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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宰相 七百二十四章 四大天王
微風(fēng)吹過河州城的松柏,令這里愈發(fā)有幾分江南景色。
這時節(jié)的太陽甚毒,炙烤著大地,蟬鳴聲無數(shù)。
遠處一隊騎兵當(dāng)前正是章越,王韶,景思立數(shù)人,跟在他們身后則是浩浩蕩蕩數(shù)百人從騎。
不懷疑這就是經(jīng)略安撫使的儀仗。
沒有數(shù)百騎扈從出行,哪里顯得經(jīng)略安撫使的威重。
章越與王韶方才剛剛視察完畢前方的踏白城,這踏白城是木征當(dāng)初所建,是作為河州的極要害之處。
章越,王韶商量在此屯駐重兵,顧全整個河州的形勢。
如今章越,王韶已返回河州,而河州城前迎接卻是高遵裕。
章越,王韶心想這莫非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高遵裕居然也會迎他們,對方明升暗降被貶為副總管后不是好生惆悵嗎?如今怎么來了?
高遵裕道:“兩位經(jīng)略,宮里來的欽使已是到了熙州。”
章越對此并不意外,肯定是幾人升官授賞之事,只是到底賞了什么,就好似一個謎底,仍沒有揭開。
但若要用心打聽肯定是知道的。
章越?jīng)]有用心于此,但他知道高遵裕人在前線打戰(zhàn),但耳朵都在京城里。
章越猜測高遵裕,王韶二人肯定是在欽使還來的路上就提前知道消息了。
不過看高遵裕高興那樣,莫非他的職務(wù)有什么變動。
“總管所來就為了此事。”
高遵裕點點頭,略有所指道:“經(jīng)略會錯意了,高某此來出城是正好看看河州這片大好江山,至于有些人以后怕是看不到了。”
章越聽了略有所思道:“高總管的意思,章某要給他人做嫁衣嗎?”
高遵裕不由一笑,果真是狀元公一點就透。
但高遵裕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道:“高某可沒有這個意思。”
章越也沒想從高遵裕這套出什么話,反正你要得瑟且得瑟去。
“借光!”章越說完復(fù)騎上馬從高遵裕身旁馳騁而過。
王韶對高遵裕看都不看一眼也是直接掠過。
高遵裕看著章越背影微微冷笑心道,看你還有幾日得意的日子。
章越,王韶二人經(jīng)略使所駐之地,王韶問道:“方才高遵裕是什么意思?”
章越道:“還有什么意思,我要被調(diào)回京了。”
王韶聞言童孔一縮,心底那狂喜的心情通過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但他面上卻又要強作出震驚的神色,故而他的神色非常耐人尋味。
“這如何使得。”王韶半晌道了一句。
章越看了王韶一眼心道,你就這等演技,看開以后要想在政壇上立足還是蠻難的。
章越配合王韶演下去道:“子純就不要為我抱不平了。這也是朝廷防邊帥之制,我早有所料,算算這也不差不多。”
王韶道:“經(jīng)略,或只是述職而已了。熙河路不可沒有經(jīng)略啊。”
對于王韶這等言不由衷的話,章越也是很無奈,王韶希望自己走人之心,估計比高遵裕還要熱切,連裝都裝不好。
章越吃了口茶道:“不管是述職還是離任,我都要離開熙河一段時日。還沒有新的經(jīng)略使抵此前,便是你與高總管,蔡漕使三個人要搭臺唱戲了。”
“蔡漕帥尚且不論,你與高總管二人不和才是我擔(dān)心的,萬一斗起來如何是好?”
王韶道:“姑且忍著便是,他是外戚,我還能與他計較不成。經(jīng)略不是真的要走吧?”
章越不由一哂道:“再說吧,只是你心底有個準(zhǔn)備,一會蔡運使和欽使來了,也會如我這般問你與高總管,你心底需有個醞釀才是。”
說到這里,章越站起了身離開了大堂,他側(cè)目回望正在堂上的王韶,卻見他抓緊了拳頭,目光炯炯。
章越看了王韶這野心畢露的目光,也是搖了搖頭。
數(shù)日后,秦鳳路經(jīng)略使張詵,秦鳳路轉(zhuǎn)運使蔡延慶同時抵達河州,與二人隨行的還有上千名騎兵。
原任秦鳳路經(jīng)略使呂公弼因病去職,如今是張詵接替,也是新官上任。
他與章越還同為浦城老鄉(xiāng)。
張詵來此宣讀了封賞,章越為龍圖直學(xué)士,王韶為寶文閣待制,蔡延慶加制誥。
對于河州之役的封賞,三人雖早有預(yù)料,但真正落到實處,還是人人臉上有喜色的。
就好比說好的年終獎,最后到手的那一刻的感覺,算一算不算過分之賞,卻也對得起自己的付出,所以全身心的都是那么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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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詵對老鄉(xiāng)章越道:“陛下特意吩咐,說如今河州已定,故才讓章直學(xué)回京敘職,并挑選此番有功之臣,蕃部忠勇之士一并隨之入京受賞。”
聽了張詵的話,章越下面的官員尚好,但下面蕃部將領(lǐng)都是意動了,跟隨章越進京受賞意味著什么。
不僅僅是面圣,而且從此以后就是大宋的自己人了。
番將們一個個都看向章越,眼底仿佛都在說著‘帶我,帶我,帶我。’
章越微微地笑了笑道:“這可讓我犯難了,如今河州初定,還要大將駐守,帶誰去不帶誰去可是太難。”
張詵笑道:“章直學(xué)可以補一封奏疏便是,最要緊是陛下對章直學(xué)甚是掛念,這等恩遇實是我等羨慕不來的。章直學(xué)可切莫推辭。”
章越笑了笑,到了此刻自己還能推辭嗎?
比如說你賦閑在家,皇帝要召見你,你可以不去,這是讀書人的風(fēng)骨。
而你統(tǒng)帥重兵在外,皇帝要召見你,你膽敢不去,那就是謀反。
甚至你還不能拖。
章越道:“臣遵旨。”
但旨意上說是述職,就不是調(diào)任,也就是說面圣后可能還是會調(diào)回來。
章越一看左右高遵裕,王韶的神色,他們的表情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自己這一走,怕是沒有人可以鎮(zhèn)得住這二人了,這是自己不放心的地方。
章越對蔡延慶道:“我這一走,要勞漕帥多費心了。”
蔡延慶拍胸脯道:“直學(xué)放心,我這半年將秦鳳路巡得差不多,以后可長駐熙河路。”
張詵笑道:“我看直學(xué)是多慮了,一旦河州有什么情況,我秦鳳路兵馬也可隨時入援。”
章越差一點扶額心道,你們這樣更不放心了。
當(dāng)初呂公弼在時,便對熙河路只提供錢糧,但軍事上不作任何插手。
但是我這一走,不是三個臭皮匠了,而是四大天王,這遲早是要生亂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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