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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亦錦繡 第三百五十二章 踟躕
傅子平坐不住了,站起來踱了幾步:“若是皇上春秋不豫......”
他走到馮番跟前,用力壓低了聲音,但是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鉆進了馮番耳朵里。
“太子的能力,恐怕守不住皇位,你提醒的對,這三路駐軍,全都不可信,不管之后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能將他們調(diào)來京城,
那就要靠你們侍衛(wèi)親軍出手了,你們一得護住皇上,皇上無虞,天下太平,二得護住太子,儲君穩(wěn),朝廷才能穩(wěn)?!?p/>
馮番目光震動,也在他腦袋邊上道:“真到了短兵相接之時,沒有駐軍,怎么能干的過,必須得在京畿找一路信得過的駐軍才行?!?p/>
“那就李從民。”
“你能確信?”
“不能?!?p/>
兩個親密無間的腦袋瞬間分開,各自沉默。
片刻之后,馮番看向傅子平:“找巨門巷問一問,也許陸大人向她透露過李從民可不可信?!?p/>
傅子平拍手:“可以問問她的意思,這姑娘老謀深算,難怪陸大人將她看的這么重?!?p/>
他起身走到案前,寫下一張條子折進信封,叫來心腹送去巨門巷。
馮番也沒走,就在這里等著巨門巷的答復(fù)。
答復(fù)來的很快,傅子平拿到后展開一看,不由一笑:“旁觀者清?!?p/>
馮番湊過來一看,上面寫著:“最先進京平定叛亂者,既為叛軍。”
傅子平將紙條燒了:“不必想了,各司其職吧?!?p/>
馮番一揮手:“我去探一探宮中情形?!?p/>
宮中很平靜。
趙顯玉像做夢似的,被迫在御花園中和陸鳴蟬游蕩,神情很茫然很無措。
太醫(yī)一直都在皇上身邊候著,看著似乎無恙,可是太醫(yī)一日不出宮,他這心也就懸著一日。
相比他復(fù)雜的神情,陸鳴蟬就簡單多了,可以說是毫無內(nèi)容可言,只知道東游西逛,胡吃海塞。
每當(dāng)趙顯玉和他對視,他的臉上就寫著“這又不是我爺爺”。
趙顯玉不肯走了,打算回去看書,走的時候大大的嘆了口氣。
陸鳴蟬跟在他身邊:“小老頭,你是太醫(yī)嗎?”
不等趙顯玉搖頭,他又道:“你那個腦袋比你皇爺爺?shù)腻佣紩紒y想。”
這雖然是句實話,然而旁人是絕不敢和趙顯玉開這樣的玩笑,唯獨陸鳴蟬敢說,也能說。
趙顯玉悶著頭回他一句:“你的心眼也比后宮的妃子多?!?p/>
陸鳴蟬有說有笑的逗著趙顯玉,忽然停下腳步,皺著眉頭對趙顯玉道:“那不是你四叔兩口子嗎?”
趙顯玉抬頭看,就見湖對面四皇子和四皇子妃邊走邊走,神情都很不愉快,似乎是發(fā)生了口角。
陸鳴蟬發(fā)自內(nèi)心的疑惑:“你四叔可真孝順,一天一趟的跑,這是準備跑出什么花樣來?”
“皇爺爺病了......在宮里,他翻不起浪來?!?p/>
陸鳴蟬聽了趙顯玉的話,笑了一聲:“你不要小看別人哦,能不能翻起浪,可不是你這條小泥鰍說了算的?!?p/>
小泥鰍無言以對,但是皺著兩條黑漆漆的眉毛看向?qū)γ妫恢浪麄兪窃谡f什么。
陸鳴蟬推他一把:“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他們兩口子在吵什么?!?p/>
不等趙顯玉叫住他,他就躡手躡腳的跑了。
四皇子的眉毛擰的比趙顯玉還厲害,幾乎在眉心打了結(jié)。
老六說老五并非戰(zhàn)死,而是太子籠絡(luò)了徐家,將老五殺了,他要替兄長報仇。
這話他信一半。
以老五的本事,絕不會上戰(zhàn)場,說自己上戰(zhàn)場,不過是邀功的鬼話。
可是老六真的只想報仇?
不管老六的想法是真是假,他已經(jīng)決定和老六一起重整山河。
兩人苦想了一番,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緊扣,事情至此,并無紕漏。
若是到了最后,他敗了,那便是一無所有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后知后覺的膽戰(zhàn)心驚起來,覺得自己答應(yīng)老六的時候太沖動,現(xiàn)在停下,還來得及。
在府里的時候,他推心置腹的和林芝蘭說不想干了。
林芝蘭告訴他:“開弓沒有回頭箭?!?p/>
若是一個人還好,已經(jīng)共謀的事,怎么能回頭?
她慢條斯理的和四皇子講道理,告訴他這個時候撤伙,六皇子不會善罷甘休,又將話說的很漂亮,說的全都是有道理的話,好讓四皇子死心。
然而四皇子只覺得她是露出了真面目——利欲熏心。
啞口無言之下,他橫下心,問林芝蘭:“若是敗了呢?”
一句話問出來,林芝蘭沉默了半晌,道:“難道不去做這件事,等太子登基,我們就能落個好下場?”
四皇子閉上嘴,因為心中不痛快,和林芝蘭拌了幾句嘴。
兩人在岔道上分道揚鑣,林芝蘭走陽關(guān)道去后宮拜見,四皇子過獨木橋去見皇帝。
走了沒幾步,他就見到了陸鳴蟬。
陸鳴蟬笑嘻嘻的給他行禮,笑容很真切,然而眼睛黑黝黝的,摻雜著無盡的惡意。
四皇子不耐煩和這個毛都沒長齊的世子說話,然而陸鳴蟬跟在他身后,自說自話。
“殿下,皇上身體可還好?我這個世子之位來之不易,皇上平日里也不嫌棄我,我心里很是掛念皇上的身體,可惜這兩日都未能得到皇上召見。”
四皇子忽然停下腳步,低頭問他:“你的世子之位是怎么來的?”
“???”陸鳴蟬做出一副懵懂的神情,“您不知道嗎?總之來的不容易,對我這個小乞丐來說,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是你為什么會想著要一步登天?要是你沒辦好,讓林憲做了世子......”
“那也得爭,世子之位,為什么不爭?要是連這都不敢,我還不如去做乞丐?!?p/>
“爭就行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爭就行了,不爭可是會死的哦?!?p/>
四皇子目光一厲,那股子暴躁脾氣在內(nèi)心深處蠢蠢欲動,預(yù)備著咬誰一下。
“爭——”
當(dāng)然要爭!
他爭的可不是什么世子之位,而是天子之位,爭的是整個天下!
陸鳴蟬笑了。
他的聲音雀躍起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膽子大,不就成了世子?”
四皇子沒再說話,自顧自的往前走。
太子不死,他就要死,他怎么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這種假惺惺的兄友弟恭,他也受夠了。
越走越快,他看到一只喜鵲從他面前飛過,他想很好,這是個吉兆,預(yù)示著他將辭舊迎新。
陸鳴蟬看著四皇子遠去的背影,嘴角上翹,是一個冷颼颼的笑。
大姐說越亂越好,他得幫四皇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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