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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 第十五章 替寧先生打的一拳
“谷小雨”
寧奕站起身子,面帶笑意看著搖晃站起身子的黃衫孩童,枯槁發(fā)絲被風(fēng)吹得一截一截飛起,谷小雨神情惘然。
他并不知道自己未曾點(diǎn)破初境,便拔出了鐵劍山的命星劍器,意味著什么。
這是很好的資質(zhì)。
更是絕佳的劍道天賦。
谷小雨的身子骨很小,站起之后,腦袋的高度,只到寧奕的胸口。
寧奕緩緩伸出一只手,手掌虛握。
“谷小雨,接劍。”
聲音如洪鐘響起。
鐵劍山山頭,劍器齊齊震顫。
遠(yuǎn)方小霜山,一道流光疾射而來,氣沖斗牛。
瞬間掠入寧奕掌心。
鐵劍山山頭的小劍仙王異,心頭一震,盯著那道從遠(yuǎn)方山樓里射出的劍氣光華,其間內(nèi)蘊(yùn)的劍身氣息他再熟悉不過。
羌山四名劍之中的長氣!
“這把劍怎么樣?”
谷小雨抱住“長氣”,他不知道該怎么評(píng)判好壞,于是回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拔出來之后,又重新插回鐵劍山的古劍。
谷小雨很中肯地回答。
“比我拔出來的好。”
寧奕笑了笑,指了指山上。
“這把劍之前是他們的,后來是我的,現(xiàn)在是你的。”
谷小雨看到了山上云里霧里的一些人,那些人,在西嶺時(shí)候他曾仰望過,是高不可攀的活神仙如今看來,似乎離得也不算多遠(yuǎn)。
谷小雨看到了一個(gè)很顯眼的紫袍身影,他知道那個(gè)人的名字。
顧咎。
顧咎皺著眉頭,冷漠俯瞰著自己。
谷小雨見過太多的蔑視,所以習(xí)慣性無視。
而讓他沒有中斷對(duì)視的原因,是因?yàn)轭櫨讨皇瞧沉艘谎圩约海桶涯抗馕⑽⑾蛳屡踩ァ?p/>
他在盯著自己懷中抱著的東西。
寧先生的劍。
這樣的目光谷小雨也見過,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寧先生,他們來這里,是為了搶您的劍嗎?”
寧奕搖了搖頭,道“是你的劍。”
谷小雨默默低下了頭。
“看到那個(gè)紫袍小屁孩了嗎?”寧奕輕聲道“他叫顧咎,是平南侯府的小侯爺,背景不小,本事不大。”
“看到了。”谷小雨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知道他。”
兩人之間的對(duì)話,言簡意賅。
“上山,打他。”
“好。”
大客卿姜玉虛仍然神情自若,一副智珠在握的姿態(tài),但忍不住瞇起雙眼。
一大一小,開始沿著鐵劍山石階登山。
抱著一人高長劍的谷小雨,沒有去穿那雙擱在半山腰的破爛草鞋,舍不得丟掉,于是彎腰單手將其撿起,拎著快要散架的鞋后跟,赤著雙腳,一步一步踩著石階登山。不得不說,這個(gè)少年的骨骼很是精奇,雖然像是黃豆米粒的小不點(diǎn),但體內(nèi)氣血澎湃,堅(jiān)若磐石,抱著長氣上山,呼吸始終平穩(wěn)。
是個(gè)好苗子。
鐵劍山的山頂,此刻的無聲,大部分來自于登上山頭的兩人。
寧奕目光淡然,掃視一圈,從小劍仙王異身上掠過,放在了那位氣度不凡的中年儒士身上。
“閣下就是涅槃境下第二人,神仙居大客卿姜玉虛?”
姜玉虛聞言,皺起眉頭,涅槃境下第二人?
這些年來,他姜玉虛縱橫東境,叱咤風(fēng)云,圣山之中無人敢與其攖鋒。
除了東境琉璃山的那尊大魔頭,他在涅槃境下,從未忌憚過誰!
他言第二,誰敢言第一?
姜玉虛面無表情道“寧奕,貧道所為長陵之事而來,既然你愿意上山認(rèn)錯(cuò),那么便乖乖還劍吧!”
言語落地。
中年儒士的道袍之中,射出萬千銀絲,袖內(nèi)一柄拂塵,其內(nèi)蘊(yùn)含磅礴星輝,漫天遍地向著寧奕掠來。
下一剎那,一抹奪目劍光閃過鐵劍山山頂。
姜玉虛的拂塵絲線,在這一劍之下,盡數(shù)被砍得斷開。
坐在椅未曾站起身子的千手聞仲,出鞘之快,無人可以看見。
她拔出師弟齊銹的腰間古劍,此刻劍身已經(jīng)歸鞘,劍出沉悶的一聲合鞘撞擊聲音。
千手淡然道“姜玉虛,你身為星君,對(duì)十境以下的年輕人出手,是不是太不要臉了一些?”
神仙居大客卿瞇起雙眼,袖袍一揮,漫天斷去的絲線重新合攏。
姜玉虛明白了寧奕口中意有所指的“涅槃境第一人”,到底是誰距離上一次與千手聞仲交手,已過了小半個(gè)甲子,這位蜀山小山主的修行境界又有精進(jìn),的確不是等閑之輩,不可輕易小覷。
這位大真人笑了笑,全當(dāng)剛剛無事發(fā)生過,坦然道“既然如此,那便一件一件來算清。”
寧奕只是一笑置之。
姜玉虛不動(dòng)聲色,攏袖按住已經(jīng)壓抑不住劍意的小劍仙王異。
鐵劍山頂,平南侯府的小侯爺顧咎施施然走了出來。
他站到了谷小雨的對(duì)面,微笑指了指黃衫少年的懷中長劍,道“這是我羌山的長氣,我要拿回來,你有意見嗎?”
谷小雨搖了搖頭,道“寧先生剛剛把它送給了我,所以這把劍現(xiàn)在是我的,不是你們羌山的。”
黃衫少年鼓起一口氣,將“長氣”重重插入地面,腳底被劍氣鑿開一張蛛網(wǎng)。
他撫了撫衣袖,儀容淡然,道“請(qǐng)指教。”
顧咎稚嫩的面容,臉色頃刻陰沉了下來。
“請(qǐng)。”
平南侯小侯爺伸出一只手掌,做了個(gè)邀請(qǐng)姿態(tài)。
鐵劍山上的安靜,持續(xù)了小片刻。
谷小雨并沒有任何要主動(dòng)出擊的意味,只是平靜站在原地,不急不躁,不喜不悲,他默默看著這位紫袍小侯爺。
顧咎冷笑一聲,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身形瞬間消失。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gè)未曾修行的孩童,因?yàn)橛猩裥约映值脑颍查g爆發(fā)出來的速度比尋常成年男子還要迅猛。
顧咎的小辮在空中飛起,整個(gè)人像是一頭獵豹,腳踩鐵劍山大殿,身形快得可怕,磚瓦憑空炸開,瞬間蔓延到黃衫枯瘦的少年郎面前。
谷小雨神情淡然,頭顱向右偏轉(zhuǎn)。
一股勁風(fēng),擦著鬢發(fā)吹過,顧咎五指如鉤,出手大開大合。
平南侯府自幼便花費(fèi)重金,為顧咎淬煉身軀,喝豹奶長大,踩油缸練身法,請(qǐng)了幾位東境自立山頭的武道宗師,來教顧咎修行近身廝殺之術(shù)。
鉤拉推扯,全都擦著谷小雨的破爛衣袍。
面黃肌瘦的枯槁少年,雙腳如磐石一般踩在山頭。上半身的身形,化為一道又一道模糊影子,顧咎與谷小雨之間炸開無數(shù)勁風(fēng),這位平南侯侯府的小侯爺,每招每式都極其精準(zhǔn),然而谷小雨總是能夠“險(xiǎn)而又險(xiǎn)”地躲過。
顧咎的招式,傾瀉而出,猶如孔雀開屏,遠(yuǎn)遠(yuǎn)看去,若不是這些招式太過狠毒,每招都要致人性命,看起來便極像是寧奕曾經(jīng)打出去的“千手”。
事實(shí)上,在顧咎正式拜入神仙居時(shí),這位曾經(jīng)與蜀山小山主有過幾次交手的大客卿姜玉虛,便親自出手指點(diǎn),讓顧咎一窺武道高境,算是偷拿偷學(xué)的把千手的那一招揉在了一起。
谷小雨心神極靜。
他眼中的拳影,掌影,如滂沱大雨,緩慢而又清晰。
他能夠躲開。
是因?yàn)閷幭壬诎肷窖鲎约旱哪且话选?p/>
寧奕的掌心,似乎有一股燎原的野火。
谷小雨眼神愈發(fā)明亮,呼吸愈發(fā)熾烈。
他不再壓抑心中的那股火焰,攥攏右拳,一拳打了出去。
這一拳,毫無花哨。
顧咎眼神亮起,他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兩道身影撞在一起!
一拳對(duì)一拳!
平南小侯爺?shù)捏w內(nèi)氣機(jī),如大江潰壩,洶涌澎湃而出,未曾點(diǎn)燃星輝,但他由于后天淬煉體魄的緣故,骨骼極密極硬,這一拳下去,足以打得眼前這個(gè)小不點(diǎn)血肉模糊,甚至拳頭炸開。
但萬萬沒有想到——
竟然沒有出現(xiàn)一面倒的情況。
兩人之間硬碰硬的一拳,發(fā)出了“砰”的一聲悶響,空氣都炸出一圈漣漪。
顧咎的嘴角拉扯,痛苦隨著左手手臂蔓延,他低下頭來,不敢置信,谷小雨的這一拳,竟然打得自己虎口裂開,他駭然看著對(duì)面那個(gè)神情淡然的小不點(diǎn),這是什么體魄?先天的金剛之軀?
顧咎被打得向后退去,蹬蹬蹬連退三步,腳下接連踩碎了三塊青石,可見剛剛那一拳的力度之深。
僅僅一拳,就落入下風(fēng)。
“怎么可能?”
顧咎面色猙獰,咬牙攥拳,不信邪的擰腰提胯。
他極盡所有,再不講究招式,噱頭,把所有的神性,都凝聚在這一拳之上。
他雖未曾點(diǎn)燃星火,但是身負(fù)神性。
再厲害的先天金剛,也不可能以肉身硬撼神性!
這一拳,他要直接打死谷小雨。
黃衫鼓蕩。
枯瘦孩童長長吐出一口氣,他生來身子骨就極硬,對(duì)拳從沒怕過任何人。
谷小雨并不知道,自己是個(gè)小不點(diǎn),是因?yàn)榻饎傊|所需的消耗太大,一般來說,每頓饕餮大餐,才能維持生活,這些年挨餓受凍,不被餓死已是極大的幸運(yùn)。
這副身軀,若是不修行,正常長大,即便是修行有所小成的江湖武夫,也很難在力量上與其抗衡。
名為金剛,實(shí)為琉璃。
顧咎的身影如一根疾射而來的箭鏃。
勢(shì)大力沉。
黃衫孩童不動(dòng)如山。
谷小雨氣沉丹田,默默想著寧奕上山前的最后一句話。
“我給你一拳的神性那一拳用力一些,算是替我打的。”
神性替寧先生打的
鐵劍山的上空,綻開了一蓬刺骨入耳的神性爆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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