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攻略（《錦心似玉》原著） 第四百一十四章 風(fēng)起(下)

趙先生接過書，翻到書頁被折了的那一面，沉思了良久，然后笑著對琥珀道：“你去回了夫人。就說過幾天我就要給世子爺講《幼學(xué)》里的人事了。特別是像‘讒口交加，市中可信有虎；眾奸鼓釁，聚蚊可以成雷。萋斐成錦，謂譖人之釀禍；含沙射影，言鬼域之害人’這樣的句子。”

琥珀回去稟了。

十一娘松了一口氣。

徐嗣諄已經(jīng)和徐嗣誡去了后花園，正由一大群丫鬟婆子服侍著放風(fēng)箏。

陶媽媽帶著兩個小丫鬟送了茶水、糕點(diǎn)過來。

徐嗣諄見狀，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

“媽媽，媽媽，你給我送什么東西來了！”

陶媽媽忙拿了帕子給徐嗣諄擦汗。

“我做了四少爺愛吃的茯苓糕，還有五少爺愛吃的玫瑰酥。”

緊跟在徐嗣諄身后的徐嗣誡聽了一陣歡呼：“我也有嗎？”

“四少爺有的，我們五少爺自然也有！”陶媽媽掩了嘴笑。

徐嗣諄高興地拉了徐嗣誡進(jìn)了涼亭，坐在了墊著猩猩紅坐褥的石桌上喝茶，吃點(diǎn)心。

幫兩人扯著風(fēng)箏的小廝一陣驚呼，只見徐嗣諄的蝴蝶風(fēng)箏就和徐嗣誡的百足蜈蚣風(fēng)箏纏在了一起。

徐嗣誡心里著急，拔腿就跑了出去，服侍徐嗣誡的丫鬟、婆子見了，也都跟了過去。

徐嗣諄卻被陶媽媽拉住，一面拿了帕子給他擦拭著背心的汗，一面心疼地道：“我的小祖宗。你歇會。那風(fēng)箏自有小廝們顧著，不會有事的。”又低聲問他：“哥兒，四夫人送花的事，杜媽媽有沒有跟太夫人提起？”

太夫人并沒當(dāng)著孩子提這件事，徐嗣諄也就以為太夫人不知道。

“沒有！”徐嗣諄搖頭，想到陶媽媽曾斷言杜媽媽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揚(yáng)了臉笑道，“都被媽媽說中了。祖母什么也沒有說。母親卻找了我去說話。母親還夸我，說我是個好世子……”

“是嗎？”他想把十一娘說的話都告訴陶媽媽，正說得起勁，卻被陶媽媽一聲笑打斷了，然后答非所問地道，“四少爺還小，有些事不懂。如今家里是四夫人把持著，杜媽媽也好，太夫人賞的茶香也好，都要到她手下討口飯吃。我卻不一樣。我是你娘親的陪房，吃的是你娘親的陪嫁，穿的是你娘親的賞賜，有些話，自然也只有我能說，只有我敢說。”

這話題轉(zhuǎn)得太快，又不通暢，徐嗣諄一時有些發(fā)愣。

陶媽媽見了笑道：“哥兒只需記得，陶媽媽赤膽忠心，只對哥兒說真話就是了。”

徐嗣諄想起逝世娘親的叮囑，有些困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陶媽媽就笑著站起身來，道：“哥兒快去玩去吧！我也該回去了。到了給大姑奶奶上香的時候了。”

徐嗣諄點(diǎn)了點(diǎn)頭，努力地想著那個日漸褪色的影子，沒有了嬉鬧之心。

站在涼亭外的茶香望著陶媽媽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回頭看了一眼徐嗣諄。

第二天去上學(xué)，徐嗣儉眉飛色舞地講著和幾個表哥去踏青遇到翰林院韓大學(xué)士攜妓游玩之事，趙先生笑著說他說話尖酸，跟徐嗣勤、徐嗣儉、徐嗣諄和徐嗣誡四兄弟講起《幼學(xué)》里的人事來。

徐嗣勤和徐嗣儉不免有些訕訕然，徐嗣諄和徐嗣誡則聽得有些糊里糊涂。

趙先生在心里嘆氣。

學(xué)問也好，做人也好，要循序漸進(jìn)，這樣拔苗助長，效果肯定不佳。

前思想后，讓小廝跟琥珀去說：“這幾天正講著幼學(xué)，只是四少爺和五少爺年紀(jì)太小，怕是難以吃透其中的精髓。”

十一娘想了想，看著徐嗣諄要下學(xué)了，把幾個剛進(jìn)院當(dāng)差的小丫鬟叫進(jìn)來做游戲——讓她們隔著三、四尺的距離站了，琥珀悄悄對站在左邊的第一個小丫鬟說句話，然后讓那小丫鬟再悄悄告訴緊挨著她的小丫鬟，這樣傳到右邊第一個丫鬟時，大聲說出來她聽見的是句什么話，然后再讓左邊第一個丫鬟說出琥珀告訴她的是句什么話。

琥珀的話自然被傳得面目全非。

幾個小丫鬟忍得難受，個個表情怪異。

徐嗣諄和徐嗣誡下了學(xué)。

看著不由奇怪。

琥珀就笑盈盈地講給他們聽。

徐嗣諄睜大了眼睛：“怎么會把話傳變了？”

十一娘就等著他這句話，笑著攬了徐嗣誡：“要是不相信，諄哥兒試試。”

徐嗣諄?zhàn)愿鎶^勇地站在了左邊的第一個。

結(jié)果當(dāng)然不言而喻。

他笑得不行，道：“都是這些小丫鬟不知道說話。”

十一娘笑著把琥珀、綠云幾個都叫來，大家一起做這個游戲。

最后話還是被傳變了。

琥珀和綠云不比幾個小丫鬟，笑成了一團(tuán)。

徐嗣諄也笑著揉著肚子倒在了十一娘的懷里，嚇得琥珀幾個忙把他拉起來：“我的爺，仔細(xì)夫人的身子骨，可輕不起您這樣一撞。”

他抹著笑出來的眼淚直點(diǎn)頭。

十一娘就訓(xùn)斥幾個小丫鬟，不可口舌生非，不可以訛傳訛。

徐嗣諄聽著跳了起來，忍到十一娘說完話，幾個小丫鬟退了下去，這才興奮地道：“我知道趙先生說的是什么意思了。話就是這樣被傳變的，所以‘謠言止于智者’。”

十一娘趁機(jī)笑道：“所以聰明的人決不會聽到風(fēng)吹草動就急著下結(jié)論。”

徐嗣諄重重地頜首。

之后趙先生又講了《三人成虎》的故事，講了《含沙射影》的故事。陶媽媽的話，也就慢慢地被拋到了腦后。

十一娘卻沒有忘記。

原想著，要是她因?yàn)樵锛廊盏氖掳l(fā)幾句牢騷，她也就算了。但她竟然再次挑唆徐嗣諄，這就讓她有些厭倦了。

十一娘趁著徐令宜被余怡清請去家里商量余成的婚事，叫了盧永貴來。

“陶媽媽的兒子陶成雖然在田莊上管事，可和你同是大姐的陪房，彼此間也應(yīng)該比較熟悉和了解吧！”

自上次十一娘安了個憨頭憨腦的小廝天天跟在他身邊后，他心里已經(jīng)很明白，十一娘這是在暗示他，除非他一輩子不犯一點(diǎn)點(diǎn)的錯，不然，十一娘隨時可以讓他身敗名裂。

他頭顱微垂，恭聲道：“小人和他有些來往。”

十一娘笑道：“他為人如何？”

盧永貴斟酌道：“大姑奶奶的田莊在他手里，隔幾年就置幾畝地，幾年下來，倒比原來添了百來畝良田。有時遇到災(zāi)年，也能讓田莊上的人填飽了肚子，不至于開倉放糧。”

十一娘笑道：“這樣說來，倒是個能干的。”

盧永貴笑著應(yīng)了一聲“是”。

十一娘點(diǎn)頭，端起茶盅不緊不慢地啜了一口，又問：“不知道他都有些什么嗜好？”

盧永貴一怔，抬了眼瞼打量十一娘，誰知道卻和十一娘望過來的目光碰了個正著。他有些慌亂地低下了頭：“嗜好……好像沒有什么嗜好！”

“人怎么沒有一點(diǎn)嗜好。”十一娘就笑著磨挲著茶盅，“比如說盧管事，就喜歡收集銅錢。比如說我，就喜歡擺弄些花草。你不是說陶成每隔幾年就要置幾畝地，說不定，陶成的嗜好就是買地！”

盧永貴聽著心里一緊。

十一娘笑了笑，也不做聲，用盅蓋拂著茶盅里的浮葉，偶有清脆的撞瓷聲在寂靜的屋子里響起，給原本有些壓抑的空氣就平添了幾份緊張。

盧永貴見這陣勢，知道十一娘不達(dá)目的是不會罷休的。他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著。

陶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管事罷了。十一娘能記得他的名字，肯定是因?yàn)樘諎寢尅?p/> 內(nèi)宅的事，永遠(yuǎn)沒有對錯。

盧永貴并不想牽扯進(jìn)去。

他裝做不知道，勉強(qiáng)露出個笑意，道：“陶成這個人行事謹(jǐn)小慎微。要說嗜好，就是愛喝點(diǎn)小酒。可惜酒量又不是很好，十次倒有九次酩酊大醉。”

十一娘笑著點(diǎn)頭，道：“盧管事既然對陶成這樣了解，我看，有件事還得請盧管事出面才好。”

盧永貴在心里暗暗叫苦，卻也沒有別的法子。笑道：“四夫人原是羅家的小姐，我原是羅家的仆婦。一筆寫不兩個羅字。夫人有什么事，我自當(dāng)仁不讓。只是我為人愚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四夫人多多包涵。”

十一娘笑道：“說起來，這件事也很簡單。那陶成既然好酒，又十次有九次喝醉。我想，他要是喝了酒去跟人家說買地的事，會不會被人騙！”說完，她笑盈盈地望著盧永貴，“這件事，還請盧管事幫著查一查才好。這樣一來，也免得被其他的人發(fā)現(xiàn)，壞了我們羅家的名聲。”

盧永貴倒吸一口冷氣，半晌才低聲道：“既然是夫人的吩咐，我自當(dāng)盡心盡力去辦！”

十一娘很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端茶送了客。

過了大半個月，陶成慌慌張張進(jìn)府來見母親。

陶媽媽抽出香案上插著的雞毛撣子就是一陣亂打。

陶成抱了頭：“三百畝長勢良好的麥田，誰聽了不心動啊！我怎么知道那家伙不是地主。”

“你還敢辯！”自己養(yǎng)的自己知道，“你是不是喝了酒和人簽的地契？”

陶成哪敢承認(rèn)，咬了牙：“沒有，絕對沒有。”

事已至此，打也沒用，罵也沒用。

陶媽媽脾氣發(fā)過了，一面往內(nèi)室去，一面問陶成：“差多少銀子？”尋思著幫兒子補(bǔ)上。

陶成畏畏縮縮地道：“兩，兩千兩！”

補(bǔ)3月4號的加更！

ps：先貼個草稿，明天再捉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