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何故造反？ 第九百九十六章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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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的狀況下，能夠想到的最好辦法？

相較于俞次輔的建議？

聽了朱儀的這番話，張輗的目光一凜，頓時想起了今天在殿上的情景。

仔細(xì)想來，在殿上的時候，他們和那幫文臣各出手段，但是，天子始終未曾表明態(tài)度。

直到俞士悅的一番話說完之后，天子忽然之間，就有了決斷。

要是說，在此之前，天子是心中猶豫不決，所以得了俞士悅的建議之后，覺得可行，所以才下定了決心。

可到了最后，天子對此事的處置，卻又分明和俞士悅所說的南轅北轍。

這……

“你的意思是，天子此舉，是因?yàn)橛崾繍偅俊?p/> 張輗擰眉開口，帶著疑惑問道。

“可是，俞士悅所說的，有什么不妥嗎？”

仔細(xì)的想了想當(dāng)時殿中的場景，張輗并沒有覺得，俞士悅的話有什么錯。

要來知道，一旦按照他所說的辦法來做，那么張輗的盤算，便會立時被廢掉，而且，英國公府還會因此面臨極大的壓力。

雖然說，如此一來，朝堂震動，天子想要開戰(zhàn)的心思會受阻，但是問題是，提拔王欽等人清查，其實(shí)也是一樣的。

所以，天子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抬起頭，張輗望著朱儀，等著他繼續(xù)開口解釋。

于是，朱儀便接著道。

“當(dāng)然不妥，當(dāng)時在殿中，圍繞著二爺?shù)淖嗍?，其?shí)有幾種不同的方案，咱們想要的，是提拔軍府掌印官，徹查此案，但是文臣那邊，既想阻止天子動兵，又不想讓我等武臣勢力再起，所以，意見明顯有了分歧。”

“如吏部王文，內(nèi)閣王翺等人，便主張由大理寺，都察院等衙門來主導(dǎo)，被我和寧陽侯駁斥之后，都察院陳鎰便索性直接想要從天子口中要一個不會動兵的承諾，當(dāng)時的狀況如果天子肯松口，那么，這樁案子便會被壓下，留待兵部騰出手來，再行處置?！?p/> “但是，陳鎰碰了個軟釘子，天子的態(tài)度模棱兩可，這便重新讓他們陷入了為難當(dāng)中，俞士悅的法子，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提出來的。”

說著話，朱儀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嘲弄，道。

“他的這個法子，的確是打到了你我的七寸上，但是，二爺仔細(xì)想想，這么做，除了狠毒，還有別的嗎？他只想著要如何阻攔我等重新掌握軍府掌印官之職，但是卻忘了，這是他們文臣想要的，可，卻未必是天子想要的！”

張輗擰眉思索了片刻，總算是隱隱摸到了一點(diǎn)竅要。

沉吟片刻，他開口道。

“不錯，付諸朝議的法子，看似兩全其美，但是，這兩全，是對文臣們來說的，若是從天子的角度來看，只怕未必……”

朱儀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話頭往下道。

“對，不管是你我的法子，還是王文，王翺的法子，雖然主導(dǎo)者不同，但是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整飭軍府的風(fēng)氣?！?p/> “陳鎰為了不讓勛貴重起，寧愿將此事壓到于謙回朝之后再行處置，但是，到底也還顧忌著朝局穩(wěn)定?！?p/> “可是，俞士悅呢？”

“按照俞士悅的法子，將此疏付諸朝議，那么，除了引起武臣之間的內(nèi)耗，對朝廷來說，又有什么好處？”

這么一說，張輗的眼中，頓時便閃過一絲了然之色。

朝堂之爭，向來不是你對我錯這么簡單的斗爭，他此番參劾這些人，手中自然有能拿捏他們的證據(jù)，但是，這并不代表，他一定能夠把這些人拿下。

要知道，他們雖然大多數(shù)的關(guān)系網(wǎng)都在英國公府身上，但是，就如這些人會私下結(jié)交任禮一樣，這么多年下來，一定會有屬于自己的關(guān)系，這才是最難處理的。

所以，想要拿下他們，除了前期的各種準(zhǔn)備之外，很重要的一環(huán)，就是英國公府要在朝堂上拿到名正言順的處置權(quán)，唯有如此，才能保證不出意外。

但是，偏偏天子將他們這些人都帶到了武英殿私下商議，如此一來，張輗借朝議逼迫天子的算盤，也就落空了。

這是壞處，但是，同時也是好處！

當(dāng)時張輗沒有意識到，可現(xiàn)在朱儀這么一說，他頓時反應(yīng)了過來。

天子之所以這么做，最初的原因，其實(shí)很簡單，就是怕將此事公布之后，會在朝堂上引起動蕩。

這么一想，俞士悅的這招，絕對是昏招中的昏招！

將此事付諸朝議，同時，又不給英國公府足夠的權(quán)威去對抗這些反撲者，那么可想而知的是，兩者必然會在朝堂上進(jìn)行一番勢均力敵的博弈。

最終的結(jié)果，誰也無法預(yù)料，但是可以預(yù)見的一點(diǎn)是，沒有拿到軍府掌印官職位的英國公府，想要快刀斬亂麻的解決此事，一定是不可能的。

無論是按照張輗等人的辦法，還是按照王文，王翺的辦法，雖然付出了代價，但是，總歸是有收獲的。

能夠整頓軍府的風(fēng)氣，倒也算是有用，即便是按照陳鎰的想法，也至少能夠保證朝堂暫時的穩(wěn)定。

可是，就像朱儀說的，俞士悅的辦法，除了讓武臣陷入相互的內(nèi)耗之外，實(shí)質(zhì)上對于朝廷來說，并沒有什么作用。

英國公府被迫上陣，被彈劾的武臣傾力反撲，軍府上下亂做一團(tuán)，既沒有達(dá)到整飭風(fēng)氣的效果，也讓朝堂上下陷入了一片動蕩之中。

這對于文臣們來說，倒是稱心如意，既可以攔著天子動兵，也可以坐在一旁看武臣們的笑話。

可是對于天子來說，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他固然想打壓英國公府，但是，以天子心里那股想要勝過太上皇的心勁兒來說，倒不至于為了打壓英國公府，而故意讓朝堂內(nèi)耗。

一念至此，張輗終于明白過來，天子為什么突然態(tài)度就發(fā)生了變化。

因?yàn)椋崾繍偺岢龅霓k法，對于文臣們來說，是最好的辦法，所以，如果天子不立刻出手阻止，那么，一旦其他的文臣都出言贊成俞士悅的方案，天子就會變得騎虎難下。

如果他否掉了文臣們的辦法，就等于是支持了張輗等人的辦法，但是如果他不否掉，那么，又會讓朝堂動蕩不堪。

所以，天子只能當(dāng)機(jī)立斷，在其他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快刀斬亂麻的將此事給定下來。

看到張輗表情的變化，朱儀便知道，這位二爺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意思，端起面前的茶盞呷了一口，他繼續(xù)道。

“以我猜測，當(dāng)時在殿中，天子之所以遲遲沒有開口，也是在權(quán)衡利弊，但是俞士悅這么一說，便逼得天子不得不立刻下決斷?！?p/> “讓于謙回京，又提拔舅父任后軍都督府都督，其實(shí)便是照顧兩方利益的妥協(xié)之策，一方面，對此案做出了表示，開始清查，算是給了此案一個結(jié)果，也給那幫文臣吃了一顆定心丸?！?p/> “另一方面，讓舅父升遷，算是安撫我等勛貴武臣，當(dāng)然，順手還可以離間你我兩府的關(guān)系?！?p/> “不過，代價就是，天子此舉，也算是變相的放棄了對邊境動兵的打算，畢竟，此事只要開始查，短期之內(nèi)，必會影響軍府運(yùn)轉(zhuǎn)，而且，為了不讓你我兩府把持整飭軍府一事，天子不得不召回了于謙?！?p/> “這位于少保的性格，二爺是知道的，前段時間剛剛上奏阻攔天子動兵，他一回京，邊境便算是徹底動不了了?！?p/> “原來如此……”

張輗捻著胡須，總算是將一切都給捋順了。

見此狀況，朱儀神色也放松下來，感嘆道。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結(jié)果來看，俞士悅雖然出了個餿主意，但是，倒也算是幫了我們，不然的話，天子未必會下這個決心，就算是仍要清查此案，想來也不會這么著急，怎么說，也會等到于少保歸京再說?！?p/> “不，不是幫了我們……”

提起此事，張輗的臉色又變得有些不好看，輕哼一聲，掃了一眼對面的朱儀，帶著一絲怨氣道。

“是幫了國公爺你才對！”

王欽在勛爵之家當(dāng)中，并不算是特別顯赫，但是，因?yàn)楹统蓢囊鲇H關(guān)系，也算是能吃得開。

現(xiàn)如今，被提拔了起來，自然會更加依靠于成國公府的人脈和勢力，那么自然，也要受到英國公府的驅(qū)使。

所以說白了，這個后軍都督府，其實(shí)算是變相落在了成國公府的手中。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奔忙了這么久，到了最后，卻被眼前之人平白拿了好處，張二爺簡直欲哭無淚。

眼見張輗仍然怨氣深重，朱儀苦笑一聲，道。

“二爺莫急，此事如今才是剛剛開始而已，距離一切塵埃落定，還早著呢，我既然答應(yīng)了二爺，絕無反悔之理?！?p/> 不過，面對朱儀的承諾，張輗卻明顯不怎么買賬，要知道，之前將任禮手中的名冊交給他，與此同時，鼓動他上奏彈劾的時候，朱儀就是這么說的。

但是現(xiàn)在結(jié)果呢？

雖然說，張輗也明白，這世上沒有十成十有把握的事，但是，想要讓他再無條件的相信朱儀，怕是難了。

因此，張二爺這次也只是端起手中漸漸變得溫?zé)岬牟杷?，飲了一口，淡淡的道?p/> “那要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才知道……”

見此狀況，朱儀臉上的苦澀之意更濃，神色變幻了一陣，朱儀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道。

“也罷，此次的確是我沒能幫二爺辦成事，既然如此，接下來的事情，我便讓二爺瞧見，我成國公府的誠意！”

張輗捏著茶盞的手頓時停了下來。

他印象當(dāng)中，朱儀想來沉著冷靜，明哲保身，似是這種豁出去了的表情，他倒還是頭一次見。

有點(diǎn)意思……

張輗提起一旁的茶壺，重新給自己加滿了茶水，看著繚繞升起的茶煙，他臉色平靜，道。

“國公爺打算怎么做？”

朱儀沉吟著，臉色罕見的變得十分凝重，哪怕此處是英國公府，絕對不會發(fā)生隔墻有耳的事情，但是，朱儀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輕輕吐出了一個名字。

“什么？”

聽到這個名字，張輗頓時瞪大了眼睛，手上的茶盞都險些被打翻，但是，他卻絲毫都不在意，緊緊皺起了眉頭，臉色一陣驚疑不定，道。

“你瘋了？”

然而，朱儀卻搖了搖頭，道。

“冒險的事，由我來做，這一次，二爺只需從旁策應(yīng)便是，如若此事能成，不僅是二爺和舅父兩家可以重回軍府，吾等勛貴武臣，也可趁勢而起，雖不能復(fù)過往之盛，但是終歸不會如現(xiàn)在一般，在文臣面前毫無還手之力?！?p/> 這番話，朱儀說的十分堅定，顯然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但是，看著這般模樣的朱儀，張輗卻只覺得瘋狂，長長的吐了口氣，他想要端起茶盞壓壓驚，但是剛剛端起來，卻發(fā)覺盞中是剛剛斟滿的滾燙茶水，于是，又只能放下。

半晌過后，張輗總算是冷靜下來，擰眉看著對面的朱儀，嘆了口氣，他終是開口道。

“你想要我怎么配合你？”

他沒有問朱儀打算怎么做，這個想法太瘋狂了，瘋狂到，讓張輗覺得，他甚至不想了解，朱儀是怎么打算的。

但是與此同時，他又很清楚，一旦朱儀的這個想法能夠?qū)崿F(xiàn)，那么，勛貴勢力復(fù)起，的確是大有可能的事。

所以，他此刻的心緒的確十分矛盾。

不過，雖然張輗沒有問，但是，朱儀沉吟片刻，還是道。

“我需要二爺手中的證據(jù)，不用多，靖安伯和忻城伯那邊，只要稍稍放些出去，時間上可以稍拖一拖，總之，讓他們能交差便是?！?p/> “但是，涉及到后軍都督府的官員證據(jù)，我希望二爺能夠都拿出來。”

聞聽此言，張輗原本還帶著一絲震驚的情緒迅速恢復(fù)過來，略帶不悅道。

“國公爺這是，要我為你舅父鋪路嗎？”

此次清查案件，雖然是以中軍都督府為主，但是，至少在初期，勢必還是要各自負(fù)責(zé)自己的軍府。

王欽被提拔管轄的，正是后軍都督府，現(xiàn)在，朱儀讓他將其他證據(jù)暫時留下，只拿出后軍都督府涉及官員的證據(jù)，擺明了就是要幫王欽攬功，好讓他這位娘舅站穩(wěn)腳跟。

所以說，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了這一點(diǎn)上，這讓張二爺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一絲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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