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巫妖同僚的學(xué)術(shù)聚會 第八百一十四章 盲目癡愚

特里同捻住自己的衣角，觀察著圣光在祂的化身表面形成的薄膜。祂的全身都被圣光鍍金，俊美的容貌在光芒的襯托下，體現(xiàn)出神性和華貴。

“封鎖力量的牢籠……”

那層圣光緊貼皮膚，經(jīng)由雷蒙的精細控制，給特里同的表面覆蓋了又一層外皮。一層圣光的濾網(wǎng)，它會屏蔽除圣光以外的一切力量，是最為舒適的移動枷鎖。然而這也是最惡毒的，魔力對于施法者來說是另一種氧氣，屏蔽魔力不僅會讓施法者不能施法，還將造成心理窒息，這種精神壓迫對巫妖同樣有效，甚至對邪神也有一定的作用。

“圣光，不存在于我的世界的外來力量，就和你一樣霸道，純潔者雷蒙。”

黃金的特里同皮膚上生出皺紋，肉體干瘦，骨骼枯朽，選擇了自我終結(jié)。一團新的淤泥從深潮凸起，形成一個新的化身。

“我的造物全都來源于我的血脈，他們或多或少都帶有我的印記，或者說是虛空血脈。而圣光，會識別虛空，我知曉圣光之海，那團有別于太陽的能量體，圣光具有極強的排他性，會對我的造物產(chǎn)生反應(yīng)。”

“這也是為什么，神術(shù)偵察邪惡會對他們生效的原因。即使最純粹的圣徒，只要他是我的孩子，也會對偵察邪惡有所反應(yīng)。只有真正的、不屬于造物的存在，才能在偵察邪惡中完好無損，也就是純潔者。”

“我?guī)砹嗽铮撵`高潔者萬中無一，而和你一樣的外來者更是鳳毛麟角。所以他們將你稱作純潔者，讓圣光的力量和你的存在束之高閣，成為榜樣。”

“而你自欺欺人地相信了他們，憑借被贊譽的優(yōu)越感，仗著不可視命運的特性隨意篡改我的星球。你將自己視作人類的一員，視為他們的代表，以‘非人’的身份踐行人類的正義。雷蒙，死亡到底改變了你的什么？”

暗金頭盔遮擋了十字軍之王的臉，但特里同能感覺到雷蒙·梅洛克的全部注意力正集中于祂，他的目光依舊堅定，手握的光之槍依舊熾烈。

“進化、升華，總是伴隨著異常。我并不反感外來者帶來的變化，被圣光改變的那些人類，受你驅(qū)使的軍隊，被你洗禮的天使，崛起的人類族群。我并不在意命運的迷霧遮擋我的視線，但我容忍不了一件事……”

身軀被光槍剖開，在半空掉落的頭顱扭曲成邪眼，空氣污濁，血肉憑空產(chǎn)生，一座肉山橫亙圣騎士面前。祂的聲音在尖叫，模糊的吐詞像是將意義變成滾燙的烙鐵焊在腦海里。

“奧爾丁頓·梅洛克，你的養(yǎng)父，圣光啟迪者，教廷之父，第一位教皇……這位本該平凡的人類命運因你而改變，我看見了他坎坷曲折的前半生，感知到了他高貴柔和的生命頂點。即使那時是我命定的低谷，我也在為一顆意外的熟成果實欣喜歡呼，然而，當(dāng)奧爾丁頓死亡時，土壤只收到了他軀體的空殼。”

“他的靈魂飛上了天堂，那片圣光之海。”

“他是我的血脈！是我的所有物！他的靈魂！他的一切！都是我的一部分！他原本是世界的一部分，他的尸骸和靈魂都會在我擬定的輪回中誕生出新的生命。而事實上，我卻永遠失去了他……”

“奧爾丁頓、紐蘭、斯費爾特、阿扎哈、康拉德、阿爾德里奇……”雷蒙壓下呼吸，聽著特里同念出自己的熟悉的名字，而祂的氣息越來越危險。

沉睡者，在憤怒。

“教皇們、紅衣主教們，人類中最高潔的靈魂，全都升入了天堂，那片圣光的海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領(lǐng)域……正是因為你的存在，雷蒙。你在損耗星球本身，純潔者，你們才是這顆星球、也就是我的真正敵人。”

海水早已不再風(fēng)平浪靜，血肉觸須將渺小的人形包圍，云層長出眼睛，充血的邪眼滴出血淚，在圣光之災(zāi)的頭頂下起血雨。轉(zhuǎn)瞬間雷蒙就從外界進入了某種巨大怪物的腹腔里，這并非空間轉(zhuǎn)移，而是特里同展現(xiàn)出了世界的另一面真實。

雷蒙站在中央，深潮在他的周圍組成橢球形，他感受到了最邪惡的窺視，來自腳下的大地，那迷幻的光暈，正是沉睡者的目光。雷蒙站在了祂的眼球上。

奔涌的雷電筆直朝下，針對大地的轟擊并沒有像雷蒙想象中的炸出一堆碎肉，深潮炸出了水花，先前水面中扭曲的異象，仿佛只是神明的倒影。

“奧爾丁頓……父親曾經(jīng)告誡過我，我并非理智的人。我會回應(yīng)所有人的期待，我會傾聽所有人的困惑，而我的有求必應(yīng)，在父親看來，并不是真正的善良。做人應(yīng)該有所抉擇，人們總是會將自己包裝成善意道德的模樣。他教我甄別，但我學(xué)不會。我學(xué)會了閉上眼睛，將判斷力交給直覺，因為我總是對的。”

“我可不是什么理想主義者，我是雷蒙，是人類的正義。純潔者是否是外來者，我的行為是否傷害了星球本身。”

“關(guān)我屁事。”

“我仍記得父親化作光時滿足的笑容，我仍記得擊落飛龍時他們的驚喜。只要利于人類的一切，我必將達成。我踐行我的正義，我自以為的正確，任何東西，都不能阻擋我。”

爆發(fā)的圣光將血肉撕開，他沐浴鮮血從黑暗中走出，滾落的血珠沒有任何一滴留在盔甲上。特里同的肉身枯萎，恢復(fù)成人類的模樣，表情平靜，雷蒙所傷害的并不是他的本體。雷蒙英勇無畏的姿態(tài)，使得特里同浮現(xiàn)出了笑容。

“那么正義使者，你的伙伴呢？”

雷蒙孤身前來，本代表著一種態(tài)度。

“我……”

“不需要伙伴，對嗎？我一人足以，同伴只是累贅。”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害怕他們受傷？擔(dān)心他們死亡？”特里同臉上浮現(xiàn)笑容，這一刻，盲目癡愚之神表現(xiàn)出狡詐的模樣。祂緩慢開口，將雷蒙的內(nèi)在扭曲肢解。

“他們太弱小了，完全不能與我并肩戰(zhàn)斗。為了他們好，我應(yīng)該獨自討伐邪神，就像當(dāng)初屠龍一樣。呵呵，難道你不是這樣的嗎？高高在上使用強大的力量，無視他人的獻身，為所欲為。你口口聲聲將自己視作人類，可你依舊以神明的模樣行事。”

雷蒙并不擅長說服，他通常不會給別人說服自己的機會，這種強勢進一步造成雷蒙此時憤懣的心態(tài)，第一次應(yīng)對真正的不死存在，以理服人的戰(zhàn)士有些吃虧。

他沉默地用殺意的目光直視特里同。

這對于彼此兩個存在都是相當(dāng)新奇的體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