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街溜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號角。

鼓聲。

讓宮墻上一眾手握拂塵的太監(jiān)忙活了起來。

大慶門內(nèi)的禁兵與戰(zhàn)馬蠢蠢欲動。

“戌時三棒鼓啊啊”

大慶殿前左右兩側(cè)鐘鼓樓上的太史官仍舊盡職盡責(zé)，喊得嗓子都沙啞了。

一眾威嚴(yán)兵士圍在宣德門前，兩名面如土色的喝探兵士被九節(jié)鞭捆綁在一起，跪在磚石之上。

“噠噠”

“噠噠”

有眾多腳步聲響起，讓宣德門外的威嚴(yán)兵士們均側(cè)目看向宣德門。

只見在眾多太監(jiān)的簇?fù)硐拢恢心耆藦男麻T下走出。

中年人身著鑲有黑邊的絳色官袍，腳上踩著云頭朝靴，一如方青剛才在大慶殿前見到的官員穿著。

但亦有不同。

中年人頭戴貂蟬冠，在那貂蟬冠上有七梁。

有言道。

貂蟬籠巾九梁。

這始于漢代王公官冠上的飾物，在唐宋也通行。

貂蟬二字。

便是達(dá)官顯貴之意。

九梁中的梁，乃是帽子前額橫梁上排列的金或銅的葉片。

唯有宰相與親王可戴貂蟬冠加九梁。

眼前這帽子前額頂著七梁的中年人已是朝中大官。

“高太尉。”

“太尉。”

一眾身披黃繡寬衫的威嚴(yán)兵士躬身行禮。

頂著七梁貂蟬冠從宣德門下出來之人，便是高俅。

“何人鳴鼓？”高俅鷹爪鼻子上的兩只透著精光的眼睛掃見了跪在一旁的喝探兵士，對這簇?fù)碓谛麻T前的威嚴(yán)兵士說著，臉色嚴(yán)峻。

唯有申時與子時方可由軍校吹號擊鼓，其余時辰吹號擊鼓乃是意有大事。

驚擾了官家。

若不是大事，那吹號擊鼓之人必定會有麻煩。

圍在宣德門口的威嚴(yán)兵士很有默契地一起后撤，隨后齊刷刷地看向一人。

散著一頭黑發(fā)，背著一把木劍的方青。

“高太尉。”方青躬身行了一禮。

“方宗師，你且說說為何事吹號擊鼓。”高俅用手捋了捋自己鷹爪鼻下的八字胡，眼角余光瞥過一旁被九節(jié)鞭束縛的兩位喝探兵士。

方青他還是熟悉的，但這次，還是他第一次與方青說話。

“高太尉，這兩位喝探兵士與李逋有干系，方才我在巡邏之時遇見了穿著喝探兵士衣著的李逋，這兩位便是同謀。”

方青走到高俅耳邊聽聲說著。

李逋二字一出。

高俅的臉色就變了。

李逋之事，聽說風(fēng)聲之人多，確鑿知曉之人少。

高俅身為三衙太尉，盧爽的頂頭上司，自然是知曉此事的，而方青身為破案人，是親眼看著李逋鉆入河底之人。

這一下。

高俅就信了大半。

“來人吶，給我把這兩人好生綁起來，嚴(yán)加看管！”高俅厲聲指著跪在磚石地上面如土色的兩名喝探兵士。

禁兵涌了上來，將跪在地上的兩名喝探兵士提拉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

原本就面如土色的喝探兵士這一下面如死灰。

在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他們不覺得自己還能活下去。

兩人對視一眼，眼眸中的恐懼、恨意、痛苦褪去，只剩下決然。

注意到這一點(diǎn)的方青剛要上前，卻來不及了。

只見兩人低下頭來，咬住自己的衣襟領(lǐng)子不松口，還大力吸允著。

“快！快攔住他們！”方青喊著。

發(fā)現(xiàn)到不對勁的禁兵用力拍著兩人的腦袋，即使禁兵將兩人腦袋拍得扭曲，兩人依舊沒有松口。

等到禁兵硬生生撬開兩名喝探兵士的嘴巴時，兩人已口吐白沫，眼中無了生機(jī)。

衣襟上。

擦有毒藥！

禁兵用手探過兩人的鼻尖與手腕，繃著臉對高俅搖了搖頭。

“高太尉，已經(jīng)死了。”

這一言頓時讓在場的一眾威嚴(yán)兵士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之中不少是刀口舔血之人。

但畢竟，舔的是別人的血。

這么干凈利落的自殺，他們自問并不一定做得到，就是目睹自己做不到的事被別人如此決然地做到才讓他們覺得驚訝。

回過神來的他們再次側(cè)目看向方青，不過，這一次他們的眼神變了。

很顯然。

這位吹號擊鼓的少年擊對了。

他們?nèi)舜兜模峭衢T邪教、意圖不軌之徒。

“這幫不知所謂的匪徒！”

聽禁兵說人已經(jīng)死了，頭頂七梁貂蟬帽的高俅勃然大怒，胸脯激烈地起伏著，連貂蟬帽前的七梁也隨之搖擺。

禁兵們噤聲不敢言。

在憤怒之后高俅還是平緩下了心緒，對一旁的太監(jiān)吩咐著。

“快，讓他們不要叨擾了官家。”

如今被逮捕之人已死，若是叨擾了官家起夜，還只能看著兩具死尸，那叫一個晦氣啊！

想想就知道官家的心情會有多差！

他高俅決不能做這種蠢事，不能現(xiàn)在叫醒官家。

此事天亮再談。

“是，太尉。”一位手持拂塵的太監(jiān)一溜煙回了宣武門，朝大慶門而去。

“方宗師，你且把過程與我道來。”高俅轉(zhuǎn)過頭湊向方青。

“是，高太尉。”方青跟高俅說了一遍經(jīng)過。

當(dāng)然了，他不會把自己和郭清秋、李寶假扮喝探兵士潛入大慶殿之事告之高俅。

只是說他在宣德門外見到了李逋穿著喝探兵士的衣裳，與兩名喝探兵士一起鬼鬼祟祟地四散而去。

他和郭清秋、李寶分頭追趕，讓李逋跑了，只抓回了另外兩人。

“你的意思是，李逋和這兩人是從宣德門出來的，身上還穿著喝探兵士的衣裳？！”

聽完方青所言的高俅，頓時反應(yīng)過來了其中的嚴(yán)重性。

李逋為首的三人。

極有可能進(jìn)了大慶殿！

“是。”

方青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肯定了高俅的猜測。

事實(shí)上。

李逋和其余兩人從大慶殿內(nèi)走出來是他和郭清秋、李寶親眼目睹的，只不過不能跟高俅說罷了。

“不好，得回去好好搜尋一番，看看這些人到底做了什么！”高俅頓時變得憂心忡忡。

以李逋為首的三人冒著生命危險(xiǎn)假扮喝探兵士潛入大慶殿。

總不能就是為了看下大慶殿有多寬敞吧？

事關(guān)官家的安危，不容高俅不著急。

“你等好好巡視，防范匪人！”高俅與眾多禁兵和威嚴(yán)兵士吩咐了一聲，便與一眾太監(jiān)與禁兵快步回了宣德門。

在夜間宮城的燈影下。

向著大慶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