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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屋
異度降臨時 明天請?zhí)旒?p/>
天氣晴朗,驕陽似火。十點(diǎn)鐘的太陽就已經(jīng)讓人感到了一絲燥熱。
東林街也不復(fù)早晨時的熱鬧,客流量肉眼可見的稀少起來。
路邊的的小販攤主也都沒多少精力再大聲吆喝,只是自顧自的找著陰涼的地方歇息著,喝口隨身帶著的水等待著零星的客人,只剩下知了在路旁的樹蔭下,開始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
知了!知了!
張驕睡眼朦朧的揉著還有些宿醉的腦袋,一邊熟稔的和街道兩旁的閑坐著的店主打著招呼,一邊迅速的從手中提著的塑料袋中夾出一只澆滿了紅彤彤辣椒水的小籠包,快速咀嚼兩下后猛吸一口豆?jié){一咽而下,朝著前方加快了步伐。
他店門口好像有個人在等著,上門的生意自然要緊。
一分多鐘的功夫,張驕就走到自己店門前,站在比他高了一寸多的短發(fā)男人面前,扇了扇迎面而來的二手煙,隨意的問道。
“你不是戒了嗎?大清早上我這兒,不怕你媳婦又跟你鬧?”
眼見自己等的人來了,短發(fā)男子也不說話,隨手將手中的煙頭掐滅,順腳再把地上扔了一圈的煙頭一起掃到邊上,愣是不發(fā)一言。
張驕也沒在意,一邊開門一邊將手中的塑料袋遞過來問道,“吃了沒,要來點(diǎn)不,孫家的小籠包,我排了小半個鐘才買到的?!?p/>
男子搖了搖頭,聲音低啞的說道,“不用,你吃吧,吃完了有個事兒給你說下?!?p/>
張驕聞言停下步伐轉(zhuǎn)過身,看著跟前滿臉陰郁的老伙計(jì),這才有些后知后覺的感覺不對勁。
他昨晚和幾個本家兄弟喝的有些高了,到現(xiàn)在頭頂還是一片悶呼呼的,人到現(xiàn)在還沒太清醒過來。
“咋啦,出啥事兒了?老郭?!?p/>
郭承林看著張驕有些焦急的神情,沉默了一下后,緩緩說道,“苗子,苗子他走了。”
“走了?走哪兒去了,他又去千里送見哪個女網(wǎng)友了?”張驕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習(xí)慣性的吐槽著。
“苗子死了,昨晚上走的?!?p/>
“死了?死了?”張驕念叨著郭承林的話,整個佇立在原地,陡然間從宿醉中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下意識的追問道,“這怎么可能,我昨早上還跟苗子聊著來的啊。苗子怎么會死了的?苗子真的死了?”
“嗯。”
郭承林吸了下鼻子,緩緩說道?!白蛲砦医o苗子打電話叫出來吃宵夜,結(jié)果他手機(jī)在房間一直響卻沒人接,后來周叔聽到他手機(jī)一直響,喊他接電話也沒回聲,這才取了備用鑰匙打開苗子房間的門,才發(fā)現(xiàn)苗子猝死在電腦前?!?p/>
“蘭姨受了刺激當(dāng)場腦出血,今兒早上五點(diǎn)多才搶救過來,現(xiàn)在還在icu觀察,周叔現(xiàn)在在那兒陪著走不開。但苗子的后事也不能耽擱,他家情況你也知道,苗子他們一家是外郡來的,本地也沒親戚好友,家里就他獨(dú)苗一個,現(xiàn)在這情況蘭姨那兒也走不開,苗子的后事兒周叔就讓我拜托給你了,畢竟你家這方面認(rèn)識的人多。”
說著,郭承林遞過來一張銀行卡,“密碼六個八,周叔說,這本來是準(zhǔn)備給苗子娶媳婦的,現(xiàn)在攢著也沒啥意義了,就讓苗子走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吧。”
張驕揉了揉眼睛沉默了會兒,默默地接過了卡,轉(zhuǎn)身往店里走去,“老郭,來幫忙?!?p/>
紙表香蠟、花圈白布、紙人紙馬、壽衣靈位等等喪品不斷的被張驕郭承林從后面的庫房中搬了出來,堆在門外。
眼見搬得差不多了,張驕朝著郭承林甩過來一串車鑰匙,
“你車估計(jì)裝不下這些,去老院子開我那輛皮卡吧。我給楊師他們打電話,看看有空沒。”
郭承林接過也不多說,轉(zhuǎn)身熟門熟路的往張家老院走去。
張驕迅速掏出手機(jī)開機(jī)。
昨晚喝酒時為了不掃興,整桌人都是關(guān)了手機(jī)的,結(jié)果后來喝高了后,他也就忘了再開機(jī)了。
打開手機(jī)后,十幾條短信和未接電話先彈了出來,張驕掃了眼也就沒再注意,打開聯(lián)系方式,快速的劃過一個個名單號碼。
“楊師,我張驕啊。不知道您今天有場了沒,沒的話我這邊有個場要勞累勞累您?!?p/>
“沒出場啊,那好那好,我給您說下地址,您等下來這兒就行,好的好的,那就麻煩您了?!?p/>
二十來分鐘后,等到郭承林開著一輛半新不舊的皮卡停到店門口時,張驕已經(jīng)打出去七八個電話了,整個喪事流程基本上都要弄齊了。
總管,席面師傅,靈堂架設(shè),墓穴位置,骨灰盒挑選,火葬場預(yù)定時間等等一套都過了個遍,可謂是輕車熟路。
“怎么樣了?”郭承林下了車一邊幫忙搬著東西,一邊問道。
“基本上差不多了,等下弄好靈堂了我去找?guī)讉€師傅,到北坡那邊看看哪塊墓地好些,買了然后修整一下,基本上就沒啥問題了。”
張驕一邊說著一邊鎖上張記壽衣店的店門,然后坐到副駕駛位上。
“苗子怎么死的?”
郭承林沒有回答,只是專心的開著車。
張驕也沒追問,車?yán)锼查g沉默了下來,只聽見發(fā)動機(jī)的轟鳴聲在嗡嗡作響。
氣氛沉默了好一會兒后,郭承林突然開口說道,“尸檢說是心臟驟停。”
“心臟驟停?”張驕擰過頭,一臉的不可置信?!霸趺纯赡?,沒聽說苗子有心臟方面的問題啊?他什么時候心臟有毛病的?我們?nèi)ツ昃旁虏乓黄鸾M團(tuán)做的體檢啊。”
“他不是得病了,而是被嚇的?!惫辛帜恳暻胺?,幽幽的說道。
“你是說苗子是被嚇?biāo)懒耍俊睆堯溡荒槻豢芍眯?,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家的壽衣店開了好幾代人了,從小他各種死人死法見了聽了不知道多少,還是頭一次聽到真有人會被活活嚇?biāo)赖摹?p/>
被嚇?biāo)肋@不應(yīng)該是戲曲演繹中的故事嗎,活人還真能被嚇?biāo)溃?p/>
似乎是感受到張驕的不相信,郭承林繼續(xù)說道,“苗子是真的被嚇?biāo)赖模⒆油嘘P(guān)系給我看了下衙門檢查后的記錄,他當(dāng)時正在玩電腦,文件夾都沒有關(guān)直接死在屏幕前?!?p/>
“文件夾叫施法材料,里面下載了數(shù)百部電影。都是《閃靈》《尸怨》《七日回魂》之類的經(jīng)典恐怖電影?!?p/>
“最后的結(jié)論是,苗子在極度放松的情況下受到強(qiáng)烈的驚嚇,心臟急劇收縮,從而導(dǎo)致的死亡?!?p/>
說完這些后,郭承林便不再說話,專心致志的開車。
張驕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施法材料是啥他自然也清楚,平日里他們幾個建的私聊群里面,也不時會分享一些小視頻啥的,其中就以苗子最為熱衷,每次有啥熱門的都會費(fèi)心廢力的找出來還不忘分享。
只是沒想到他一代老司機(jī),竟然翻車到“葫蘆娃”這種低級到不能再低級的玩笑上。
最后竟然把自己玩死了。
“艸?。?!我他媽。。?!?p/>
一口話憋在嘴邊半天,最終,一想到人都沒了,張驕也只能長嘆一口氣,癱靠在座椅上,不知道說什么好。
皮卡慢慢駛出老街,朝著苗子家的方向趕去。
兩個多小時候后,天遠(yuǎn)巷中段的一處舊民宅的院中,一座鋼構(gòu)架組成的靈堂已經(jīng)迅速完工,院子外的路邊,兩口大黑鍋已經(jīng)架在剛剛搭建好的灶上,席面師傅忙著燒灶煮水洗刷帶來的整框碗碟。
院門口,一匹白布掛在門檻上,白紙黑字的挽聯(lián)貼在大門兩邊,陣陣哀樂從靈堂中不斷飄出。
張驕看著基本上已經(jīng)搭建起來的靈堂,朝著郭承林和請來的總管楊師說道,“老郭,這兒你先給看著,有什么事兒不懂得你問楊師就行了,我先去給北坡墓地那兒看下,然后順便把剛預(yù)定的骨灰盒給取回來?!?p/>
張驕一邊朝著郭承林說著,一邊沖身邊不遠(yuǎn)處坐在一小桌子前的年長者說道,“楊師,麻煩您給照看著點(diǎn)。”
楊師抬起頭擺了擺手,繼續(xù)記錄著賬單禮單。
“你去忙吧,這兒有我照看著就行了?!?p/>
張驕也不多說,轉(zhuǎn)頭開著車就往外駛?cè)ァ?p/>
晚上十點(diǎn)多,跑了快一天的張驕帶著一精雕的黃檀木骨灰盒回到了苗子家。
中午人來人往的院子里,此刻也沒有幾人,請來的師傅也以回家,只有在靈堂前方擺的桌子上有幾個人坐著,為苗子守靈。
張驕看了眼,也就是他們幾個玩的好的在這,再也就沒啥別人。桌面上擺著八個涼菜,開了兩瓶白酒,但也沒啥人喝。
這會兒大家也都坐在那兒干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張驕大步走了過去,拉過一條板凳坐下,倒了杯涼茶悶了一大口后問道。
“周叔那邊誰去看了沒?”
“下午我和浩子去看了,蘭姨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但人還沒醒,還在icu里面住著。剛周叔回來了一趟,看了看又趕回醫(yī)院了?!?p/>
坐在郭承林對面的帶著眼鏡的男子回答道,“醫(yī)院那邊你放心,我讓我姐給照看著,有事兒了讓她給我們打電話?!?p/>
“行,那就好,有曦姐看著就好?!睆堯溡贿呎f著,一邊掰開一次性筷子,夾起面前的涼菜大口吃了起來。
他從早上吃了后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在吃,早餓得有些發(fā)昏了。
“行了,那你們都回吧,今晚我在這兒給苗子守夜?!睆堯溡贿叧灾贿厸_著大家說道。
“今晚我陪你一起給苗子守夜吧。”郭承林話還沒說完,張驕就打斷了他。
“你昨晚跑一晚上了,回去歇歇去。你們也別讓了,今晚我在這兒,明晚換浩子,后面還有幾天,有大家出力的時候。”
“行,那就這樣。我明兒一早來換你。”郭承林他們也沒多說,就這樣決定了。
畢竟現(xiàn)在都有家有室有工作的,全堆在這兒也沒啥意義,這后面還有好幾天的,也不急在一時,大家便或前或后的慢慢離去。
等到張驕吃飽喝足后,時間也已經(jīng)十一點(diǎn)多快十二點(diǎn)了。
他起身到院子的水管處抹了把手臉后,給苗子的靈位前上了四柱香,然后回來拿起酒瓶給自己手中的紙杯倒了滿滿一杯,端著來到了靈堂后面。
冰棺里,周大苗好像睡著了一樣躺在里面,斂容師給他收拾的很好,看不出絲毫像是被嚇?biāo)赖臉幼印?p/>
張驕靜靜的看著苗子的遺體,想到他的死法,一時思緒萬千,各種雜亂的回憶想法不斷翻涌上來,令他說不出的氣悶,下意識的沖著面前的死人吼道。
“你真是羞你先人哩!”
吼完后,張驕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仰頭將紙杯中的酒一飲而進(jìn),緩緩地長舒一口氣,帶著回憶神情的緩緩說道。
“咱們以前拜把子的時候說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現(xiàn)在看來是做不到了。不過你放心,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忘不了你那份紙的,叔叔阿姨那里我們能幫襯的也會多幫忙的,你在下面放安心,也別牽掛了?!?p/>
就在張驕他陪著冰棺絮絮叨叨的時候,他并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剛剛說完同年同月同日死之時。
整個靈堂的燈光突然暗淡了下來,好似電壓不穩(wěn)一樣。
靈堂的供桌上,一陣陰風(fēng)吹過,慘綠色的火光突然迸射出來,兒臂粗的白蠟和剛剛點(diǎn)燃的香燭瞬間就被燒完。
煙霧繚繞之間,苗子擺放在正中間的遺照,似乎咧開嘴角大笑了起來,黑白色的瞳孔逐漸浮現(xiàn)出一道人影。
人影赫然就是,張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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