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從芯開始 第七章:法務(wù)部

五一節(jié)。

所有程序員放假，但還是歡迎自愿加班——雙倍工資。

蘇遠山睡了個懶覺，直到上午十點才慢悠悠地出了電科宿舍樓，騎著他那輛花20塊錢從一個師兄手里買的、連腳踏板都掉了的破永久自行車前往江都大廈。

商城外面的人山人海讓蘇遠山真切的領(lǐng)悟到了那句話是多么的真理——當前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資文化需求與落后的社會生產(chǎn)之間的矛盾。

蘇遠山踩著棍兒，手搭涼棚望向商場入口。

正門一共有六個迎賓，其中四人身穿襯衫長褲小皮鞋，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胸前掛著彩帶。不吹不黑，國營企業(yè)里面漂亮妹子就是多，這些姑娘任何一個有能引得小流氓吹口哨的姿色。

然而，在身穿職業(yè)套裙裝，帶蝴蝶領(lǐng)巾，穿絲襪的兩個遠芯科技的銷售妹子面前，她們被瞬間轟殺成了村姑。

兩個遠芯通訊的妹子，昨天只是簡單練習了一下站姿和伸手抬手的姿勢，便成了人群中最閃亮的星。

將自行車鎖在路邊電桿上，蘇遠山隨人群匯進商場。

四面牌隨著空調(diào)的風在天花板下跳動，不斷露出上面的兩個大字——滴滴。

柜臺前，四個身穿職業(yè)套裝的營業(yè)員被無數(shù)群眾拉著詢問，忙得不亦樂乎。

小舅則在一邊不停收錢，開著收據(jù)。

“太瘋狂了，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省城有這么多有錢人？掏一千多眼睛都不帶眨的?！背榱藗€空，小舅對蘇遠山咬著耳朵道，他連臉上的褶子都在發(fā)光：“因為人多又擠，好些人都沒帶什么現(xiàn)金，大多以定金的方式選號定機，然后下午拿錢再來。”

“不退的那個定金吧？”

“嗯，不退！我聽了你的，這次直接砸了好幾十萬進去。500臺現(xiàn)貨看樣子今天就要賣完?！毙【舜曛郑d奮道：“我們的芯片怎么樣了？”

蘇遠山算了下時間：“差不多六月底。”

小舅大喜：“那我就等你好消息！”

蘇遠山笑著點頭。

今天銷售的火爆也讓他意識到，搞出中文尋呼機確實迫在眉睫。一方面為了賺錢，另一方面，遠芯也需要通過完成研發(fā)來樹立科研實力雄厚的形象和地位。

譬如當年的波導，雖然在93年才率先搞出全自主產(chǎn)權(quán)的中文尋呼，但這一舉奠定了它在通訊行業(yè)的地位，隨后波導聯(lián)合法國薩基姆在功能機時代大放異彩，成為唯一能和諾基亞摩托羅拉打個來回的國產(chǎn)品牌。它的衰亡也很搞笑——它愚蠢地拒絕了先進技術(shù)，被山寨機打敗了。

“波導手機，手機中的戰(zhàn)斗機?！边@句詞曾風靡全國，還被宋長英搬上春晚舞臺——“下蛋公雞，公雞中的戰(zhàn)斗雞！”

……

“喂，小朋友?！?p/> 蘇遠山一路思考著走向辦公室，沒料到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蘇遠山一怔，回頭只見前臺位置一個陌生姑娘站起身，正沖自己揚著下巴：“你找誰？”

蘇遠山有點傻了，他看了一眼姑娘身后遠芯科技四個字，發(fā)現(xiàn)自己沒走錯樓層——今天前臺休息，這姑娘是哪里冒出來的？

這時工位上唐文杰站起來看了一眼，連忙一溜小跑到蘇遠山身邊攬著他的肩膀笑道：“我女朋友，昨天過來的，今天非得要來公司看看……我就讓她臨時當下前臺。給發(fā)工資不？”

“楊怡雯，這是我導師的兒子，蘇遠山。”

“噢！”蘇遠山看著有些尷尬的楊怡雯，哈哈一笑：“原來是嫂子，好吧，那我原諒你叫我小朋友了?！?p/> 后世他和唐文杰師兄沒有多少接觸，但知道他老婆是叫楊怡雯，據(jù)說是位律師，口齒伶俐，行事果斷，把愛說騷話的唐文杰治得死死的。

一句嫂子讓尷尬化為無形，楊怡雯走到蘇遠山面前，大大方方地伸手道：“原來是小老板。”

“可別這么這么喊，叫我小山就行了?！碧K遠山握了握手，笑道：“嫂子這是來探親？”

楊怡雯臉一紅，笑著點頭：“我這邊實習提前結(jié)束了，沒事干就過來看看?！?p/> “哦，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倆慢慢看?！碧K遠山笑瞇瞇地走向辦公室。

片刻后他轉(zhuǎn)過身，盯著楊怡雯道：“嫂子是哪個學校的？”

“西政，怎么了？”

“五院四系？”

楊怡雯吃驚地看著他：“你還是高中生吧？居然知道我們學校歷史？”

西政在十年后，因為某些歷史原因沒有評上211，屬于普通人眼中的“雙非”。但五院四系的出身依舊讓它碾壓一干普通985的法學院，彪悍得一匹。

“了解一點，不知道嫂子學的是什么專業(yè)？”蘇遠山心說當然知道了，你們幾年后的二次護校運動那么剛烈……現(xiàn)在的西政還是大佬，號稱法學界的黃埔軍校。

唐文杰摟住楊怡雯得意道：“怡雯家里祖?zhèn)鹘?jīng)貿(mào)系統(tǒng)，所以就學了民商法。”

楊怡雯輕輕給了唐文杰一肘子：“怎么問起這個，你有法律問題要咨詢嗎？”

“專利法，著作權(quán)法這些熟不熟？”

聞言楊怡雯自負的一笑：“還有商標法，都是必修課?！?p/> “那嫂子考慮一下來我們公司發(fā)展？”蘇遠山靠在門口笑瞇瞇地看著楊怡雯：“我們是一家科技創(chuàng)新公司，今后會涉及到大量的專利保護和專利訴訟。我爸一直在念叨要成立法務(wù)部門，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這下楊怡雯是真吃驚了，她咬了咬唇，盯著蘇遠山。

“現(xiàn)在分配的話你可能回去當法官，而且還是那種成天解決雞毛蒜皮的民事法官。但在我們這里，今后面臨的就是和各個高科技公司乃至跨國公司扯皮?！?p/> 一句跨國公司讓楊怡雯眼中升起了亮光，想了想道：“我考慮一下，這事還得跟家里商量?！?p/> “嗯嗯！如果你過來的話，我讓我爸給唐師兄開后門，給他安排單間的研究生宿舍。”

楊怡雯：“……”

蘇遠山呵呵一笑，轉(zhuǎn)身回到電腦前。

正如他所說，一個科技創(chuàng)新公司必須得有法務(wù)部和知識產(chǎn)權(quán)管理部，而且老大最好還是手眼通天的那種人物，只是現(xiàn)在遠芯還不具備找那種大佬的條件，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

五一節(jié)連帶隨后的周末，兩天一共賣了差不多五百臺傳呼。

按照目前每臺傳呼機接近兩百的毛利，光這兩天就有將近十萬進賬。這還是在摩托羅拉利的代理商那里拿貨、經(jīng)過了層層盤剝之后的利潤。

如果能廠家直銷，可想而知利潤有多大。

隨后的幾天雖然成交量驟降，但每天還是能賣出差不多3，40臺，憑著這個數(shù)字，張克成了摩托羅拉在省城最大的經(jīng)銷商。

嘗到甜頭的張克在蘇遠山的建議下又在市區(qū)其他地方租了兩個小門店，營業(yè)員就沒額外招聘，準備直接從商城這邊分人過去。

與此同時，EDA的開發(fā)也進入最后的沖刺階段，各種熬夜加班成了家常便飯，以至于蘇遠山專門在工位后面那一大片預留區(qū)域隔出了個午休室，讓那些扛不住的師兄們可以中午瞇一會。

時間來到五月中旬。

說服了家人的楊怡雯拖著行李箱來到九層，她還沒進門，便聽到工位區(qū)傳來震天的掌聲和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