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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安西 (下)

作者:酒徒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酒徒 | 盛唐日月 | 更多標(biāo)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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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日月 第五十一章 安西 (下)

“圣上,別動,別動。”大唐順天翊圣皇后韋無雙拿著一把純銀打造的鑷子,在李顯身后低聲命令,就像一個母親在命令不聽話的孩子,“就一根,臣妾幫你拔下來就好。別動,別轉(zhuǎn)頭。”

李顯聽話地停止了轉(zhuǎn)動腦袋,青灰色的臉上,寫滿了幸福。他的雙腿,已經(jīng)徹底無法再行走,上半身看起來也愈發(fā)肥胖。而因為長時間缺乏運動的緣故,他的兩腮和脖頸上,竟有好幾層肉褶子出現(xiàn),一笑起來,整個人就像寺廟里的彌勒。

幾根白發(fā)被韋無雙迅速拔掉,藏進了宮女手里的綢布袋子中。明明感覺到了連續(xù)數(shù)次疼痛,李顯卻故意裝作毫無察覺,手扶桌案,笑著問道:“好了沒有?就一根白發(fā),讓它長在那里便是。你每天都要替朕處理那么多奏折,不要把精力都花在朕的頭發(fā)上。”

“就好,就好!”韋無雙迅速拔下了另外幾根白發(fā),然后用手輕輕在李顯腦后拂動,盡量用黑發(fā)將剩下的白發(fā)遮蓋住,以免被燈光照得分外明顯。“馬上過年了,奏折上除了歌功頌德的馬屁話之外,沒什么正經(jīng)內(nèi)容,所以臣妾今天一點兒都不忙。”

“又要過年了啊!”李顯楞了楞,話語之中,忽然充滿了感慨,“今年,過得可真快,幾乎一眨眼工夫,就到年底了。朕還記得,年初時候,你跟朕商量裹兒的婚事呢?一轉(zhuǎn)眼,她都嫁了這么久了。裹兒呢,他最近過得好么?”

“當(dāng)然好,否則就不會連宮都很少進了。”韋后笑了笑,輕輕點頭,臉上的欣慰,與尋常人家的父母沒啥兩樣,“武延秀不是個有出息的,但性子卻好,處處懂得容讓。裹兒跟他,算得上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話說得很輕松,臉上的欣慰也如假包換。然而,有一抹憂慮,卻在她眼底若以若現(xiàn)。安樂公主再嫁,是夏天的事情,而她丈夫李顯,卻將此事記成了年初。

“重茂呢,他最近學(xué)業(yè)如何?”李顯雖然記憶里衰退得厲害,卻沒忘記關(guān)心自己的孩子,提完安樂公主之后,就又提到了最小的皇子李重茂。

“一直很好,臣妾最近跟左右仆射商量了一下,請竇懷貞入東宮,教導(dǎo)他修習(xí)《周禮》。”韋無雙的眉頭皺了皺,繼續(xù)柔聲回應(yīng)。

最近一段時間里,大部分政務(wù),都是她替李顯處理。雖然每天都將她累得筋疲力盡,但是,跟一言九鼎所帶來的快樂相比,疲憊所帶來的痛苦,簡直微不足道。唯一遺憾的是,李顯總對冊立太子之事,念念不忘。而二人的親生兒子,又早早死在了武則天之手。

沒有的親生兒子,又拗李顯不過。韋無雙只能選擇年紀只有十五歲的李重茂,來讓李顯安心。然而,年齡再小的孩子,也終究會長大成人。屆時,這個不是她自己親生的孩子,怎么可能像李顯對武則天那樣,言聽計從?甚至連被攆下皇位都不敢做任何反抗!

“不好,不好!”李顯背對著自家妻子,根本沒注意到韋無雙的表情,沉吟了片刻,忽然輕輕搖頭,“竇懷貞學(xué)問不錯,但性子過于陰柔。我兒理應(yīng)做盛世明君,竇懷貞不是恰當(dāng)?shù)纳賻熤x。你改天找個理由,換掉他,換,換……”

合適的人選名字,就在他嘴邊上,然而,他卻死活都說不出來。反復(fù)念叨了好半晌,才又低聲補充道:“他雖然不是你親生,但是,卻一直事你如母。少師的人選,你多花些心思。不光學(xué)問要好,人的性子也要開朗,須知,言傳不如身教。”

“岑羲如何?如果圣上滿意,臣妾明天就用岑羲換掉竇懷貞!”韋無雙的眉頭又輕輕皺了皺,念在自家丈夫是出于一番好心,并且對自己一向鼎力支持的份上,耐著性子詢問。

“也不好。岑羲這個人,表面看起來方正,實際上私心極重。本事比起其祖父岑文本來,也差了不止一點半點。重茂的老師,品行,品行必須放在第一,學(xué)問放在第二。此外,也應(yīng)該懂得一些武事,不該光是個柔弱書生。我記得我以前考慮過,是誰來著?哎呀,看我這記性!我,想起來了,張仁愿,是最合適人選!讓他當(dāng)少師,對,無雙,換掉竇懷貞,讓張仁愿給重茂做老師!”

“圣上,張仁愿眼線正在河套,追殺突厥可汗墨啜呢!”實在受不了李顯瞎指揮,韋無雙偷偷聳了下肩膀,強壓著心中的煩躁提醒。

“對啊,突厥未定,張仁愿那邊脫不開身。”李顯的腦子,忽然變得清醒了起來。抬起手,拍了自己一下,訕訕搖頭,“朕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他回不來,重茂的學(xué)業(yè)卻不能耽誤。這樣,無雙,你干脆讓楊綝來輔導(dǎo)重茂吧。楊再思雖然是個老狐貍,但品性不壞,這輩子沒主動害過人,并且此人的自保手段也相當(dāng)了得。重茂跟著他,即便能得三分真?zhèn)鳌?p/> “楊綝病了,據(jù)說病得很厲害。”韋后皺著眉頭,小聲打斷,臉上不耐煩的神色已經(jīng)非常明顯。

李顯的話,當(dāng)然沒錯。可李顯對最近朝堂上實際情況的了解,卻遠不及她清楚。竇懷貞性子陰柔,岑羲人品也不怎么樣,可竇懷貞和岑羲兩個,卻是她的堅定支持者。而其他學(xué)問好的臣子,在李顯生病這段時間里,卻經(jīng)常聯(lián)合起來違背她的意思,甚至故意跟她對著干。

至于老狐貍楊綝,表面上誰都不得罪,實際上卻最不可掌控。誰都吃不準(zhǔn),這老家伙到底會站在哪一方。更吃不準(zhǔn),這老家伙會在什么時候出招,怎樣出招!好在這老家伙已經(jīng)行將就木,動輒生病,否則,韋無雙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此人活活氣死!

“楊綝病了,啥時候的事情?”李顯的注意力,瞬間從自家小兒子身上轉(zhuǎn)移到中書令楊綝身上,皺著眉頭低聲追問。

“已經(jīng)病了有小半個月了吧。冬天冷,他年紀又大,還喜歡啥事都胡亂插手。”韋無雙皺著眉頭權(quán)衡了片刻,耐著性子給出答案,然而,聲音里卻沒有帶多少感情。

“派重茂去看望他,或者讓裹兒夫妻倆去!”忽然聽出了妻子話語里的敷衍之意,李顯皺了皺眉,沉聲下令,“楊綝輔政多年,幾度為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他病了,你不聞不問,別人會說皇家涼薄!”

“臣妾不是不聞不問,臣妾是忙不過來!”韋無雙聽得好生委屈,雙手抱在胸前,紅著臉反駁。

“無雙,辛苦你了。”李顯楞了楞,主動退讓,“我不是指責(zé)你,而是,希望在能幫你之時,盡量多幫你一些。我現(xiàn)在這般模樣,說不定哪天就該去見父皇了。你的本事不亞于我母后,可你卻沒有我母后的根基。”

“不,圣上不要這么說自己!臣妾不準(zhǔn)你這么說自己!”韋無雙聽得心中一酸,所有委屈和煩躁,瞬間消失不見。松開緊抱在胸前的雙臂,她用手摟住李顯的肩部,眼淚順著兩腮滾滾而下,“圣上洪福齊天,這點兒小病,肯定就能治好。臣妾已經(jīng)派人為圣上在廟里立了長生牌,佛祖會保佑圣上,讓圣上盡快好起來!”

“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原本練那個太極拳,還有了幾分起色。卻不料,兩腿忽然失去了力氣!”李顯抬手拍了拍韋無雙的手背,笑著搖頭。隨即,又嘆息著補充,“你別嫌朕煩,朕真的不放心你。你性子太強,俗話說,過強易折,縱是皇家,也不例外。”

韋無雙眉頭輕皺,然而,念著丈夫身體狀況欠佳,并且力排眾議支持自己臨朝問政的份上,她再度強忍著怨氣,低聲補充,“既然圣上說了,臣妾這就吩咐裹兒去一趟就是。裹兒最近反正也沒啥事情。”

“你不要嫌棄他倚老賣老!”李顯看了妻子一眼,幽幽嘆氣,“如果是尋常人家,楊綝就是咱們的老管家。即便老得已經(jīng)不能動了,有他在,家里的其他奴仆婢女,就不會亂來。朕這身體,不知道還能支持你多久。楊綝是個老狐貍不假,可萬一將來有人試圖對你和重茂不利,他至少能提前給你提個醒。”

“嗯,臣妾知道了。圣上放心,臣妾會叮囑裹兒,像孝敬自家長輩一樣,去問候他。”韋無雙紅著眼睛,低聲答應(yīng),心中卻對李顯最后一句話,很是不以為然。

當(dāng)年張諫之等人逼宮,楊綝未必不知情,然而,他卻沒有向武則天發(fā)出任何警訓(xùn)。神龍三年,太子謀逆,楊綝也未必毫無察覺,然而,當(dāng)夜楊綝卻躲在家里呼呼大睡。既然前兩次老狐貍都選擇了置身事外,將來再遇到有人試圖謀逆,老狐貍怎么可能就改了性子,主動替自己和李重茂遮風(fēng)擋雨?

“你做事比朕有主見,這是你的長處!”做夫妻這么多年,李顯對韋無雙的性子再了解不過。想了想,繼續(xù)不放心地叮囑,“但為政者,卻不能一味地殺伐果斷。有時候,做事稍微猶豫一些,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嗯,臣妾知道,虧得圣上一直在旁邊指點,否則,臣妾有時候還真的容易把事情做沖動了。”韋無雙強笑著點頭,卻不希望李顯繼續(xù)在同一件事情上,指手畫腳個沒完。靈機一動,干脆直接將話題岔向別處,“就像前一陣子,安西那邊的布置,如果不是圣上拿捏得穩(wěn),臣妾差點兒就把事情弄砸了。”

“安西那邊如何了,郭元振肯奉詔回來么?”李顯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吸引開,順著韋無雙的話頭追問。

“他不回來,也沒理由了。張潛帶領(lǐng)三百死士潛入葉支,把娑葛給宰了。支持郭元振的人臉皮再厚,也不能說什么“剿撫并用”,才是徹底安定西域之道了。”韋后立刻眉飛色舞,笑著回應(yīng),仿佛當(dāng)晚的奇襲戰(zhàn),出自她的運籌帷幄一般。“如果他膽敢不奉詔,謀反之心就昭然若揭。牛師獎和周以悌兩個,就可以……”

“娑葛被斬了!張潛干的?什么時候的事情?張潛過后可曾脫險?將士們傷亡如何?”李顯反應(yīng),比沒生病之前慢了可是不止一點半點兒。韋無雙都開始說起郭元振當(dāng)下的尷尬處境了,他卻才因為娑葛被斬,又驚又喜。

剎那間忘記了自己的身體情況,他雙手按住龍椅,本能地想站起來,載歌載舞。然而,接連努力了好幾次,他的兩腿卻使不出絲毫力氣,身體反而差一點兒從龍椅上直接摔落于地。

“圣上小心!”高延福手疾眼快,趕緊沖上前,迅速彎腰,將自己的脊背,擋在了李顯胸前。

李顯的手,用力推在了高延福身上,將后者推了個趔趄,同時他自己也跌回了龍椅里。絲毫感覺不到沮喪,他喘息著高聲吩咐,“捷報呢?安西軍那邊,可曾有捷報送來?高延福,你為何不早點兒拿給朕看?”

高延福不敢回應(yīng),低著頭緩緩后退。韋無雙卻笑著扶住了李顯的肩部,柔聲解釋:“圣上,冬天氣候多變,沿途風(fēng)雪交加,捷報昨天夜里才送到了皇宮。臣妾怕圣上聽了之后,又高興過了頭,所以才決定找機會親口告訴您。圣上,圣上,您怎么了?您聽見臣妾說什么了嗎?高延福,趕緊……”

忽然發(fā)現(xiàn)李顯狀態(tài)好像又開始不對勁兒,她緊張得大聲尖叫。李顯卻笑著舉起了右手,在她眼前輕輕擺動,“沒事,朕聽到了。你做得對,朕的確不該再大喜大悲。把捷報給朕拿過來吧,朕想親眼看一遍,才會,才會更安心!”

說著話,他用自己有些浮腫的手,再度輕輕拍打妻子的手背。示意對方放心,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絕不會像上次那樣,聽到碎葉城被光復(fù),就高興得心神失守,口吐鮮血。

韋無雙拗他不過,只好順著他的意思,命人將捷報拿了過來。卻不是昨夜才到,而是已經(jīng)到了好幾天。

李顯心情大好,也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jié)。打開捷報,一字字仔細閱讀。反復(fù)讀了三四遍,才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緩緩調(diào)整呼吸。

韋無雙不敢打擾他,忐忑不安地將目光看向高延福,希望后者能確保李顯的狀況別再出現(xiàn)題。高延福則猶豫著輕輕點頭,隨即小心翼翼地上前數(shù)步,輕輕用手指按摩李顯后背和肩膀等處要穴。

“呼——”足足用了一刻鐘時間,李顯終于讓自己的心情徹底平靜了下來。長長吐了口氣,隨即,他緩緩睜開了眼睛,“你說得對,這下,郭元振徹底沒理由留在西域了。給他個顯赫且清閑的職位,讓他回來榮養(yǎng)吧。這些年,他做事辛苦,朝廷理應(yīng)給予他一些補償。”

“臣妾跟幾位輔政重臣商議,讓他回來做禮部尚書,加同中書門下三品銜。”韋后對此毫無異議,笑著低聲回應(yīng)。

“讓他做秘書正監(jiān),禮部尚書位置,給韋嗣立。”李顯皺了皺眉,果斷提出糾正。“娑葛一死,西域震動,接下來,肯定有許多首鼠兩端的土酋,來長安向朕搖尾乞憐。以郭元振的性子,肯定又是懷柔為主,甚至讓那些酋長們得到比造反成功還要多的好處,那樣的話,會讓將士們非常失望!”

“圣上英明,臣妾也覺得郭元振去做秘書正監(jiān)更好!”韋后笑了笑,順著李顯的意思說道,“秘書正監(jiān),位置足夠高,卻沒有多少事情要做。剛好讓他好好休養(yǎng)些日子!不過韋嗣立去做禮部尚書……”

“韋嗣立雖然性子耿直了一些,卻對朕忠心耿耿。”李顯想都不想,笑著打斷,“無雙,他對朕忠心,就會對你忠心。至于性子,太宗陛下之所以能開創(chuàng)貞觀之治,魏徵于其中居功至偉。”

“臣妾知道了,就按圣上說的安排!”禮部尚書位置高,權(quán)力卻沒多大,韋無雙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李顯爭論,更不想讓李顯在大喜之后,情緒出現(xiàn)劇烈變化,將身體情況變得更糟。

“嗯!”李顯滿意地點了點頭,閉著眼睛假寐。片刻之后,又睜開了眼睛,低聲吩咐,“郭鴻留在疏勒,就任金山道總管,去掉大字。郭元振掌軍多年,金山道上下多是他的故舊。留下郭鴻坐鎮(zhèn),免得有人趁機生事。”

“圣上英明,臣妾也是這么安排的。”韋無雙笑了笑,有些自得地輕輕點頭。

“將金山道,改為二等軍府。總管為正四品。加郭鴻從三品下云麾將軍銜,封開國縣男,郭元振封開國縣伯!”李顯想了想,繼續(xù)低聲指點。“免得他們父子兩個抱怨,朕不念舊時之功。”

“臣妾明白!”韋無雙在心里,將李顯的指點與自己原本的安排比較了一下,發(fā)現(xiàn)差別不大,再度溫柔地點頭。

“周以悌你打算如何處置?!”李顯人逢喜事精神爽,緊跟著又過問起了其他善后安排。

“臣妾準(zhǔn)備,讓周以悌出任安西道副總管,輔佐牛師獎……”韋無雙猶豫了一下,回答聲里,帶著明顯的不自信。

果然不出她的預(yù)料,李顯立刻否決她的主張,“周以悌春天時喪城失地,罪不容恕。雖然后來收復(fù)了于闐,并且全力救援龜茲,但功過卻無法相抵。你明天下令,撤銷所有職務(wù),勒令他回長安聽候處置。”

“圣上,周以悌一直對圣上和臣妾忠心耿耿!”韋無雙眉頭緊皺,紅著臉爭辯,“他春天時兵敗,也并非作戰(zhàn)不利,而是沒想到突厥人忽然會殺過來。”

“他既然身為主將,連敵軍到底有多少都判斷不清楚,如何還能繼續(xù)帶兵?”李顯看了妻子一眼,用力搖頭,“無雙,這件事,你不要跟我爭。安西那邊,寧可用郭元振這種老好人,都不能用周以悌這種莽夫。至于的他的忠心,朕知道。你把他放在長安冷上幾天,免得有人再拿他戰(zhàn)敗的事情興風(fēng)作浪。等風(fēng)波差不多過去了,再提拔他到萬騎營中做將軍。他的能力,把守國門差一些。他的忠心,卻剛好可以替朕把守宮門。”(注:萬騎營,即御林軍。)

“這……”韋無雙心中覺得好生不舒服,然而,卻明白丈夫的安排,比自己的安排更為合理,猶豫再三,無可奈何地點頭,“就依圣上,臣妾明天早朝,就將圣上的口諭傳達給中書省,讓他們盡快落實。”

“你再選一個有本事的將領(lǐng),去接替周以悌,做于闐道總管,受牛師獎管轄。”李顯知道,妻子韋無雙喜歡用“自己人”,想了想,果斷把機會留了出來。

韋無雙臉上立刻露出了喜悅的神色,然而,心中卻仍舊覺得不是很舒服。猶豫再三,才強笑著回應(yīng),“謝圣上,臣妾這里,剛好有個人選。左金吾衛(wèi)折沖都尉韋播,勇力過人,又是臣妾的姻親。剛好可以調(diào)任于闐道,替圣上駐守國門。”

“你自己做主,于闐靠近吐蕃,如果有事,讓他盡快向牛師獎求救,切莫逞強。”李顯笑了笑,輕輕點頭。

接連處理了好幾件事情,他臉上明顯出現(xiàn)了困乏之色,卻強打精神,繼續(xù)詢問:“張潛呢,你準(zhǔn)備對他如何安排?他這次接連立下奇功,按理說,封上將軍都夠了。而他的年紀實在太小,資歷又實在又太低了些。”(注:上將軍,十六衛(wèi)上將軍,從二品,通常不再領(lǐng)兵作戰(zhàn)。)

“臣妾準(zhǔn)備將他召回來,繼續(xù)主持修歷。至于封賞,左右仆射和幾位同平章門下事,都以為,短時間內(nèi),不宜再升他的官,以晉爵為主。可晉升開國伯,蔭一子。如果他將來成親,妻子封郡夫人!”韋無雙心中早有答案,笑呵呵地做出回應(yīng)。

“為什么不把他留在西域,威懾各部酋長?”李顯卻立刻又提出了異議,皺著眉頭追問,“郭元振的功勞,連他的零頭都沒有,卻可以升為同平章門下三品。他力挽狂瀾,卻只是晉爵一級,將士們聞聽,豈不寒心?”

“圣上,臣妾與左右仆射議論過此事。他們一致認為,張潛的官職,不宜升得太快,以免將來升無可升。”韋無雙滿臉通紅,低聲強調(diào),“至于晉爵,如果圣上覺得虧待了他,可以晉升為開國侯,然后厚賜其實封。”

“你說得也沒錯,他的確升官太快了。這都怪朕,去年本以為,他不會這么快就又立新功。以前,也的確沒人立功立得像他這般頻繁!”李顯想了想,輕輕點頭。隨即,繼續(xù)低聲詢問,“不過,為何要調(diào)他回來?當(dāng)初不是你力主他去西域歷練的么?對了,當(dāng)初你為何要讓他去西域?朕怎么想不起來了?”

“這……”韋無雙面紅過耳,手指也在身邊輕輕開合。半晌之后,確定李顯不是明知故問,才硬著頭皮解釋,“當(dāng)初,當(dāng)初是臣妾誤信謠言,以為他跟太平暗通款曲。所以想打發(fā)他離開京城,去外邊為陛下盡心做事。”

“噢,是這樣,朕想起來了,朕想起來了。”李顯楞了楞,然后再度以手輕輕擊額,“但是后來呢,他跟太平之間的關(guān)系,你梳理清楚了么?朕一直以為,以他的性子,不可能甘心受太平掌控。”

“臣妾查清楚了,太平借著崔湜之手,送了他一套崇仁坊的宅院。但是,他從沒進去住過一天。連管家,丫鬟,仆人,都沒換過,只是定期送些錢,讓那些人自生自滅。”韋無雙不想撒謊,紅著臉回應(yīng)。隨即,卻又梗著有些發(fā)福的粉頸,快速補充,“但是,臣妾調(diào)他回長安,卻不是為了他可能跟太平暗通款曲。而是另外一件事,讓臣妾不放心他繼續(xù)在外領(lǐng)兵?”

“何事?”李顯天性多疑,立刻滿臉警惕地追問。

“軍中一直謠傳,他在與娑葛作戰(zhàn)之時,使用了一種名為掌心雷的神器。此物拋出之后,隨即,平地生雷,人馬在其附近者,皆會被炸得粉身碎骨!”為了證明自己的決斷正確,韋無雙也不隱瞞,干脆將自己的顧慮和盤托出,“百騎司派往西域的百騎,也送回了消息,證實他的確使用了一種可以平地生雷的秘法。然而,他自己送往京師的捷報中,對“掌心雷”卻只字不提。甚至連作戰(zhàn)的經(jīng)過,都寫得極為含糊。”

“竟有此事?朕沒想到,張用昭這么快就學(xué)壞了!”李顯眉頭緊皺,手指在桌案上反復(fù)敲打,發(fā)出一連串令人煩躁的聲響。“篤,篤篤篤,篤篤……”

‘張潛學(xué)壞了,以前他雖然對自己有所隱瞞,卻會把一切擺在明處,敞開了給自己看。而現(xiàn)在,他卻將“掌心雷藏了起了來,唯恐朝廷強搶了的保命根本。’

然而,張潛是什么時候?qū)W壞的,李顯卻不知道。為何會學(xué)壞,更是滿肚子疑問。在他記憶中,張潛是個難得的淳樸人,湊頭到腳幾乎透明,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想什么,在乎什么。在他記憶中,張潛對自己這個皇帝,也是極為尊敬,根本不會像別人那樣虛情假意。也很少做那種待價而沽的事情。

但是現(xiàn)在,張潛卻把“掌心雷”藏了起來,并且算準(zhǔn)了,朝廷即便知道他擁有此神器或者神技,為了避免引發(fā)混亂,也不敢強迫他將此物上交。

“他對裹兒,對臣妾,都無多少尊重之心。仿佛皇家無論如何厚待他,都是理所當(dāng)然。甚至恨不得跟裹兒平起平坐。”熟悉丈夫的脾氣秉性,韋后想了想,繼續(xù)低聲數(shù)落,“他之所以敢跟太平?jīng)_突,也是因為心中缺乏對皇家的尊重,而不是真的寧折不彎。臣妾還聽說他,喝了酒之后,跟臨淄王稱兄道弟!”

“呼——”李顯雙手撫額,低聲嘆氣。

他想明白,張潛為何會變“壞”了。不怪張潛,而是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逼著他一點點學(xué)會了藏私,學(xué)會了留下自保的本錢。他立下那么多功勞,朝廷卻從沒讓他掌握過任何實權(quán)。他已經(jīng)做了四品少監(jiān),性命卻仍舊沒有任何保障。太平、安樂暗中指使人截殺他,朝廷過后卻未給他討還任何公道,甚至連明著出手的白馬宗,都沒有深究。

“太平想要謀奪他產(chǎn)業(yè)的時候,他手里卻憑空變出了許多錢財,怎么花都花不完。臣妾當(dāng)時還很奇怪,他莫非會點石成金?后來才知道,原來是臨淄王,派人偷偷給他送去了真金白銀!”韋后咬牙切齒,越說,對張潛越是不滿,“臣妾此番力主調(diào)他回長安,是為了就近派人看著他。如果按照蕭至忠的意思,讓他坐鎮(zhèn)碎葉,臣妾怕他將來羽翼漸豐,就又是另外一個郭元振!甚至辜負圣上的恩德,做第二個娑葛!”

本以為,自己說了這么多,丈夫肯定會理解自己的難處,并且給予自己最強烈的支持。誰料,李顯聽了之后,先是閉著眼睛長時間沉吟不語。直到所有人都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才忽然將眼睛睜開,沉聲說道:“不妥,無雙,掌心雷是秘法也罷,是神兵也罷,都是他自己的東西,大唐從沒規(guī)定過,臣子的東西,全都屬于皇家。而此物,如果真的存在,無雙,放在西域去對付異族人,永遠比放在長安為好。”

沒想到,李顯苦思冥想,居然依舊做出了于自己截然相反的決定,韋無雙又急又氣,連連跺腳。正欲開口爭辯幾句,李顯卻搶先補充,“你別生氣,聽朕先把話說完。朕剛才反復(fù)琢磨他出仕以來的一言一行,都看不出他又絲毫的不臣之心。因為他手里有一件保命之物,就懷疑他的忠心,甚至有功不賞,絕非為君之道。”

“他品行不端,還勾引金城公主身邊的陪嫁女官,破壞大唐與吐蕃的聯(lián)姻。臣妾只是顧忌朝廷的臉面,才沒有聲張。如果此時被吐蕃那邊知曉,恐怕兩國立刻就得兵戎相見!”韋無雙忍無可忍,皺著眉頭厲聲指控!

“他勾引金城公主的陪嫁?竟有此事?哪個女官?有朕的裹兒好看么?怪不得他說心有所屬!原來根子在這!”李顯楞了楞,卻沒有生氣,臉上的表情好生古怪。

“是楊綝的孫女,名為青荇,已經(jīng)被吐蕃聘為朱蒙!生得比尋常男子都高,長相連裹兒三分都不如!”韋無雙滿臉厭惡,聲音不受控制地變得尖利且嘶啞。

“怪不得,怪不得!”李顯依舊不怎么生氣,只是恍然大悟般點頭,“怪不得楊綝在關(guān)鍵時刻,總是向上推他一把。怪不得他血氣方剛,身邊卻只有一個婢女。怪不得他做事不辭辛勞,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也要去聯(lián)絡(luò)周以悌和郭元振,援救龜茲!怪不得他明明穩(wěn)操勝券,卻還要冒險去取娑葛的人頭,原來全是為了這!”

“怪不得什么?圣上,你說他到底為了什么?!”韋無雙聽得滿頭霧水,眉毛緊蹙,沉聲追問。

“無雙,你處置得對,此事,不得傳揚!”李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猛地拍了下桌案,斷然作出決定,“你立刻著手準(zhǔn)備物色新的人選,換下楊綝的孫女。張潛與國有大功,朕就讓他得償所愿!但是,不是現(xiàn)在。”

“圣上,和親之事豈能如此兒戲?吐蕃那邊若是知道,肯定會心生怨恨,甚至可能起兵犯境!”實在跟不上李顯的思路,韋無雙急得連連跺腳。

“那就讓他放馬過來!”李顯撇了撇嘴,用手輕拍桌案,“和親之事,本來也不是朕的意思。朕當(dāng)時剛剛擺脫了五王,但朝政卻又被武三思把持,根本無法自己做主。朕現(xiàn)在肯履行承諾,已經(jīng)是給了吐蕃那個老女人顏面。如果她膽敢為此事挑起戰(zhàn)端,朕也不吝跟吐蕃人老賬新賬一并清算!”

“這……”很少見到自家丈夫如此霸氣的模樣,韋無雙一時無法適應(yīng),瞪圓了眼睛呆呆發(fā)愣。

“吐蕃不是過是另外一個突厥,張仁愿已經(jīng)打得墨啜不敢應(yīng)戰(zhàn)了。朕就不信,吐蕃還有膽子跟朕繼續(xù)張牙舞爪。”李顯越說越有信心,再度用手輕拍書案,“換掉,找個由頭,把楊家孫女換下來。這件事,無雙,你親自去做,朕不出面。將來,找個恰當(dāng)機會,你親自去撮合他們的婚事。無雙,張用昭是個懂得感恩的人,你成全了他,今后,麾下就能添一個文武雙全的臂膀,比花力氣拉攏一堆庸才,強出百倍!”

這番話,說得實在太急,情緒又過于亢奮。結(jié)果,他的臉色又開始發(fā)紫,一雙眼睛,也亮得好生怕人。

韋無雙知道李顯的身體情況,不敢再跟他爭論。想了想,勉為其難地點頭,“圣上,你歇歇,臣妾都記下了,臣妾馬上著手安排。”

“不急,慢慢來,也做得不要太著痕跡。為政者,最重要的是用人。無雙,朕,朕把他留給你。忘記他跟裹兒之間的不快。你是裹兒的娘親,維護女兒沒錯。但是,你也是朕的皇后,將來還要替朕輔佐太子,治理這如畫江山!”李顯也知道自己激動過了頭,閉上眼睛,盡量放緩呼吸。

“嗯!”能感覺到丈夫話語里的拳拳之意,韋無雙心中發(fā)酸,用力點頭。

“西域那邊,還得再變動一下,趁著朕還有力氣幫你。”當(dāng)感覺自己的心情平緩下來之后,李顯又將眼睛睜開,喘息著吩咐:“重開安西都護府,為一等都護府。下設(shè)碎葉、疏勒、龜茲、于闐四鎮(zhèn)。改金山道為疏勒鎮(zhèn),改郭鴻為鎮(zhèn)守使。以牛師獎為安西都護府二品大都護,直轄龜茲。張潛為安西都護府行軍長史,兼碎葉鎮(zhèn)守使,晉開國縣伯。郭鴻為疏勒鎮(zhèn)守使,韋播為于闐鎮(zhèn)守使,他們?nèi)齻€,皆受安西都護府節(jié)制。無雙,下次朝議,朕與你一起,落實此事,以免有人故意擎肘。”

“這……”韋無雙措手不及,卻無法阻止。楞了楞,低聲答應(yīng),“臣妾遵旨。”緊跟著,一股莫名的煩躁又從她心底涌起,如潮汐水般,剎那涌遍了她的全身。

她的任何決斷,李顯都能輕易推翻,無論她之前做了多少功課,花費了多少心思!她的一切權(quán)力,都是李顯給的。李顯什么時候想要拿走,就能拿走!

此時此刻,她終究是皇后,不是女皇!

第三卷關(guān)山飛度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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