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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春 第三八二章 以步勝騎
李承志盯著元讞冷笑不語。元讞雖為宗室之后、皇帝堂弟,又無犯錯,更無逾越之處,便是李承志膽大包天,囂張無忌,也不敢將自己如何,但依舊被盯的頭皮發(fā)涼。
“元讞,某知你做何想法,更知這五百虎賁是何心思:無非以為李某雖有些許戰(zhàn)功,但敵手乃一伙手無寸鐵,如螻蟻一般的亂民。便是勝了,也是勝之不武。
而太武皇帝戎馬半生,平生大小百余戰(zhàn),直至打下這魏土萬里都未逢一敗。我李承志何德何能,敢置其如一生心血之《操典》如無物?”
李承志一頓,抬手環(huán)指道,“故而某知,如今這般操練,爾等都是不服的!”
近五百虎賁猛的站起身,齊齊往下一拜:“屬下不敢!”
起身的動作稍顯雜亂,但吼聲卻異常整齊,且極其有力。而在數(shù)日前,都絕無這般面貌。
誰說這般操練無用了?
李承志心生感慨,大手一揮:“但爾等可知: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這世上絕無一成不變,且能百戰(zhàn)百捷的戰(zhàn)法,更無墨守陳規(guī)、死搬硬套的良將……便是百勝之法,也要活學(xué)活用!
多說無益,明日辰時(shí),校場見真章。某就讓爾等好好看看,這樣操練,到底有無用處……
若是爾等勝了,不但不用再練某這操典,自明日起,爾等連早操都不用出。本將保證:每日好酒好肉,不打不罵,定將爾等將爺爺一樣伺候……但爾等要是敗了,呵呵呵……”
李承志盯著元讞、元琰、元孝等人,露出一絲獰笑,“日后某說向東,爾等就不能朝西。某說抓狗,爾等就不能攆雞。哪個(gè)敢多嘴置喙,就莫怪本將拿軍法治你……元讞!”
元讞下意識的一抱拳:“屬下在!”
“許爾等今夜聚眾謀議,商定該如何演戰(zhàn),明日戰(zhàn)前呈上來!”
元讞硬著頭皮道:“遵令!”
“散營!”
一聽散營,許多紈绔暗喜不已,紛紛朝元緄豎起了大拇指:意思是多虧了你,不然至少還得在這露天地里吹一個(gè)時(shí)辰的風(fēng)。
這些人也不理如僵在原地的元讞等人,自顧自的回了營帳。
也有不少面顯憂色,朝暫任隊(duì)文書的李氏仆臣報(bào)備了一聲,便紛紛向元讞聚攏了過來。
李承志已然回帳,一群家臣正收拾著幾案等物。李亮冷眼旁觀,看了看已散去的那一伙:其中不乏宗室之后、鮮卑八姓,及漢家五姓高門子弟。
而聚過來的這一伙同樣如此,可見真如郎君所言:軍中無派,千奇百怪……莫看只是小小的一旅,哪怕只是一隊(duì),少說也該立出三五個(gè)山頭,看著就是……
果不其然?
不多時(shí),元讞身邊便聚起了近百眾。
元讞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低聲喝道:“都圍過來做甚?各回各營……元岷、元琰、于平、穆光、陸昭、崔信、鄭紹等人留下,其余回營……”
元岷不解道:“十七兄,李……李旅帥已許我等聚議,再者議的又非不法之事,有何可忌諱的?”
“你懂個(gè)屁?”
你當(dāng)李承志為何連臨時(shí)的隊(duì)主隊(duì)副,甚至伍、什長都不委任半個(gè),而只以李氏家臣充作文書,只做上傳下達(dá)之用?
這分明就是在冷眼旁觀,好分而治之……
元讞瞪了元岷一眼。
這是元宏幼弟、元恪七叔、原北海王元詳?shù)氖?。也是最不肖元詳?shù)囊粋€(gè)兒子。沒繼承到元詳?shù)陌朦c(diǎn)詭詐和狡猾,滿腦子都是直來直去。
與元讞一樣,元岷也是當(dāng)今皇帝元恪的堂弟。
另一邊站的是元琰,是太武帝五世孫,景穆皇帝拓跋晃的曾孫,與元讞、元岷是同輩。
其母高氏,是高肇的從妹,文昭皇后高照容親妹。所以他還是皇帝元恪、皇后高英的表弟,論起來,和李承志還是親戚。
相傳,他是其父安定王元燮治華州時(shí),其母高氏與北海王元詳私通所生。
元琰是不是皇帝的親堂弟、與元岷是不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不知道,但高氏與元詳私通卻是真的。元恪當(dāng)初毒殺親叔叔元詳,罪名中就有這么一條……
因與元恪的血脈近一些,故而這三人甫一入李承志麾下,便自行相聚一伙。而如于平、穆光、陸昭等鮮卑八姓,崔信、鄭紹等漢家五姓等高門子弟,不是與這三位的姻親關(guān)系較近,就是各家來往甚密,互為引援。
也是李承志手下最大的一塊鐵板……
元讞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其余七位,肅聲問道:“某未想到,李……旅帥竟應(yīng)的這般痛快,且將我等心中所想都猜了個(gè)差不離?
雖是演戰(zhàn),卻關(guān)乎我等日后福祉,日后能不能在旅帥手中松得一口氣,全看明日了……各位可有良策?”
于平猛吐一口氣:“某常聽從父(于忠)稱贊:李氏子文武雙全,智計(jì)百出,無所不通,無所不精。假以時(shí)日,必為良臣名將……
故而非是于某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fēng)。與旅帥相比,我等應(yīng)是……要差上一些的……”
何止是差著一些?
論文,李承志當(dāng)他們的老師都綽綽有余。論武,三五個(gè)綁一個(gè)也不是其對手。論其它,根本沒有可比性……
便是這幾日李承志將這幫紈绔操練的欲仙欲死,做夢都在問候李承志。但要說與李承志相提并論……再狂妄、再目中無人,這些紈绔中也無人敢說這樣的話。
元琰也皺緊了眉頭:“若答應(yīng)日后對我等寬容些,當(dāng)有幾分可能。但聽旅帥所言:若爾等勝了,每日好酒好肉,不打不罵,定將爾等將爺爺一樣伺候……這……這分明認(rèn)定我等必?cái)???p/>
誰說不是?
這幾日以來,一幫紈绔也算是揣摩到了些李承志的習(xí)性:不怕李承志疾言厲色,就怕他譏言諷語。
但凡他勾著嘴角說風(fēng)涼話之時(shí),絕對是將人坑死不償命的前奏。
若無十成把握,李承承怎會說出“將爾等當(dāng)爺爺伺候”這樣的話?
都是十多歲的少年,便是年齡最大的元讞,也才堪堪雙十。能有幾分穩(wěn)重,幾分定性?
他一言你一語,將元讞說的心煩氣燥,原本還有五六分勝算,此時(shí)竟還不足三分?
“聒噪什么?”
元讞冷聲喝道,“便是無明日演戰(zhàn),你當(dāng)我等能在旅帥手中翻出什么浪花來?還不是他說向東,我等不敢朝西,他說抓狗,我等不敢攆雞?反之而言:便是敗了,我等又有何損失?
至少給了機(jī)會,能讓我等搏一搏,旅帥未嘗不是想借機(jī)殺殺我等的傲氣。既如此,為何不搏?
再者,看李大等家臣,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并非如旅帥一般,皆是以一敵十之輩。且旅帥答應(yīng),只比尋常戰(zhàn)陣,不用計(jì),更不用火,我等自幼習(xí)武,皆弓馬嫻熟,難不成,還比不過一群農(nóng)夫?”
被元讞這樣一激,一群少年又生出了幾絲豪情。
“對,既無損失,為何不搏?”
“真要敗了,就說明這操典、這軍法確有可取之處,便是苛刻些、辛苦些,某也認(rèn)了……”
“對,定要奮力搏一搏,最多就是輸而已……旅帥既言只比尋常戰(zhàn)陣,無非便是步、騎兩陣。我大魏是馬上得來的天下,我等自幼習(xí)練騎射,自是最擅馬戰(zhàn),故而明日應(yīng)比騎陣為上……”
“好,那就比騎陣!”
元讞一錘定音,“請諸位留下也是此意,且議一議,挑一些騎戰(zhàn)精熟的子弟……嗯,提前散了的那些王八,就莫要喚了……”
余者齊聲應(yīng)是……
次日,天色微亮,宮禁方開,皇帝就知道了眾子弟要與李氏家臣演戰(zhàn)的消息,元恪頓時(shí)來了興趣。
其實(shí)許久之前,他就有了想看看李承志麾下之兵是真有過人之處,還是徒有虛名之輩。
本是要在與元義那一戰(zhàn)中一辯真?zhèn)危瑓s不想被李承志一把火給燒的潰不成軍。沒看出李氏家臣如何勇武,倒盡見李承志何等的陰臉詭詐了……
皇帝竟生出了臨陣觀戰(zhàn)的念頭,但讓劉騰、于忠擺駕時(shí),這二人卻站著不動。
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劉騰暗嘆一聲,拱手勸道:
“陛下,臣斗膽建言:只是百人演戰(zhàn)而已,何需御駕親臨觀之?
李承志備受陛下恩寵,驟然高升,已令許多朝臣心生不岔。如今再因此等小事勞動陛下,定會使更多人對其不滿……對其而言,也是利少弊多……”
見皇帝雖顯不快,但臉上卻無多少怒色,于忠心中不由的暗贊了一聲。
若論急智,劉騰還是要勝自己一籌:若建言朝臣會對皇帝不滿,皇帝必犯驢脾氣不可:不愿讓朕去,朕倒非去不可……
但換個(gè)說法,稱如此小事勞動圣駕,必然讓朝臣對李承志暗生嫉恨,皇帝竟就聽進(jìn)去了?
這難道不是一回事么?
果不其然,皇帝冷哼一聲,又指著劉騰說道:“那就多派黃門登城,代朕觀之。將演戰(zhàn)之經(jīng)過、結(jié)果記錄詳細(xì),予朕呈了來……嗯,傳諭元淵,令他監(jiān)陣,盡量莫造死傷……”
劉騰應(yīng)了一聲,當(dāng)即便派黃門,傳諭的傳諭,登城的登城……
接到諭令,元淵都有些懵。
皇帝這是對李承志有多上心?
小小的百人演戰(zhàn)而已,竟就讓陛下如此的勞師動眾?
看了看三五步外的李承志,又看了看校場內(nèi)的兩座小陣,元淵暗嘆了一口氣,問著元演:“依你看,誰勝誰負(fù)?”
“依屬下看,怎么也該是李氏家臣必?cái)o疑?”
回了一句,元演就如牙疼一般抽了一口涼氣,佯怒喝問著邊上的李承志,“你予本官說實(shí)話,是否就如與元義比陣之時(shí)一般,藏了什么詭計(jì)?”
“下官冤枉!”
李承志指天叫起了屈,“真就只是普通的步陣而已,除了身上的甲、手里的槊、胸前的盾、腰側(cè)的刀,下官之仆臣再無多帶一樣物事,連弓與箭都未配備,能使出什么詭計(jì)來?”
莫說元演了,就連元淵也是一百個(gè)想不通:“那你告訴本官,今日若是你李氏仆臣敗了,你當(dāng)如何?”
“人無信不立,下官自是信守承諾:每日好酒好肉,好生伺候……”
見元淵與元演皆是面露譏諷,一個(gè)字都不信的模樣,李承志話峰一轉(zhuǎn),“中郎與衛(wèi)將面前,下官自是不敢虛言:今日這一戰(zhàn)十之八九,元讞會敗……”
二人眼珠子一突。
委實(shí)是李承志太過自信,讓元淵與元演覺得極其不可思議。
不怪二人如此模樣,且看看眼前的戰(zhàn)陣:元讞等人自是人馬俱甲,且是一騎三馬,而李大一方,竟皆是步卒?
若是李大用些詭計(jì),如對陣元義時(shí)的毒火之類,李承志再豪言勝之,元淵與元演自是不會懷疑。
但李承志口口聲聲稱不會用計(jì),且堅(jiān)信騎馬的元讞必?cái)o疑,怎能不讓元淵元演驚疑?
于平地之間以步勝騎?
簡直嘩天下之奇聞,古今未有之……
見二人滿臉不信,李承志又解釋道:“下官也是借機(jī)想讓麾下明白:以步對騎,并非不可戰(zhàn)勝!
謂之強(qiáng)軍,首重卒,二重士,再重將,器甲次之……這也是下官繼軍容、武技、陣型之后,重點(diǎn)予諸子弟操訓(xùn)的典目……
元淵猛的皺緊了眉頭。
此言乍一聽之,好似并無不妥,李承志予麾下以戰(zhàn)演示戰(zhàn)術(shù)自然而然。
但后面對“強(qiáng)軍”的解釋,就讓他一萬個(gè)想不通了。
遍觀兵書及先賢、名將所言,有倡首重軍心,士氣的。有重國力、后勤的,也有重器甲裝備,以及重領(lǐng)軍之將的。但第一次聽說,首重兵卒的?
便如虎騎,可謂強(qiáng)之又強(qiáng),天下無出其右,但到了元義手里,不照樣不是李承志的對手。
幸虧陛下見機(jī)的快,不然也如元義所率的羽林一般,必潰無疑……
其實(shí)是李承志怕說的太多,鬧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之類的笑話,比如萬一給自己教個(gè)強(qiáng)敵出來怎么辦?
所以故意混淆了概念,顛倒了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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