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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 475【情報】
費如蘭在屋里搖著紡車,一板一眼認(rèn)真紡紗。
她曾問李邦華,歷代皇后誰最賢明。李邦華回答,若論及自古賢后,莫過于前朝開國時的馬皇后。
費如蘭又問,馬皇后有過哪些言行,李邦華便說了許多事跡。比如在宮里紡紗織布,便是馬皇后的舉措,而朱元璋每年都要春耕,他們以身作則來勸導(dǎo)農(nóng)桑。
初學(xué)紡紗,動作還不利索,費如蘭的速度很慢,偶爾還要埋頭仔細(xì)查看。
坐她對面的是劉氏,同樣在紡紗,速度卻快上許多。
費如蘭由衷贊嘆道:“徐夫人真是賢惠,紡紗紡得這般好,家中事務(wù)怕也料理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劉氏忙說:“娘娘萬金之軀,親手紡織棉紗,才是真正的賢良淑德。”
請教一些紡織技巧,費如蘭又問:“徐夫人的脂粉從哪買的?聞起來頗為清幽雅致。”
劉氏回答道:“蘭秀閣,老字號了。”
“下次我也讓人采買一些。”費如蘭笑著說。
身為皇后的一大職責(zé),便是召見大臣之妻,安撫大臣家中的女眷。
劉氏雖然已經(jīng)見過皇后幾次,但每次見面都心中忐忑。她原本只是鄉(xiāng)下秀才之妻,丈夫還好嫖好賭,甚至嫖資不夠被扣下,通知她帶著銀子去妓院贖人。
當(dāng)時感覺暗無天日,生活完全沒有盼頭。
誰知丈夫突然被歹人打死,她被丈夫的好友接去照料。初時也沒有非分之想,畢竟自己只是個寡婦,而且年齡還比徐穎更大。徐穎又生得英俊,滿腹才華,還懂得做生意賺錢。
她只能悄悄的暗戀,即便只是暗戀,也常自責(zé)不守婦道,覺得寡婦不該存有如此念頭。
但那種情感真的難以壓制,徐穎越是恪守禮節(jié),越是對他照顧有加,她暗戀的情愫就愈發(fā)強烈。整天滿腦子都是徐穎的模樣,徐穎出門稍微晚些回來,她都擔(dān)心是否遭遇不測,甚至有一天做夢,還夢到她跟徐穎做羞人之事。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終究還是逾越了禮教。
劉氏覺得自己很幸福,雖然沒有辦婚禮,只在官府報備結(jié)婚,領(lǐng)婚書落籍為一家人。但小日子平平淡淡,夫妻恩愛異常,已經(jīng)比從前好了無數(shù)倍。
直到趙天王占了江西全省,徐穎突然說:“我是趙總鎮(zhèn)的人,要去揚州公干。可能一年能回家一次,有勞夫人操持家中,把兩個孩子照料好。”
劉氏當(dāng)時也沒多想,畢竟投靠趙天王的很多,以為丈夫只是其中一個。
可趙天王在南京登基做了皇帝,徐穎也把全家接來。原來丈夫的身份是假的,還有父母和兄弟,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公婆。
即便如此,劉氏還沒搞明白情況,因為丈夫?qū)嵲谔驼{(diào),在南京朝廷的存在感很低。
直至皇后邀請她吃飯,和藹可親的跟她拉家常!
那次劉氏受到極大的沖擊,好幾天都沒回過神來。漸漸的,她又認(rèn)識了其他大臣的妻室,偶爾也相約出來逛街閑聚。
最有趣的,是張鐵牛的妻子,一個身體健碩的改嫁寡婦。
聽說剛剛打下黃家鎮(zhèn),陛下給將士分配老婆。張將軍當(dāng)時也沒啥追求,只想討個會生養(yǎng)的過日子,一眼就相中了現(xiàn)在的發(fā)妻——因為屁股大好生養(yǎng)。
果然好生養(yǎng),一口氣生了四個娃。
現(xiàn)在卻見面就吵架,張鐵牛嫌妻子不好看,而且沒讀過書,性格又蠻橫霸道。如今帶兵駐扎在北方,張鐵牛也不把妻子接去,只讓她在家里照顧孩子。
前段時間,其妻還到皇后面前哭訴。說丈夫飛黃騰達(dá),嫌棄糟糠之妻,去了北方之后,半年才寫信回家,肯定在外面養(yǎng)了小的。
每次大家相約逛街,都是張鐵牛的妻子負(fù)責(zé)砍價,因為幾十文錢而爭得面紅耳赤。
剛開始劉氏覺得很丟臉,漸漸就習(xí)慣了,只要有這個婆娘在場,大家總是笑得特別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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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穎吃著盤七妹端來的糕點說:“曹逢吉在南京建的商號,伙計有三成是山西太谷人,剩下都是在南京本地招聘的。剛開始,咱們?nèi)フ{(diào)查那些山西伙計,派了許多密探去接觸,但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他們真以為自己是來南方做生意。”
趙瀚問道:“細(xì)作是本地人?”
徐穎說道:“算半個本地人。這廝祖籍南京,常年跟著東家在揚州做生意,灶戶起義時他的東家被殺。他聽說南京被陛下治理得很安定富庶,就逃回來登記落戶,尋了一個商號跑腿的差事。”
“他怎么被查出來的?”趙瀚問道。
徐穎說道:“曹逢吉的商社伙計,全部查了一遍,只要家在南方的,包括他們的家人也查。這廝的幼子年僅四歲,年初曾經(jīng)失蹤了兩天,還去官府報案,后來又說孩子找到了。因為是被威脅的,害怕自己的家人出事。”
趙瀚鄙夷道:“直接用家人威脅,偽清的細(xì)作手法也太糙了。”
“糙歸糙,但有用,而且也不是隨便找個人威脅,”徐穎說道,“我讓婦人跟這廝的母親接觸,給些小恩小惠,幾天就啥都聊了。這廝的母親,還吹噓自己家中有高麗參,是兒子當(dāng)年做生意時東家賞賜的。那不是什么高麗參,就是一根遼參,可能是偷回來的。”
趙瀚恍然:“此人以前去過遼東,而且給偽清當(dāng)過細(xì)作。”
徐穎說道:“臣又派人調(diào)查揚州、淮安、徐州等地的商賈,專查那些曾去遼東做過生意的。沒想到還真有收獲,一個商賈告之密探,說給韃子做沿線的商賈,遍布大明的南直隸、北直隸、山東、山西四省。其中尤以山東、山西的商賈最多。”
“韃子如何收買商賈的?”趙瀚問道。
徐穎解釋說:“韃酋努爾哈赤,攻占遼陽時,俘虜了大量商賈。這些商賈以為自己會被殺死,結(jié)果非但沒死,反而財貨也未失。但有一個條件,就是給韃子傳遞消息,只要跟韃子勾結(jié),今后就能在遼東繼續(xù)做生意。當(dāng)時都答應(yīng)了,一些真的跟韃子勾結(jié),也有少數(shù)回鄉(xiāng)之后不再去遼東。”
趙瀚點頭:“繼續(xù)說。”
徐穎說道:“山西商賈,主要在大同、張家口,跟韃子交易貨物,也趁機傳遞情報。特別是張家口的山西商人,都是黃臺吉后來發(fā)展的。至于山東商賈,則跟韃子交易糧食。臣還問出許多內(nèi)情,當(dāng)年袁崇煥賣米給蒙古人,一是為了換取戰(zhàn)馬,二是拉攏那些搖擺不定的蒙古部族。黃臺吉為之大怒,還嚴(yán)厲指責(zé)了那些蒙古人。滿清降服蒙古部族,主要有三個手段:一是打仗,二是聯(lián)姻,三是糧食。”
趙瀚頓時眼前一亮:“偽清用糧食控制蒙古部族?”
徐穎說道:“是的,蒙古草原也連年大旱。他們南下劫掠打不過大明邊軍,搶不來多少糧食,就用戰(zhàn)馬跟偽清交易。袁崇煥也想用糧食拉攏蒙古,起到了一些效果,但被黃臺吉制止了。”
“遼東自己吃的都不夠,上哪兒找糧食賣給蒙古部族?”趙瀚又有些疑惑。
徐穎說道:“入關(guān)劫掠,或者向大明商賈買糧。實在糧食不夠了,就逼迫朝鮮販賣。朝鮮的糧食,本來是賣給東江鎮(zhèn)的,黃臺吉干涉之后,朝鮮就不再給東江鎮(zhèn)賣糧,把朝鮮國內(nèi)的糧食全賣給偽清。當(dāng)時都在跟偽清做生意,袁崇煥如此,毛文龍如此,盧……盧將軍(盧象升)也是如此。并非他們都在通敵賣國,而是想換取許多軍事物資。盧將軍跟偽清、蒙古交易,是想換取戰(zhàn)馬。”
趙瀚默然。
這能怪前線的督撫和武將嗎?
明顯是朝廷出了問題,急需的軍事物資,大明朝廷無法提供,還得靠將帥鋌而走險,私下跟敵人交易才能獲得。
徐穎繼續(xù)說道:“而今朝鮮被我軍威逼恐嚇,不再賣糧食給偽清。多爾袞買不到糧食,才連續(xù)兩次派兵去朝鮮劫掠,導(dǎo)致偽清徹底與朝鮮決裂。偽清無法再朝鮮買糧,又無法入關(guān)劫掠,更不能從大同、張家口買糧,因為李自成也在管控糧草。因此臣判斷,歸順偽清的蒙古部族,這兩年肯定缺糧到極點,所以去年才冒險去李自成的地盤劫掠。”
“那些蒙古部族,看來已經(jīng)跟偽清離心離德了。”趙瀚高興道。
徐穎說道:“今年夏糧收割,向北直隸移民一些。等秋糧收獲,就能大規(guī)模移民,到時候出兵占領(lǐng)薊州,跟北邊一些蒙古部落接觸,用糧食煽動他們在關(guān)鍵時候叛亂!”
薊州附近府縣,由于緊挨著山海關(guān),也是滿清越過長城劫掠的第一目標(biāo),因此老百姓早就被掠走或逃散。崇禎還沒死的時候,那里就多為軍隊和軍屬,真正的老百姓根本沒剩幾個。
現(xiàn)在人口更加稀少,因此趙瀚和李自成,誰都不去占領(lǐng)薊州,免得成為韃子搶掠的目標(biāo)。
現(xiàn)在看來,今年秋天可以去占領(lǐng),然后北出長城接觸蒙古人。
這些蒙古人,有奶就是娘,拉著他們打滿清再容易不過。只要交易給他們糧食,只要滿清繼續(xù)露出頹勢,蒙古部落叛亂屬于遲早的事情。
徐穎繼續(xù)說:“偽清退回遼東之后,山東瘟疫肆虐,山東、江蘇、安徽的商賈,已經(jīng)跟偽清斷了聯(lián)系。但據(jù)臣估計,應(yīng)該還有幾家沒斷,比如大量販賣遼參的商賈。南京的細(xì)作,也多少跟這些商賈有關(guān),恐怕不止一兩個細(xì)作!”
趙瀚臉色陰沉:“慢慢查,不要急,一個也別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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