺得自己身上背負(fù)了沉重的罪孽，更不知道返回幽州后，要如何面對他。

“或許，待我為這里的百姓除掉一些鬼怪，替我父親贖清一些罪行，我心里才會好受一些?！?p/> 顧旭靜靜看著她。

趙嫣有一雙嫵媚的狐貍眼。她雙眼皮弧度清晰，眼尾微微上翹，睫毛烏黑濃密。就算她一向高傲冷漠，顧盼之間也顯得楚楚動人。

而此刻她目光低垂，睫毛擋住眼瞳，又增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

顧旭不禁默默感嘆：看來，一個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梟雄般的人物，也會生出一個有幾分良心的女兒。

“你不怕被大齊官府抓到嗎？”顧旭微微皺眉道，“今天你已暴露在他們面前，想必他們下次定會派遣更厲害的修士來對付我們?！?p/> “你莫要以為只有你有隱藏行蹤的手段，”趙嫣一邊說著，一邊攤開手掌，把手心里的鈴鐺展現(xiàn)在顧旭的面前，“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寶貝，名叫‘幻夢鈴’，剛才我倆能夠順利擺脫那些官員，很大程度都是它的功勞。有它在，大齊官府的大部分追蹤法術(shù)，包括竺秋怡的‘追憶’在內(nèi)，都發(fā)揮不出作用。”

說到這里，趙嫣停頓了兩秒，然后望向顧旭：“你怎么突然變成了叛國逆賊？我還以為，你會以‘洛水大會’魁首的身份，在大齊王朝直上青云，享受榮華富貴。沒想到剛一分別，我就見大街小巷到處都貼著你的通緝令。”

顧旭嘆了口氣。

關(guān)于“紫微大帝”和“太上昊天”的事情，暫時不方便直接告訴她。

于是他無奈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天與你分開后，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王冠羽就突然莫名地帶著一群手下來逮捕我，說我勾結(jié)鬼怪，意圖謀逆，要把我押送去皇城。

“若不是我掌握了一點(diǎn)兒空間法術(shù)，及時從‘六合封仙陣’里逃脫，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絞刑架了?！?p/> 趙嫣沒有立即回應(yīng)。

她稍稍朝他坐近了一些，俯身看著他臉上和肩上的傷口，黑色長發(fā)如瀑布般垂落。寬松的長袍頓時貼身了，勾勒出她脊背優(yōu)雅的弧線。

從這個角度，顧旭能清晰看見她臉上浮現(xiàn)出歉疚的神情。

“抱歉，”她低聲道，“是我連累了你?！?p/> 趙嫣不知道天行皇帝的秘密，也不知道顧旭與“紫微大帝”之間的關(guān)系。

她認(rèn)為，一定是“洛水大會”那天，顧旭一直和她待在一起，還幫助她這個“反賊之女”覺醒了血脈力量，才被大齊朝廷視作“謀逆者”的一員。

“別想多，趙小姐，這和你沒關(guān)系?！?p/> “你以為我是傻子么？”趙嫣瞇起眼睛，“若不是因?yàn)槲?，大齊朝廷怎會無緣無故地把一個拔群出萃的天才修士，寫到通緝令上，到處張貼？總不會是因?yàn)樗麄兂藻e藥了吧?！?p/> 趙嫣越想越心情煩躁。

父親復(fù)仇的初衷固然沒錯。

只是在趙嫣的觀念里，她覺得若要復(fù)仇，就應(yīng)把矛頭對準(zhǔn)天行皇帝這個仇人，而不應(yīng)牽連到無辜的百姓，更不應(yīng)把顧旭這個對她有恩之人卷入泥潭之中，使他前程盡毀。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用毫無波瀾的聲音道：“把你的衣服脫了?！?p/> 顧旭心頭一驚：“你要做什么？”

他險(xiǎn)些從巨石上坐了起來。不過他受的傷太重，稍微動一下，傷口就會鉆心地痛，令他不得不老老實(shí)實(shí)地躺了回去。

趙嫣瞅了他一眼，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個藥瓶，淡淡道：“替你療傷。”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沾了點(diǎn)藥，朝著顧旭臉上那道顯眼的血痕抹去。

顧旭臉上頓時傳來一陣涼涼的、酥酥的觸感——不知是源自于療傷的藥水，還是源自于她那如玉如蔥的指尖。

幾秒鐘后，他臉上的傷疤就愈合如初，仿佛從未存在過似的。

趙嫣望著他那張重新變得俊美無瑕的面孔，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一向會對與異性的肢體產(chǎn)生本能的反感。

唯一的一次特例，是“洛水大會”那天在皇室內(nèi)庫里，在顧旭的幫助下激活血脈。

那時她以為，她是因?yàn)閷Ｗ⒂诠Ψǖ倪\(yùn)轉(zhuǎn)和血脈力量的變化，才忽視了生理性的厭惡感。

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特殊的好像并不是“那一次”，而是眼前的“這個人”。

替顧旭療傷時，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真元加速涌動、變得灼熱，也能感覺到一種源自靈魂的親切與熟悉。

這感覺來的莫名其妙。

就像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種莫名的似曾相識的感受。

“莫非是因?yàn)槲覀冃逕挼氖峭吹墓Ψǎ俊壁w嫣頗感不解。

不過，盡管心中思緒萬千，但她臉上的表情仍舊毫無變化，再次對顧旭淡淡道：“把你的袍子脫了?！?p/> 顧旭看了看趙嫣的表情，又瞥了眼自己倚靠的巨石，忽然覺得它凹凸不平，頗為硌人。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他提議。

同時他心念一動，一棟飛檐流角、雕梁畫棟、古香古色的小樓憑空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小樓門柱上有一副楹聯(lián)——

上聯(lián)：身比閑云，月影溪光堪證性；

下聯(lián)：心同流水，松聲竹色共忘機(jī)。

空玄散人留下的“閑云居”，在顧旭口袋里默默做了幾個月的儲物法寶之后，終于得以恢復(fù)它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