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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大佬問鼎娛樂圈 第四百六十三章 無常世事,斑斕音聲(三)
她遲疑著說:“山與,我叫山與。”
院內(nèi)的孩子們不認(rèn)識“嶼”,常常把她的名字拆開叫,聲調(diào)不準(zhǔn)和起外號的時候就成了“山芋”。
喬嶼說不上來為什么,但她總覺得不該把全名告訴他,于是說了謊。
她很會說謊——既然謊言的顏色是一閃一閃的,那么自己在說謊話時聲音的色彩越是固定清晰,就越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山芋呀?名字真可愛,真好聽。”男人也聽錯了聲調(diào),想當(dāng)然地以為她發(fā)音不準(zhǔn),于是像被可愛到了似的,笑容更深了。
喬嶼眼前閃過鮮艷的粉色,像工人刷在墻上的油漆,黏膩著向下流。
她本能地有點(diǎn)反胃。
“謝謝叔叔。”喬嶼小聲說著,已經(jīng)想轉(zhuǎn)身離開。
“真乖!吃糖嗎?”男人笑盈盈的,“我姓趙,你可以叫我趙叔叔。”
“不……不用了。”喬嶼緊張地眨著眼睛,聲音細(xì)細(xì)的,“我不喜歡甜的。”
她再次撒謊道。
可是謊言沒能幫助喬嶼離開——經(jīng)驗(yàn)告訴她,孩子不可以和大人講話時突然轉(zhuǎn)身跑走,那樣很沒禮貌,而且會傷害到大人才有的一種叫做“面子”的東西,他們呼吸聲音就會變重,變成火一樣的紅色,那是生氣的意思。
“哦?是嗎,沒關(guān)系。那小山芋想不想聽故事呀?”男人不依不饒地笑著說,“叔叔是開書店的,有很多故事書,你想聽嗎?”
他伸出手,在大腿上拍了拍:“來,乖哦,過來,叔叔給你講故事。”
喬嶼眼前閃過泥湯一樣的粉色,色塊混在液體里流淌,淌出一副形狀可怖的鬼臉。
明明她并不討厭這個顏色,卻從未有哪一刻覺得它像現(xiàn)在這樣令人惡心。
“不、不用了,謝謝叔叔。”
喬嶼臉上的笑容要維持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向后退。
這時院子里的花鈴跑了過來。
“喂!你干嘛呢?”她問。
喬嶼嚇了一跳。
“沒事……”她囁嚅著,“我回去了。”
“去唄!傻站著干嘛?真奇怪!”花鈴向來對她不算客氣。
余光里,喬嶼瞥見那位叔叔臉色黑了下去,不悅地“嘖”了一聲。
果然,顏色是不會騙人的,他剛才是裝的。
喬嶼再次篤定自己的判斷很正確,就要抬腳離開。
然后她看見男人再次露出了慈愛的笑容,招呼著花鈴過去聽故事。
“來啦!”
花鈴歡天喜地地跑過去,喬嶼甚至沒來得及叫住她。
不遠(yuǎn)處的書店像個會吃人的巨獸,喬嶼心臟震了震,沒有勇氣過去把花鈴拉回來。
對不起。
她在心里痛苦地說了一句,逃回了院子里。
那之后,花鈴神神秘秘地來找喬嶼。
“喂,蚊子魚。”她得意洋洋的,眉毛都向上挑著,“趙叔叔有沒有摸你?”
喬嶼驚得哆嗦了下:“什么?沒、沒有。”
“哈!”花鈴更得意了,甚至擺出了勝利者的姿態(tài)。
看嘛!果然趙叔叔更喜歡我!他覺得我比蚊子魚更漂亮更可愛!
是我贏了!
喬嶼看著她神氣活現(xiàn)的模樣,越發(fā)覺得冷了,又打了個哆嗦。
“花鈴。”她小聲說,“那個人是壞人。”
花鈴仿佛被燙到了似的跳起腳來。
“你又來!”她尖叫著,“你又來!人家不喜歡你你就覺得是壞人!”
“我不是——”
“蚊子魚你好賤吶!你就是嫉妒我!”
“我沒——”
聲音里直白的憎惡讓喬嶼難受地擰起眉,她已經(jīng)比幾年前好很多了,不會光聽見刺耳的聲響就疼得縮起來,可現(xiàn)在面對暴怒的花鈴,她依然做不到大聲反駁。
花鈴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頭走了。
喬嶼看著她的背影,眼神空空的。
她意識到有些人是不喜歡聽真話的,哪怕是描述事實(shí)也不行。
上天給了自己異于常人的能力,似乎也同樣降下了“不會被人相信”的詛咒。
從那以后,喬嶼更會說謊了。
她對著曉優(yōu),對著京京,對著花鈴,對著一些眼神怪異的大人都能露出乖巧的笑容,恰到好處地說他們是對的,今天的頭飾很好看,她很羨慕。
“真好,我要是也有就好了。”十一歲的喬嶼輕輕笑著說。
花鈴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你長大以后沒那么討厭了嘛!”她用一副老氣橫秋的口吻說。
喬嶼只是抿嘴笑,乖乖的,也不答話。
“哼,以后要是有人再送我頭花,我就送你一個好啦!”花鈴驕傲得像只花孔雀,眼睛得意地瞇起來。
她已經(jīng)是勝利者了,不需要和喬嶼這樣的小家伙計較。
“好,謝謝。”
喬嶼還是輕笑著點(diǎn)頭。
她發(fā)現(xiàn)人一旦變得“識相”,好像收獲到的善意會變得更多——即使是只流于表面上的。
但那就足夠了不是嗎?面子上過得去,活得不是那么艱難,這不就足夠了嗎。
喬嶼妥帖地笑著,附和著。
像所有刻板印象里的漂亮女孩,變得聰明又狡猾。
她開始試探聲音的魔力,找許多關(guān)于色彩和情緒解讀的書看,不斷學(xué)習(xí),不斷試驗(yàn),在察言觀色上愈發(fā)嫻熟,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該做什么事。
在這條看似正確的道路上,喬嶼平安無事地來到了初中一年級。
她小時候身體弱,上學(xué)上得也晚,比同齡的花鈴?fù)砹艘粚谩?p/>
某天放學(xué),前幾天還拍著胸脯說要在學(xué)校罩著她的花鈴,在回孤兒院的路上氣勢洶洶地一把扯住了喬嶼。
呼吸聲很重,有泣音,紅藍(lán)粉交纏……她在委屈,又在羞惱?
喬嶼條件反射地分析著,幾乎本能地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
“啪”!
她被花鈴扇了一耳光。
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發(fā)生這種事,喬嶼的臉順著力道偏向另一邊,她忍著疼,有意頓了頓,沒過幾秒花鈴又扇了響亮的一巴掌。
兩次疊加在一起,疼痛反而減輕了,變成了麻木。喬嶼慢慢眨著眼。
“怎么了?”她輕聲問,抓著空隙轉(zhuǎn)過臉來。
喬嶼面前,花鈴眼睛泛著淚光,表情卻是怒不可遏,整個人又是暴躁又是崩潰。
“你這個騙子!綠茶!心機(jī)婊!”她大聲罵道,還罵了許多在學(xué)校里和小混混學(xué)的臟詞。
喬嶼耳邊嗡鳴一片,她吸了口氣,露出乖順的笑容。
“花鈴學(xué)姐,怎么了?”她小聲問。
“學(xué)姐”是花鈴上學(xué)以后要求她必須叫的。
花鈴揚(yáng)起手來,喬嶼下意識閉上眼,但第三個巴掌沒有落下。
“就你他媽最會裝無辜!”
花鈴惡狠狠地罵了最后一句,一甩書包走了。
她轉(zhuǎn)身的時候,扎了鉚釘?shù)臅褑處Z撞了一個趔趄。
氣虛,講話口吻并不凝實(shí)……
喬嶼伸手摸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半張臉,眼睛還看著花鈴的背影。
花鈴知道今天發(fā)生了的某件事其實(shí)是她自己的問題,只是不愿承認(rèn),所以遷怒到了我這里?
喬嶼垂下眼瞼,細(xì)細(xì)想了一會兒。
回到院內(nèi),她找了個機(jī)會,問小時候還挺喜歡找她玩的曉優(yōu)。
“你們今天生物課講了什么?”喬嶼問。
曉優(yōu)臉唰地就紅了,完全沒有了平時咋咋呼呼的小男生樣子。
“你、你別瞎問!”他逃也似的跑了。
喬嶼沒去追,只是坐在原地,按了按抹過藥膏,已有消腫跡象的那半張臉。
好吧,初二生物課。
花鈴大概知道女孩子的有些地方是不能給人碰的了。
喬嶼和小時候不同,思緒變得冷漠。
我說過書店老板不是好人,是你不信的。
喬嶼面無表情地想著,同時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zhǔn)備。
如果花鈴還在介意她當(dāng)年的“臨陣脫逃”,那她接下來的初中生涯或許會不太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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