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北歸 第三百二十六章 和議失敗

“五族共和？”孝莊忍不住側(cè)目望向了多鐸，但見多鐸也是一臉地茫然之色。二人相視之下，均感到有些詫異。

“這正是我們齊王的高論。”黃宗羲含笑言道。

孝莊也是微微一笑，道：“那本宮倒要請教，齊王所謂的五族共和是什么意思？”

“所謂五族，即是漢、滿、蒙、回、藏。”黃宗羲徐徐解釋：“共和者，出自史記，周公和召公一同輔政，是為共和。我們齊王的意思，是漢滿蒙回藏不分彼此，共建一個朝廷，是為大中國的意思。這五族中人地位平等，均有當(dāng)官參政的權(quán)力。”

多鐸抱拳在胸，一臉輕蔑地笑著：“我大清便是如此做的。在我大清朝廷的治下，除了我滿八旗之外，也有漢八旗和蒙八旗。日后待我們征服了雪區(qū)，建立藏八旗也無不可。”

黃宗羲搖了搖頭，道：“豫王爺誤會了臣的意思，同樣也誤會了五族共和的意思。”

“哼！”多鐸冷哼了一聲，將身子輕輕靠在座椅地靠背上，沒有搭腔。

“這倒是個新鮮的主意。不僅我們的豫親王沒聽明白，就連本宮和皇上也沒聽明白。”孝莊這樣說道。

黃宗羲向孝莊的方向微微一拜，然后才說：“貴國全民皆兵的八旗制度確有獨(dú)到之處，可比我中華戰(zhàn)國時商君所創(chuàng)的十二等爵制。其精髓無非是窮兵黷武，為帝王一人建功業(yè)而累及百萬白骨。但卻不見，大秦統(tǒng)一天下不過十五載，便又分崩離析。”

聽了這話，孝莊的神色為之一變，多鐸也有勃然作色地跡象。但他們還沒有說什么，順治小皇帝卻先說話了：“那在先生看來，我大清若要長久，該如何做呢？”

順治忽然問計(jì)于一個和談使者，多少讓孝莊和多鐸詫異。但皇帝的話已出口，再要讓他收回來是絕無可能了。于是他們也只能將目光向黃宗羲投去，看他如何回答。

黃宗羲笑道：“陛下若要長久，就不可癡迷于武力。陛下的八旗軍固然驍勇，但天下仁人志士多有。若是壓迫得緊了，只怕會有滅頂之禍，大是違背五族共和的精神。”

“這與你所說的五族共和又有何干？”多鐸厲聲質(zhì)問道。

“自然有關(guān)。”黃宗羲雙目不離小皇帝，答道：“我們齊王提出的五族共和與貴國的八旗制決然不同。而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眾族一律平等，絕無欺壓。”

“哼！我們大清也絕無欺壓。”多鐸不屑地一撇嘴。

黃宗羲露出了笑顏，轉(zhuǎn)過頭來望著他說：“貴國強(qiáng)迫我漢人剃發(fā)易服，毀我中華的圣人之學(xué)。這難道還不是欺壓？”

多鐸面色一紅，頓時語塞。他氣得發(fā)抖，卻也只能強(qiáng)忍怒氣，將頭瞥向一邊，不再與他說話了。

順治卻笑了，說：“黃先生莫欺朕少讀書。自三代以來，只有朝代的興替，各族向中華的稱臣納貢，從無不分尊卑長幼的亂來一氣。若當(dāng)真是平起平坐了，豈非是國將不國了？”

“陛下所言差矣。”黃宗羲道：“各族平等，是指個人權(quán)益之平等，而非是無分長幼尊卑地平起平坐。”

順治細(xì)細(xì)思索了一會兒，然后又回頭望向了身后的孝莊。孝莊也沒聽明白黃宗羲的話，便沖順治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他可以發(fā)問。

于是順治問道：“還請先生說得仔細(xì)些。”

黃宗羲略一頷首，耐心地解釋道：“我們齊王的意思，是要將明、清、蒙古、西藏等部分完全整合起來，建立一個全新地大中國。在這個大中國里，無論是滿人還是漢人，亦或是蒙古人、藏人、回人，都可當(dāng)官議政。當(dāng)然，若要當(dāng)官，也是要參加科舉考試的。而在各族自己的地方，比如蒙古高原，雪區(qū)，那就由各族自己管理，齊王管這個叫民族自治區(qū)。比如蒙古高原、西藏高原，還有新疆和云南等地。”

“那中原漢地呢？”順治問道。

黃宗羲望著他回答：“自然是歸朝廷直接管理。”

孝莊呵呵一笑，道：“本宮還以為齊王會有什么高論呢，無非就是讓各族向貴國朝廷稱臣納貢。”

“不。”黃宗羲道：“各族無需向朝廷稱臣，更無需納貢。因?yàn)槲覀兪且患遥礊榇笾袊Ｔ谥性瓭h地，各族的優(yōu)秀人才也可以來當(dāng)官，與我們漢人享有同樣的地位。齊王之所以有民族自治區(qū)的構(gòu)想，無非是考慮此地風(fēng)土大異中原，派漢人去管理并不妥當(dāng)，所以才主張由各族自己來管理。”

順治猶豫了一下，又問：“漢人有句話，叫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倘若真如齊王所言，建成了大中國。那這一國之君是朕還是貴國的皇帝。”

“自然是我大明朝的皇帝。”黃宗羲慨然回答。

多鐸聞言嚯地站了起來，叫道：“原來你是來迫我家皇上退位的！”

黃宗羲倒也不懼，回答道：“若論起根本來，貴國的先祖不過是我朝建州衛(wèi)的酋長，世代由我朝羈縻統(tǒng)轄，并非是什么皇帝。是貴國趁我朝疲敝，乘虛而入，才僥幸登位。如今我齊王體恤，仍許可貴國統(tǒng)領(lǐng)遼東。至于皇位，自然該物歸原主。”

“豈有此理！”多鐸大聲咆哮著：“你不僅要迫我家皇上退位，還要把我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奪回去嗎？”

“這本就是我大明的土地，不該交還嗎？”黃宗羲也在頃刻間變了顏色。

就在二人唇槍舌劍，幾乎就要動起手來的時候，只聽孝莊叫了一聲：“好了！”

多鐸一怔，含著怒氣對孝莊說：“太后，這賊廝欺人太甚，不如趕了出去！”

孝莊沒有理會他，也只頓了一頓，對黃宗羲說：“明使的意思本宮知道了。本宮也可以告訴你我們大清的底線。貴我兩國劃江而治可以，但若要我們自降身份，為你明朝馬首是瞻，那便絕無可能。”

黃宗羲忙說：“太后，我們不需要貴國為大明馬首是瞻。事實(shí)上，若是齊王設(shè)想的大中國成立的話，那便沒有了大明、大清之分了，自然也無馬首是瞻一說。”

“此等怪事，曠古未聞。”孝莊冷冷地道：“若齊王只是拿我們母子來逗悶子，那可有些瞧不起人了。”

“太后明鑒，我們齊王絕無戲耍太后之意……”“好了，送客。”孝莊打斷了黃宗羲的話。

黃宗羲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是一聲長嘆，轉(zhuǎn)身便走了。多鐸怒目望著他，順治小皇帝茫然地望著他，而孝莊皇太后則冷漠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