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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大人有妖氣 第六十九章 霧蘭
兩人望著彼此。
“……你愿意跟我走了?”魏行貞問。
馮嫣搖了搖頭。
魏行貞皺起眉頭,“你拔了釘子,又不愿和我走,等后天的對峙時(shí)刻一到,再想做什么也來不及了。”
馮嫣握住魏行貞的衣袖,重新將他拉到身邊。
馮嫣向床的里側(cè)挪了挪,兩人在同一個(gè)枕頭上躺靠下來。
“以前,小七問過我一個(gè)問題。”馮嫣望著魏行貞,眼睛里滿是帶著困倦的溫柔,“大抵是一顆紅色藥丸和一顆藍(lán)色藥丸放在面前,人該選哪一顆……”
魏行貞聽得眉頭更緊,他一頭霧水,“……什么藥丸?”
“只是打個(gè)比方,類比兩種都不想要的東西罷了……并不是真的有什么藥丸。”馮嫣笑起來,“她說,任何時(shí)候,人都可以有第三種選擇,只是有時(shí)候,置身其中的人可能意識不到。
“她還說,如果將來,有誰讓我的生活陷入了絕境,擺在我面前的好像只剩下了很糟糕和更糟糕的選擇,我也一樣可以選擇不被那些選項(xiàng)困住,想辦法,跳出來……”
馮嫣的聲音有些輕微的沙啞,還帶著一些鼻音。
魏行貞的手繞了過來,馮嫣配合地半抬了頭,而后枕在他的肩上。
馮嫣眉心舒展,慢慢呼了口氣。她原本還有許多話想說,但此刻又覺得困意洶涌,魏行貞的肩膀溫暖有力,馮嫣聽著他的心跳,慢慢把手放在他的腰間。
“但我現(xiàn)在……實(shí)在是太累了,”馮嫣閉著眼睛喃喃,“讓我在你懷里睡一會兒吧……再有什么事,都等睡醒再說,好嗎。”
魏行貞一言不發(fā)地握著馮嫣的手,也看著她偶爾顫動(dòng)的睫毛。馮嫣打瞌睡的樣子總是帶著一種對世事無知無覺的天真,好像只要閉上了眼睛,這世上的一切就被阻隔在外了。
……但事情哪有那么簡單。
他皺著眉頭,不得不小心克制住自己手上的力度,免得因?yàn)樽约航棺频男那榘疡T嫣弄醒。
一整個(gè)上午,他望著屋內(nèi)漸漸移動(dòng)的日影,腦海中似有千軍萬馬,將這些日子以來發(fā)生的大事小事悉數(shù)回憶。
懷中的馮嫣忽地笑了一聲。
魏行貞再次低下頭——在這個(gè)時(shí)候,阿嫣會夢到什么呢。
幕天席地的風(fēng)雪中,瑕盈忽然駐足,望著遠(yuǎn)天與湛藍(lán)天幕融為一體的云海與山巒。
夾谷衡也停住了,他順著瑕盈的目光望去,并不能看出遠(yuǎn)處有什么特別之處。
夾谷衡摳了幾下頭皮,“先生在笑什么?”
“沒什么,”瑕盈低聲回答,“就是覺得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景象了。”
夾谷衡微微縮起頸脖,煞有介事地重新端詳遠(yuǎn)景,半晌,他眉頭緊皺,“這是什么景象啊?”
“像晡時(shí)之域。”
說完這句話,瑕盈再次邁開步伐,向山頂?shù)姆较蜻M(jìn)發(fā)。
夾谷衡低低地哦了一聲,又再次跟上了瑕盈的腳步。
沒過多久,夾谷衡又開口,“瑕先生,我有一個(gè)問題。”
瑕盈目視前方,一語不發(fā),但夾谷衡還是接著開了口,“為什么你要離開洛陽?”
瑕盈忽地嘆了口氣,腳步也慢了下來,“……要是匡廬還在就好了。”
“為什么?”
“他就不會像你這么多話。”瑕盈輕聲道。
“哦……看來先生不太想回答這個(gè)問題。”夾谷衡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過了一會兒,他又追上去,“那是為什么不想回答啊?”
瑕盈笑了一聲,他忽然意識到今天要是不正面回應(yīng),夾谷衡那里的為什么似乎可以問到地老天荒。
于是他看向夾谷衡,“你為什么想問這個(gè)問題呢?”
“因?yàn)槁尻柡苡腥ぁ!眾A谷衡興致勃勃地回答,“感覺在洛陽遇到的人,和我從前在金陵碰見的比起來,要有趣一百倍——不是,一千倍,而且洛陽城里名字好聽的人也不少……”
說到這里,一直伸手比劃的夾谷衡停了下來,“先生不這么覺得嗎?”
“嗯。”瑕盈笑了笑,“我也這么覺得。”
“那為什么要走。”
“如果那里有一百倍的有趣,那就有一千倍的危險(xiǎn)。”瑕盈輕聲道,“該做的事情都已經(jīng)做完了,再留下去,就太任性了……”
夾谷衡剛想問那里有什么危險(xiǎn)會讓瑕先生也心生畏懼,近旁的瑕盈忽地眼前一亮,而后快步向前走去。
不遠(yuǎn)處的一棵倒地的松木底下,盛開著一片白色的小小花叢。
這些花并不高,但花瓣非常奇異,像是地下熱騰騰的霧氣在上升時(shí)忽然被冷風(fēng)凍在了空中——這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果然要到靠近山頂?shù)奈恢貌拍芸匆婌F蘭。”
瑕盈單膝跪地,一邊低聲喃喃,一邊用戴著白紗手套的手指輕輕碰觸花瓣,那些凝結(jié)在表面的冰晶簌簌跌落。
他先是在自己的白手套外又戴上一層粗布手套,然后取出小鏟,盡量在不傷根系的情況下小心將幾株霧蘭帶壤取出,裝進(jìn)早就準(zhǔn)備好的布袋中。
夾谷衡左右看了看,很快發(fā)現(xiàn)離此不遠(yuǎn)的另一片土地上也有幾處開著霧蘭,他趁著瑕盈不注意,上前隨手摟了兩朵,丟進(jìn)嘴里咀嚼。
一種類似薄荷,但又比薄荷甘甜的清涼味道在他唇齒間彌散。
“喔喔。”夾谷衡也不由得發(fā)出一聲贊嘆,“確實(shí)……是好東西!”
瑕盈專注于眼前的三棵霧蘭,完全沒有留心近旁夾谷衡正在對他身后的幾片花叢進(jìn)行慘無人道的粗暴掃蕩,等到他這邊摘下粗布手套,那邊夾谷衡已經(jīng)撐得打嗝。
“好了。”瑕盈輕聲道,“我們下山吧。”
夾谷衡從地上隨手抓了把雪丟進(jìn)嘴里,“那瑕先生,我們以后就都不回洛陽了嗎?”
“回啊。”瑕盈淡淡道。
“什么時(shí)候?”
“等阿予醒后,問問她就知道了。”
夾谷衡有些失望,“……那丫頭過了立冬就一直在睡覺,不會是要等明年春天才醒吧?”
瑕盈沒有接話,只是提著自己的三棵霧蘭沿著來時(shí)路返回,忽地夾谷衡感覺近旁多了什么東西,才抬頭,就看見青修出現(xiàn)在頭頂不遠(yuǎn)的一棵枯枝上。
“先生!”青修高興地從樹上跳下來,“阿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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