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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色 第215章 變天
當(dāng)棺槨燒成灰燼,王九在灼熱的棺槨底層鐵板之上收集好了謝明黛的骨灰,眾人準(zhǔn)備離去,當(dāng)拓澤猛然看向扶了一下竹子的明謹(jǐn)。
“主上!”
明謹(jǐn)已捂住了嘴巴,指尖粘膩血腥,視線有些荒蕪,體內(nèi)有些空乏,她好像看到了黑暗壓蓋而來。
在被拓澤扶住之時,她沙啞道:“回都城,還有,通知畢一,讓他們啟程。”
天狗點頭應(yīng)下。
不過他們出竹林的時候,倏然殺機(jī)吞吐,跟外面封鎖著的人對峙住了。
莊無血正帶著監(jiān)察院的人站在那。
這個人的確了得,固然心甘情愿為自家主上利用一次,但始終沒有放棄自己追查,這不,他也追蹤到這了。
莊無血還未看到里面的景象,但瞧見明謹(jǐn)?shù)那闆r,眉頭一皺,“解決了?”
“自己進(jìn)去看。”
莊無血的氣質(zhì)比從前更森冷了,“我自然會進(jìn)去看,不過那個人若是正昏迷,不如將他交給我們。”
他沒看到里面那個白衣老者是誰,但看到了斐無道。
“閣下為了升官還真是夠無恥的啊。”天狗嘲諷道。
莊無血輕笑:“我這一輩子,除了升官還有其他事可以做嗎?”
有些人一生都在用玩笑話來說真事。
不過天狗他們怎么可能交出斐無道,也不愿意跟他多費(fèi)口舌以耽誤時間,眼看著就要廝殺起來。
白衣飄落。
梨白衣。
莊無血若有所思,“梨大人不是回去了嗎?不會是來救人的吧。”
他目光掃過天狗這些人,謝明謹(jǐn)他管不著,也不想管,但那個斐無道....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
梨白衣沒說什么,只是扔了一封密信給莊無血,“自己看。”
莊無血一驚,低頭看了,看完什么也沒說,直接讓開了路。
任由他們離開。
不過擦肩而過時,拓澤手掌被塞了一個東西。
他看了莊無血一眼,挑眉。
等人走后,莊無血的心腹驚疑:“頭兒,后面那個老頭不會是....”
“你說我看到誰的密信會這么乖?”
眾人恍然,齊齊戒備緊張,莊無血卻是鄭重收了密信,淡淡道:“今日所見聞,只有我們知道....我的意思是整個監(jiān)察院,你們懂我意思?”
諸人辦案這么多年,乃全國刑案偵察之中的翹楚,自然心思靈活。
他們是莊無血的根基,但后者這句話的意思分明是要瞞住院里其他人——尤其是上面的人。
而這種昭然的野心很可能是源自于剛剛那一封信——能讓梨白衣代傳的密信,不會有第二人選。
眾人一時精神氣大震。
“要變天了。”莊無血淡淡一句,然后進(jìn)入竹林,當(dāng)他看到里面燃燒剩下的一堆灰燼,以及那被掘開的墳?zāi)?...
他站在那沉默了很久,忽蹲下來,手掌似在灰燼中檢查一二,其實是撫住了那尤有溫度的鐵板,他低下頭,在心中輕輕一句。
“其實你在窗外捂著你妹妹那次....不是第一次見你。”
很多次,很多次。
他在都城中見過她,有時候意外,有時候故意,只是十有八九她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
從來都不知道。
路上,馬車中,梨白衣守著自己師祖,守著守著,她睜開眼,見到對面一個人坐著。
面對面,他似乎在觀察自己。
梨白衣心念顫了下,但面上不顯,只握住了劍,問:“何事?”
“深更半夜,我來找你,你說是何事?”
梨白衣被調(diào)戲過幾次,也就鎮(zhèn)定了,淡道:“斐前輩有事說事。”
“我沒比你大多少。”
梨白衣皺眉看他,斐無道也認(rèn)認(rèn)真真看她,好半響,他說:“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梨白衣愣了下,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不是你來找我的?
“比如傷好沒好。”斐無道故意調(diào)侃。
梨白衣恍然了,問:“明謹(jǐn)傷好沒好?”
斐無道:“....”
“她好不好,我怎知道。”
“那沒什么好問的了,前輩還有其他事嗎?”
斐無道想了下,找了個話題,“你的劍道還不夠好,接下來估計還要好多年才能突破一葦渡江。”
梨白衣皺眉,垂頭不欲。
斐無道:“雖然我很容易就突破上善若水了,不太了解你們的痛苦,但我好歹也是上善若水,如果你想,我可以指導(dǎo)你。”
梨白衣面色憋悶,冷冷道:“我有師傅跟師祖。”
“我也沒讓拜我?guī)煱 !?p/>
梨白衣覺得這人真的好奇怪,她再次握緊了劍,克制風(fēng)度,道:“多謝好意,但不必要。”
“你師傅現(xiàn)在肯定打不過我,你師祖年紀(jì)又大了,出個遠(yuǎn)門打個架能暈一天一夜,哪里比得上我年輕人身體好,所以我跟你說....老頭子你偷襲!”
斐無道掀開簾子,捂著腰跳出去。
“書老頭,你等著哦,還有9個月之期,我可說好要上都城的,到時候你打不過我,那生不出幾個孩子的仲帝就慘了。”
彼時,書白衣坐了起來,淡淡內(nèi)功傳出,“霸道猖狂都無過,隨意折騰,我白衣劍雪樓自等著,但別想拐帶人。”
“還有,自己連媳婦也沒有,也敢去笑他人沒幾個孩子?”
“那你一把年紀(jì)了,你有?”
“老夫看破紅塵。”
兩個上善若水的絕世大宗師愣是用可怕的內(nèi)功隔空對諷。
天狗跟拓澤對視一眼,齊齊翻了一個白眼。
還好接下來斐無道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梨白衣有些發(fā)怔,書白衣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道:“以后這樣的人,不必理會。”
梨白衣回神,思索了下,道:“我明白了師祖,我一定努力練劍,日后絕不給他再嘲笑我的機(jī)會。”
嘲笑?你現(xiàn)在還以為是嘲笑?
書白衣無語凝噎,但想了下,又舒展了眉頭,很好,作為姑娘,即使不能如謝明謹(jǐn)那般凡事看破,但一點都沒看破也挺好。
兩日后,都城外分別,一方去白衣劍雪樓,一方去謝家。
哪怕對方邀請,拓澤還是固守了明謹(jǐn)?shù)拿睢f要回都城,一定是謝家。
謝明謹(jǐn)駕著馬車,看著夜色下對方消失的影子,車內(nèi)傳來她師祖輕輕一句,“看開些吧,有些人生來就必須承受她該承受的,何況,她自己已做了選擇。”
否則這一次戰(zhàn)后,她其實可隱遁的,但她沒有。
“我明白,但是師傅,恩澤莊那會,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在竹林外。”
“誰?”
“徐秋白,我總覺得此人有點奇怪。”
書白衣微微蹙眉,“廣陵谷邪徒之中,如今余留他大權(quán)在握,恐怕他想除的不僅是那谷主,還有剝皮,且看著,似乎對那個人也有殺機(jī)算計。此人翻臉無情,心性極深,也不知圖謀為何。”
“我覺得,他對朝堂,對我們白衣劍雪樓,對謝家都太熟悉,似乎非同尋常。”
“復(fù)命時,告知君上吧。”
書白衣微有疲倦,這一次后,其實他也許多年都不能戰(zhàn)了。
斐小子沒說錯,他的確是老了。
斐無道從官道出,半日后于晨光時分,半水溪的山崗?fù)ひ姷搅艘粋€人。
徐秋白。
照面,斐無道抬腳就是一踹,徐秋白躲不開,也沒躲,被踹中了,撞上了亭外的樹,吐了好多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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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無道面容冷厲,“雖說我圖你手頭那份當(dāng)年參與我祁連山屠殺的名單,可你也圖那老妖怪的命,這個合作沒問題。但剝皮是你的人,不管你是否算計其中,這賬必須算在你身上。”
徐秋白爬起,擦擦嘴角,拍拍身上白衣沾染的粉塵跟露珠,道:“我知前輩你作風(fēng),既能跟謝遠(yuǎn)合作,亦能跟我合作,我以為你不在乎謝家人生死。”
他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因為知道歸根究底,始終跟他對剝皮的掌控不夠,讓他生了異心,服從了那人的暗令,想讓謝明謹(jǐn)走火入魔,斷她武道根基,為他所吞吸天人之體的精元。
何況,一開始的計劃是抓謝明黛,這也是他的構(gòu)思之一。
他脫不開了。
“我是不在乎,哪怕謝明謹(jǐn)死,我也能眼睛都不眨,我蝶戀花之人從來不怕人尋仇,也敢于找別人尋仇,更違背人倫的法子我也逼人做過,殺人滿門我也做過,但永遠(yuǎn)不包括侮辱女子名節(jié)。”
斐無道冷冷盯著徐秋白,“我不管你是誰,我只要結(jié)果,也不管過程,但這個是忌諱。”
徐秋白沉默,他想起了謝家的規(guī)矩,聽說祖訓(xùn)里面也有謝家女子皆珍貴一說,除了謝明謹(jǐn)那個與謝家不匹配的東家祖母,謝家上下倒也都秉承了規(guī)矩。
可那又怎么樣呢?
“難道這天底下就她謝家女子尊貴?”他平白生了戾氣。
斐無道深深看他一眼,“你自己走了極端不要緊,可也得承受后果。”
“想想看如果被玷污,被侮辱的是謝明謹(jǐn)。”
徐秋白面色一窒,斐無道抬手,下面來了一個人,無雙堡主把廣陵谷谷主從下面拽上來了。
名單交到斐無道手里,他翻了下名單,看了徐秋白一眼。
“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合作,日后再見,我必殺你。”
徐秋白卻道:“那個人不死,未必沒有合作的機(jī)會。”
“呵,那我也得跟謝明謹(jǐn)合作,跟你?”
斐無道冷笑,“你覺得謝明謹(jǐn)以后殺不殺你?”
徐秋白垂眸,淡淡道:“本就是算計她,我還怕她殺?”
他帶著廣陵谷谷主走了。
無雙堡堡主看著他離去,道:“這人是條即將成型的毒蛇,不怕他反咬?”
“那他也是先咬的褚氏跟那些人。”斐無道淡淡道,他都能跟謝遠(yuǎn)合作,也無所謂這個人是誰。
若非謝明黛的結(jié)果過于慘烈,讓他一下子想到了當(dāng)年蝶戀花的景象,也看到了謝明謹(jǐn)?shù)牡臉幼樱挠杏嗉隆?p/>
恍惚間,他似乎有些懂了當(dāng)年他的師傅簡無涯說的話。
拿起屠刀容易,放下太難。
而若是放不下,生靈涂炭,人間煉獄。
他已經(jīng)開始,放不下了,那謝明謹(jǐn)呢?
廣陵谷谷主睜開眼,看到了徐秋白,他聲音沙啞,道:“真是小瞧你了,算計這么多,活生生讓你翻了盤。”
“過獎。”徐秋白面無表情道,一邊往手掌之上涂抹秘藥。
廣陵谷谷主瞧到了,有些猜疑。
“是不是很眼熟?你從那人身上依樣畫葫蘆學(xué)的邪法,我自學(xué)會了,而且會比你更好。”
他伸出手,按在廣陵谷谷主的腦袋上。
自知結(jié)局,廣陵谷谷主被吸走內(nèi)力的時候詭笑,“死在我的小玩物手里,倒也不壞,不過我還記得當(dāng)年的你....桀桀,那般尊貴的人啊,如果不是謝家......你說,現(xiàn)在還有人會知道你誰嗎?還有人信你是誰嗎?”
嘎嚓,腦殼崩裂。
血濺了一身,白衣染紅,他卻沉寂在這荒山之中見不得人的地洞里。
好一會,才傳出扭曲怪異的哭笑聲。
謝家,大房主屋,明謹(jǐn)?shù)脑鹤永铮o(hù)衛(wèi)戒嚴(yán),暗衛(wèi)云集,天狗跟拓澤來回?fù)Q班看管,這些時日滯留在謝家的芍藥正在屋中給明謹(jǐn)包扎,但當(dāng)她看到明謹(jǐn)脖子上的痕跡,也聽著暗衛(wèi)之中的醫(yī)師診斷,斷她氣血虧損許多,根基薄弱,恐傷壽元,尤是咽喉有傷,怕日后聲喉有損,還得逼出里面強(qiáng)凝毒針后損傷的筋骨,需好好將養(yǎng)許久許久。
芍藥心痛不已,卻也不能哭,只能忍著,看著醫(yī)生用藥逼出明謹(jǐn)體內(nèi)的淤血。
可怎么那么多。
“不是說氣血虧損,怎么還逼這么多血?”芍藥看著都發(fā)暈。
“沒法子,淤血必須除,否則淤積久了就成沉疴,若堵塞腿腳,便得殘廢,若堵內(nèi)臟....”
芍藥只能讓對方施針,對方是謝家用了三代的醫(yī)生,明謹(jǐn)十分信任,對方也是看顧明謹(jǐn)長大的,她嬰兒時期便為他緊急吊著命過。
片刻后,醫(yī)生出去,拓澤跟天狗進(jìn)來,兩人斟酌了下,道:“此前那莊無血給我一紙條。”
芍藥把沾血的毛巾放進(jìn)臉盆里,讓里面的血色更重了,聞言冷道:“管它天大的事,姑娘還暈著。”
“就是因為主上暈著才麻煩。”
拓澤深吸一口氣,叫出紙條,打開后,天狗跟芍藥一看。
齊齊變了臉色。
——宴王被閣部跟宗室聯(lián)手請允,要從封地回來了。
那狗東西怎么能回來?
宗室不奇怪,里面總有宴王一脈的人,可是閣部?
“不好,朝廷要借他的手來對付謝家!”
天狗咬牙切齒:“蘇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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