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歸途 63 設(shè)局

聽到陸凝的話，明白其中的意思，隨后拔刀護身這個過程其實很短暫。

葉奈馬上明白自己犯了第二個錯誤。

意識到自身處于危險中，反而急躁地出刀，而非如同之前一樣以按兵不動的姿態(tài)轉(zhuǎn)移陣地，使得自己最有威脅的一擊失去了效力。

“……有一說一，你的反應(yīng)很快，看來我要稍微尊重一下沒有能力的人了?！?p/> 僅僅在她的目光中，幾乎是臉貼著臉的距離內(nèi)，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渾身裹在黑色衣袍中的人。

“也正是你頑強的躲藏，才讓我的能力得以成長，作為回報，就讓你看看我的真實面容吧?！?p/> 那是一張削瘦、年輕、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鄰家少年一樣的人，刀鋒擦過了他的臉頰，割開了一道血痕，卻也僅止于此。

而殘酷已經(jīng)將匕首灌透了她的心臟。

“十文字葉奈，我記住了你的名字了，不枉我辛苦追擊至此。沒人能知道我是誰，也沒人會了解我的過去，死亡是永遠的沉默?！?p/> 利刃沿著心臟攀升，順勢切斷了喉嚨，葉奈的手腕動了一下，卻無力扭動太刀的去勢。失去握力的刀柄離開了手，在慣性作用下墜下立交橋。

茉拉和陸凝親眼目睹葉奈的胸口到喉嚨之間忽然噴出了血液，那是任何人都知道絕對致命的傷害，可并沒看見攻擊者的身影。

“葉奈！??！”

陸凝已經(jīng)沖到了立交橋下方，太刀直接落在了她的身邊，發(fā)出一聲輕響。隨后便是噴涌而出的血液從橋上澆下，有幾滴落在了陸凝身上，尚且溫熱。

“我得繼續(xù)處理一下眼前的麻煩了?！?p/> 殘酷拉起了領(lǐng)口，放開倒下的葉奈，露出了一絲冷笑“雖然她們兩個的實力也不差，但你如何和一個無法認知的敵人對抗呢？黃泉路上你是不會寂寞的?！?p/> 葉奈的手指彎了彎，然后徹底失去了力量。

“陸凝，那邊危險?！避岳谅暰娴溃皟词志驮诟浇　?p/> 陸凝的一只手已經(jīng)搭上了立交橋的樓梯，聽到這句話才扭過頭來。

“我就是要找兇手。”

“我不是讓你停下，但是不要離開我的能力范圍?！避岳松蟻?，“剛剛我根本就沒察覺到有人動手，如果不是有人死在這里，我都不會覺得那里還有別人存在，你明白嗎？這是個絕對能夠完成偷襲的能力?！?p/> “那有什么好辦法？”

“她想要傳達什么話給你……當然，這是你的事情。”茉拉環(huán)顧四周，“為防萬一，我還是稍微制約一下周圍的空間吧?！?p/> 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寂靜當中。

“襲擊者不是普通的超能力者?！避岳济⑽⒁惶?，“至少在我封閉了所有能量交換的空間當中，只有持有源質(zhì)之惡的人能夠進行有限的活動?！?p/> “我知道。”

能量管束，茉拉的超能力能夠?qū)⒁宰陨頌橹行亩滓詢?nèi)所有形式的能量完全掌握，大小、傳導、性質(zhì)變化、產(chǎn)生和消耗全部都在她的控制范圍之內(nèi)。唯一曾經(jīng)存在的問題是對本身的消耗也是巨大的，這個問題也被源質(zhì)之惡無限的能量供給消除了。

現(xiàn)在的問題在于類似眼前這樣的敵人就難以應(yīng)對了。

“我們只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标懩龔妷号痖_始思考，“這個人哪怕就這樣離開我們也毫無辦法。葉奈既然已經(jīng)查出了對方的身份，而且揮刀防身，那就是說對方應(yīng)用的攻擊類型是近戰(zhàn)?！?p/> “放開束縛，茉拉?！?p/>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很清楚。”

“那好?！?p/> 周圍令人窒息的能量阻隔瞬間消失，陸凝甩手彈出劍車，一步步走上立交橋。

毫無疑問，殘酷依然在這里，在一個安全距離之外觀察著陸凝的動向。

借助能力優(yōu)勢他偷偷造訪過很多管理人，茉拉的力量雖然不算特別明了，但至少能把握住距離。要殺茉拉他很難辦到，反之茉拉想找到他也是極為困難。

可是陸凝這個人他完全不了解。

他站在原地，等著陸凝走到橋上，然后來到葉奈的尸體旁邊，附身從她的衣袖中抽出了手機。

“她知道了什么？”

此刻，陸凝伸手合攏了葉奈沒有閉上的雙目，打開手機。

屏幕保護被設(shè)置成了一張圖片，是拍攝的博物館金屬板上的簽名，那上面的一個名字被葉奈用手機上的圖片處理功能粗劣地抹去了。

“你消除了那個人的名字，證明名字不是重點。如果說你之前尋找我全部受到了阻礙的話，這個人的能力就是將有關(guān)自己的所有信息進行保密，甚至干涉人們對他的認知——這也就是你抹去名字的意思了?！?p/> 殘酷聽著略微有些驚慌，不過還不算特別擔心。

“而我的手里也有一張照片?！标懩f出了讓殘酷差點跳起來的話，“這個位置的名字我很容易就能找到，至于調(diào)查背后的信息根本不是什么大問題，假如被知道了真實身份的話，這個人的能力就會被破解了？否則他為何要這樣保密——”

話音未落，陸凝側(cè)向跳開，盡管她無法知曉周圍有任何攻擊動作，可是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肯定是會刺激對方下手的，提前躲避總沒有錯。

“該死的，就是因為你們這樣的家伙存在，我才永遠不得安寧！”

殘酷咆哮著，卻也不忘看了茉拉那邊一眼。

對方?jīng)]動，這里依然處于她二十米的能力范圍之外。

“不管你有什么能力，總要試了才知道！”

他提起匕首繞向了陸凝身后，打算在死角發(fā)動最致命的攻擊。而陸凝依然站在原地警戒著，對他的動作無動于衷。

“有效，所以你并不能免疫的我的力量?！?p/> 再度確認之后，殘酷直接下刀，匕首從背心直接刺入，熟悉的手感傳來，那確實是他每次穿透人體時應(yīng)有的感覺。

可是并沒有如同預(yù)料的那樣涌出大量鮮血。

察覺到了一分怪異的殘酷將刀鋒向下用力劃動，陸凝背后的衣服被切開，在那一瞬間，殘酷看到了她背后的傷口。

“這是什么！”

那是仿佛活著的傷口，不斷扭曲蠕動著，正在延伸出新的傷口來，可是毫無疑問并非自己的手筆。

本來深度近乎致命的傷口內(nèi)，卻涌動著黑紅色的膠質(zhì)，這種離奇的狀況讓殘酷不由得猛退了一步，甚至開始向側(cè)方移動，下意識地躲避起了這完全搞不清楚的狀況。

“試探即死亡?！标懩龥]有回頭，事實上她依然不知道敵人的位置，只知道自己被攻擊了。

殘酷撓了撓臉頰，忍不住揮刀做了幾個假動作，發(fā)現(xiàn)陸凝果然沒任何反應(yīng)。

“虛張聲勢……”

“葉奈知道我的超能力，所以她一共傳遞了兩個信息給我，一個是手機，足以誘導你出手的方法，另一個是她落下橋的太刀，上面沾著你的血，雖然只有一絲?！?p/> 陸凝慢慢直起腰來，背后的傷口被涌動的紅色膠質(zhì)封閉，化為了和手甲類似的硬殼。

“你受傷了，所以我只要想辦法讓你接觸到我的能力，就可以。”

“受傷？能力？”殘酷將剛剛撓臉的手放在面前，猛地發(fā)現(xiàn)那只手上已經(jīng)全是鮮血。

“傷口會制造傷口，痛苦能追加痛苦，為此我割傷自己，然后讓傷口蔓延到你可能攻擊到的位置，一旦接觸，你身上的傷口也會活起來。聽起來真像是某種病毒一樣，不是嗎？”

殘酷已經(jīng)開始不斷在身上開始抓撓了，由葉奈劃開的那一道血痕已經(jīng)擴散到了脖子和手臂，疼痛伴隨著麻癢開始在全身傳導，卻無計可施。

“我要讓你明明白白地痛苦著死去，來祭奠友人留下的遺言?！标懩み^頭，看向自己的身后。她的臉上已經(jīng)少見地出現(xiàn)了怒火，雖然葉奈的訊息意圖是讓她徐徐圖之，但經(jīng)歷了這么多場景之后再度有朋友在自己面前被殺，她完全不打算忍耐了。

殘酷終究不是菲迪亞，他并沒有超常的恢復力，那些傷口很快就開始觸及骨頭，而這樣的疼痛也終究開始無法忍受，令他忍不住在地上打滾嘶吼起來。

與此同時，茉拉也走到了立交橋上。

“他在這里的某個位置?！避岳瓫_著陸凝點了點頭，“精彩的算計，我的代理人。只是我也不知道他具體在哪里，這種認知干涉的能力看起來也不會輕易解除?！?p/> “無妨，就讓他帶著自己的秘密死在人類無法認知的什么地方好了。”陸凝說道。

“沒關(guān)系，至少我們能夠確認他的死亡。”

沒有過很久，一枚晶瑩的黑褐色晶體出現(xiàn)在地面上。

茉拉笑了，這是陸凝第一次看見她笑得這么開心。

“你的戰(zhàn)利品，我的代理人，或許在秩序重新建立之后，你能成為某個新區(qū)的管理人呢。”

“那個等之后再說。茉拉，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陸凝撿起源質(zhì)之惡，看向了葉奈的尸體。

“說。”

“三區(qū)的郊外，是有一座墓園的吧？”

香火繚繞。

在那依然陰沉的天空下，微風卷起了紙灰，打成一個個小小的氣旋，飛上了半空。

“我挺討厭這個味道來著?！?p/> 陸凝坐在墳?zāi)骨?，隨手往面前的火盆里面扔了一把紙錢。

“因為身體原因，每次聞到這種味道都讓我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人生也變得愈發(fā)悲觀。但是活著看到有人祭奠自己的時候，卻發(fā)覺也不是那么反感。”

她將殘酷的源質(zhì)取出，放進地上一個早已挖好的小坑里面。

“這家伙已經(jīng)死了，你知道我殺人不太喜歡等……”

說到這里，她忽然不知道接下來說什么。

“……畢竟我只擅長這個。”

她將泥土撥過來，將源質(zhì)之惡掩埋，然后壓實。

“殘酷的影響也不會因為死亡就消失，風間理繪受他影響，知道不少又有很大的信息缺漏。無論她信得過信不過，她知道的情報價值已經(jīng)大量減少了。等到一區(qū)解決了喪尸危機，估計就會和六區(qū)正式展開戰(zhàn)斗了，隨之而來的就是各方的角逐……這么麻煩的事，你不參與也好?！?p/> 拜祭之后，陸凝在接近傍晚的時候返回了二區(qū)。

此時接近戰(zhàn)區(qū)的地方已經(jīng)完成了撤離，二區(qū)并沒有主動加入戰(zhàn)爭過多，大部分時間還是采取防守反擊的姿態(tài)。作為陸凝臨時居住點的學區(qū)房這里已經(jīng)靜悄悄一片了，就算是現(xiàn)在的時間街上也一個行人都沒有。

不，還是有的。

一個人踩著被夕陽拉長的影子，迎著陸凝從街道的另一端走來。

陸凝認識這個人，這個姑且曾經(jīng)共同行動過的人，如今卻已經(jīng)失去了原本的人類身份。

桑百葉的身上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半機械化的改造，重度機械化造成了她的面部表情僵化，眼神也沒有了神采。

“看到我你是不是很意外？”桑百葉抬起一只手，從機械臂上垂下了兩根黝黑的槍管，“實際上我已經(jīng)死了，留在這里的不過是桑百葉這個人心中殘留的一點疑問——你從來沒有尋找過我，是嗎？”

“是的。”

“為什么？”

陸凝沉默，而就在此時，又有腳步聲出現(xiàn)。

“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有什么必要為你拼上性命呢？”

桑百葉微微側(cè)過了頭，就在此時她的腳下猛地一沉，整個人都陷入了地下，隨后便是一聲槍響，她的頭部還是血肉的部分瞬間炸開，機械驅(qū)動的部件被地面束縛動彈不得，掙扎了兩分鐘就停下了行動。

“沒必要了解的人就快點解決掉，你得感謝我吧？”

趙汐華從一棟樓后走出，手里拎著一桿步槍，槍口還在微微冒煙。

地下一陣翻涌，常子彬也從地底鉆了出來，撣撣身上的灰塵，對陸凝笑笑。

“你怎么會在這里？”陸凝避開了那個話題。

“明明是你讓晴羽通知我說你有事的，怎么還來問我？”趙汐華裝出一副悲傷的神情，“難道說我費勁千辛萬苦來找你只是換來一句責問？”

“常子彬的能力變強了，你取得了別的源質(zhì)之惡?！?p/> “反應(yīng)很快嘛！現(xiàn)在你不用擔心八區(qū)什么時候有麻煩的家伙來拖你后腿了，當然，因為管理人消失，我的預(yù)知能力也沒了，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就要大方地劃水了！”

趙汐華看起來簡直興高采烈。

“為什么……不獲得超能力？”陸凝有點疑惑。

她不愿意隨便取的超能力是因為可能隱藏著陷阱，而如今源質(zhì)之惡已經(jīng)證明可以使用的話，趙汐華又有什么理由不用？

“因為分數(shù)高啊。”趙汐華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你說什么？”陸凝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想想，普通人殺死超能力者和超能力者相殺比起來，肯定是前者的評價更高一些吧？集散地也不會給每個人做同樣的事都給同樣分數(shù)的?！?p/> “可這樣做真的值？”陸凝當然懂這個道理，可怎么聽都覺得有些荒謬。

趙汐華馬上換成了一臉滄桑的神色“年輕的小姑娘，你是不懂的，我們這樣的人活著可是相當貴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