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第907章 ?守護一方

今日除夕。

中原的習(xí)俗不分貧富貴賤，此刻的大唐處處都沉浸在節(jié)日的喜悅之中。

“廚子們每人賞百錢?！?p/> 皇后主持過年，第一件事就是賞賜廚子。

隨后她看著王忠良等人說道：“你等一年到頭辛苦了，每人三套衣裳，五千錢?！?p/> 這是身邊人的待遇。

王忠良等人謝恩。

“今年一年不錯?！蔽涿目粗榫w也不錯。

皇帝坐在邊上就像是一個菩薩。

“雖說偶爾還會發(fā)作，但陛下的病情在漸漸好轉(zhuǎn)，這對于我等，對于大唐而言就是一個好消息?！?p/> “遼東覆滅，大唐少了一個大敵。”

外朝的總結(jié)由皇帝來主持，但宮中卻是皇后。

“突厥在西域作祟，邢國公領(lǐng)軍平叛大獲全勝。”

“大唐挫敗了吐蕃在西域的圖謀?！?p/> “這一年大唐蒸蒸日上。”

眾人不禁回想起了龍朔元年的大小事。

皇帝的病情穩(wěn)住了，朝中也就穩(wěn)住了。

還從方外弄了不少錢糧，以及人口和田地。

這對于大唐來說就是一份補藥，把戶部補的差點七竅流血。

“今日除夕，辭舊迎新，普天同慶，宮中自然也不能免俗。”

武媚微笑道：“太子呢？”

幾個兒子都站在下面，聞聲李弘上前，“阿娘?！?p/> 武媚頷首。

李治輕輕撇嘴。

李弘走上前來，大聲說道：“宮人每人賞賜百錢，衣裳一套?！?p/> “多謝殿下！”

這是明晃晃的讓太子來施恩。

太子漸漸大了，不能一直是小透明，所以今日讓他來宣告此事，就是在給出一個信號。

——太子大了，能決定宮人的榮辱了。

再進一步就是決定臣子的榮辱……那是皇帝的活。

王忠良緩緩走出去。

他站在臺階上，下面站著十余有頭有臉的內(nèi)侍和女官。

王忠良喊道：“太子殿下有令，宮人每人賞賜百錢，衣裳一套?！?p/> “多謝太子殿下！”

歡呼聲傳來，李弘有些不自在。

正事兒辦完了，接下來就是一家子的晚飯。

“臣妾當(dāng)年在家時，遇到節(jié)慶就喜歡去廚房看，看著水氣裊裊就覺著心中安穩(wěn)……今日也去看看?！?p/> “阿娘，我也去！”

“我也去！”

幾個孩子鬧騰。

都去，那朕干什么？

李治干咳一聲，“當(dāng)年先帝還在時，朕也時常去廚房查看飯菜?！?p/> 武媚回身笑道：“如此就請陛下帶著臣妾和孩子們?nèi)タ纯窗?。?p/> 李治勉為其難的道：“看你等好奇……也罷?！?p/> 帝后一家子溜到了廚房，廚子們激動不已，有人不小心就把油鍋給燒燃了，轟的一聲，那火焰沖了起來。

孩子們驚呼著，一個廚子拿著鍋蓋過去，平平的蓋在鍋上，再拿開時火就沒了。

李治頷首，“紅紅火火。”

整個長安城都沉浸在了節(jié)日的氣氛中，

孩子們穿著新衣裳，成群結(jié)隊的在街道上奔跑玩耍。

最新的玩具就是爆竹。

用火藥做的爆竹如今早已行銷長安及其周邊，孩子們手中拿著一炷香，點燃爆竹就扔。

爆竹炸開，火紅的紙屑到處飛。

一個孩子奮力把手中的爆竹扔出去，卻扔到了金吾衛(wèi)巡城的軍士身上。

孩子驚呼一聲，轉(zhuǎn)身就跑。

可跑了幾步他回頭一看，那些軍士竟然笑吟吟的，壓根沒有呵斥的意思。

“當(dāng)年可沒有爆竹?！?p/> 一個軍士感慨的道：“我那時候也跟著一群孩子出來玩耍，記得那時……先帝親征高麗，長安城中都在翹首以盼，卻少了許多歡樂。”

“今日卻不同了。”

“是??！高麗沒了，百濟和新羅也沒了，原先的強敵變成了大唐的疆域，看看這些孩子……無憂無慮……”

隊正默然，眾人就慫恿他來幾句。

“我從軍二十余年了?！标犝莻€老卒，“以前廝殺就沒個停歇的時候，整日不是這里廝殺，就是那里廝殺……”

“當(dāng)初我也覺著疲憊，也覺著這般在刀口上討生活的日子朝不保夕……”

隊正想了想，“可看著這些無憂無慮的孩子，我便恍然大悟……原來我等的朝不保夕，便是為了讓這些孩子能無憂無慮，能安安穩(wěn)穩(wěn)?！?p/> 道德坊里，節(jié)日的氛圍也很濃郁。

賈昱和兜兜換了新衣裳……賈平安堅持明日再換，新年新衣裳的寓意更好，可妻兒都想今日換，他也只能妥協(xié)。

男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妥協(xié)的事兒也越來越多……特別是在家中。

“阿福！”

幾個孩子從邊上跑過，一邊喊阿福，一邊沖著兜兜做鬼臉。

兜兜昂首冷哼道：“阿福不搭理你。”

一個孩子止步，拿著幾個爆竹得意的道：“賈兜兜，敢不敢和我比放爆竹？”

兜兜回身，“大兄，把爆竹給我?！?p/> 賈昱皺眉，“女娃放什么爆竹？”

兜兜瞪大眼睛，“先前沒有我央求阿耶，哪來的新衣裳穿？阿耶說喝水不忘挖井人，過河不能拆橋……”

賈昱心不甘情不愿的摸了幾顆爆竹，可兜兜動作更快，把大爆竹搶到手中。

“喏！”

她攤開手，一顆紅色的大爆竹很是顯眼。

“敢不敢？”兜兜得意的問道。

男孩不過七八歲，猶豫了一下，“來就來。”

男孩把爆竹放在了地里，用土埋了大半，點燃往回跑。

土被炸了不少翻起來，煙霧縈繞在泥土里，就像是江南的煙雨如絲如縷的纏繞著。

男孩得意的道：“如何？”

“閃開！”

兜兜帶著阿福上來，先撿了一塊小石板，然后用小石板把爆竹壓在下面。她抬頭嚷道：“都閃開！”

幾個孩子一臉不屑之意，有一個還雙手抱臂，顯然并沒有把兜兜的警告放在心上。

點火！

跑路！

兜兜轉(zhuǎn)身就跑。

賈昱見了不禁想吐血，喊道：“快閃開！”

幾個男孩這才不情不愿的緩緩后退。

爆炸聲傳來，石板被炸裂，有碎屑飛濺。

“我的腿！”

一個男孩摸著大腿，“好疼?！?p/> 賈昱跑過去看了一眼，“只是有個白點，褲子都沒破?！?p/> 另一個男孩突然說道：“若是打到了眼睛，那不得瞎了？”

晚些，兩個孩子回家。

“兜兜！”

賈平安很溫柔的把兜兜叫過去。

“知不知曉放爆竹要遠離危險？”

兜兜點頭。

你賣萌也沒用??！

“你壓石板就是危險?！?p/> “壓歲錢……”

“阿耶我錯啦！”

兜兜聽出了危險之意，拽著賈平安就猛認錯。

最后壓歲錢被扣了一成，兜兜悲痛欲絕的去尋阿娘求助。

“好好的女娃偏生要和那些男娃一起放爆竹，活該?！?p/> 蘇荷沒好氣的道。

今日一場麻將她又輸了。

“無雙，晚飯后就打起來?！?p/> 蘇荷咬牙切齒的道：“我就不信這次還輸。”

衛(wèi)無雙看了她一眼，“隨便?！?p/> 賈平安前世今生都沒有打麻將和賭錢的嗜好，所以不參戰(zhàn)。

等到了晚飯時，那琳瑯滿目的菜肴連衛(wèi)無雙都有些驚訝。

“怎地那么多菜？”

“今日一家子圍著吃，不必分開。”

大唐是分餐制，每人一張案幾自己吃。

但今日是除夕，賈平安令人弄了一張大桌子，一家子圍著吃。

這個很新鮮，孩子們最是歡喜。

“這一桌菜水陸雜陳，海鮮就有不少，大多是干制品。”

什么干鮑，什么干貝……

一家子坐下，賈平安讓侍女給兩個妻子也倒上酒。

“辛苦一年了，今日都放開喝。”

酒是低度酒，有些甜絲絲的。

“舉杯?！?p/> 賈平安舉杯看著妻兒，“只愿國泰民安，一年更比一年好。”

外面?zhèn)鱽砹吮夼诼?，更增添了喜意?p/> 吃完晚飯，兩個婆娘帶著孩子在坊里溜達玩耍。

賈平安趕緊帶著人出去。

“開個門?！?p/> 坊卒見是他，毫不猶豫的打開了坊門。

賈平安一出坊門就輕喝，“阿寶快些。”

阿寶長嘶一聲，飛也似的沖了出去。

家家戶戶都傳來了歡聲笑語，加之不斷的鞭炮聲，馬蹄聲都被掩蓋了下去。

“止步！”

金吾衛(wèi)的人在攔截。

賈平安放緩速度，“今日有急事，諸位兄弟辛苦了。”

“是賈郡公啊！閃開?！?p/> 賈平安沖了出去，一個袋子丟了過來。

一個軍士接過袋子，打開看了一眼，“好大氣，竟然是一小錠銀子?！?p/> “這是新年了?！标犝σ饕鞯牡溃骸百Z郡公不是旁人，回頭把銀子換了銅錢，不輪值了都去平康坊玩一玩?！?p/> 軍士們歡呼著，有人問道：“你們說賈郡公這時候去哪？”

隊正說道：“賈郡公深得帝后信重，多半是有急事。”

高陽正在家中吃飯。

菜很豐盛，只是人口少了些。

我應(yīng)當(dāng)多生幾個孩子。

看到李朔顯得有些沉悶，高陽暗自下定了決心，等翻年就要著手此事了……榨干！

李朔放下筷子，“阿娘，阿耶怎么不來？”

這大過年的?。?p/> 高陽笑道：“你阿耶有公事。”

李朔撇嘴。

“公主！”

外面?zhèn)鱽砹诵ち岬穆曇?，很是驚喜的那種。

高陽抬頭，就看到了笑吟吟的賈平安。

“阿耶！”

宮中也在吃飯。

“這個八寶飯六郎試試。”

武媚嘗了一下，覺得很是可口。

李賢吃了一口，雙眼放光，“好吃?！?p/> 李治卻對梅菜扣肉情有獨鐘，一片一片的整。

扣肉入口即化，甜咸的味道加上油脂的香，頓時就讓他不淡定了，趕緊來一口米飯……

“這個梅菜扣肉不好下餅，餅?zāi)芟魅趿巳庀?，非得是米飯不可?！?p/> 李治一臉老饕的自信。

武媚試了一下，還真是如此。

一家子吃的格外的歡快，晚些結(jié)束晚飯，李治起身又坐下。

“陛下……”

王忠良大驚，擔(dān)心皇帝犯病。

李治干咳一聲，“朕無事，想多坐坐?！?p/> 他低頭看看有些凸起的小腹，有些糾結(jié)。

這一不小心就沒控制住，吃多了。

竟然連袍服都遮擋不住小腹……看看，好像比皇后的孕肚都挺。

武媚卻輕松起身，隨后吩咐道：“今夜守歲，五郎帶著阿弟們?nèi)ネ嫠??！?p/> 李哲歡喜，“阿娘，可有爆竹？他們說爆竹好玩。”

王忠良微笑道：“大王不知……宮中要防火，所以這等東西是萬萬不能放的。”

“哎！”

李哲大失所望，“外面的孩子都能放。”

李治見了淡淡的道：“尋個寬敞的地方，兩邊準備水車，讓五郎他們放爆竹……”

什么規(guī)矩……他說的話就是規(guī)矩。

孩子們一聲歡呼，隨即就跟著去了。

王老二和徐小魚吃完晚飯就在琢磨那件事。

“扔鐵棍說明賊人知曉家中的護衛(wèi)厲害，所以不敢太靠近。這是知根知底的?！蓖趵隙櫭嫉溃骸瓣惗麄儺?dāng)時看到過那兩個賊人，可總不能讓他們一家家的把長安城全給搜查一次吧？”

“蹲守是守不了的?！毙煨◆~晚飯吃的比較多，打個嗝，“這等一擊不中就遠遁的手法都尋不到背后那人。除非是郎君能知曉誰有這個嫌疑，隨后咱們再去查?！?p/> “郎君的仇人……”王老二仔細琢磨著。

“太多了?！毙煨◆~總結(jié)了一下，“不過士族應(yīng)當(dāng)不會用這等手段，否則一旦被查出來身敗名裂不說，郎君正大光明的報復(fù)誰也無話可說?！?p/> 這小子越發(fā)的聰慧了……王老二笑道：“那就是零散的仇人……好像也不少?！?p/> “郎君的仇人也太多了些?！?p/> 二人蹲在前院的角落里嘀咕，身后有人說道：“做事就會有仇人。”

“狄先生。”

王老二起身行禮，“此事我和小魚想了幾日都沒有頭緒，狄先生可有發(fā)現(xiàn)？”

狄仁杰搖頭，“仇人太多了。”

徐小魚不禁笑噴了。

狄仁杰負手淡淡的道：“有一點你二人要留意，賊人不敢對平安下手，他們害怕什么？害怕帝后震怒，說明那人對平安恨之入骨，卻又小心翼翼……官位必然不高。”

徐小魚點頭，心中的一些迷惑隨之消散。

“其次便是用鐵棍來偷襲，這個頗有些效仿博浪一錐之意，可這是什么時候？夫人的身邊有兩名護衛(wèi)在，還弄個博浪一錐……這等手段看似暴烈，可實則用處不大，由此可見背后那人的性子……附庸作雅?！?p/> 狄仁杰目光幽幽，“那人定然是個喜歡炫耀的性子，和人閑聊也會炫耀自己的見識。話多，喜歡聊一些時事……喜歡吹噓，會為了閑聊的話題和人爭執(zhí)的面紅耳赤……這便是平安說的什么……半瓶水響叮當(dāng)……志大才疏。”

妙??！

徐小魚茅塞頓開，“狄先生高見?！?p/> “可長安這般大，長安權(quán)貴這么多，如何查？”

狄仁杰苦笑，“我琢磨了數(shù)日，就琢磨出了這些，你等查探的時候順著這個人的性子去琢磨。”

晚些王老二把徐小魚叫去了自家繼續(xù)琢磨。

“娘子，把那些菜熱熱，我和小魚喝幾杯?！?p/> 秦花花應(yīng)了，“小魚也該成親了，一個人不成樣?！?p/> 徐小魚笑嘻嘻的道：“嫂子卻是錯怪我了，今年夫人說給我相看，不是歪嘴的就是禿頭的……”

秦花花嗔道：“你這是胡說八道，夫人為你相看的女子大多出色，只是你這人心高氣傲罷了。夫人都說了，若是你再不肯，就丟開不管，按照律法來，到了歲數(shù)不成親直接官配。”

徐小魚打個寒顫，“不敢不敢。”

能動用官配的男女……基本上都是歪瓜裂棗，只是想想徐小魚就為之膽寒。

二人琢磨了許久。

“郎君回來了。”

賈平安回來了。

一身酒氣??！

“郎君這是去了何處飲酒？”

杜賀很是好奇。

“和幾個朋友?！?p/> 賈平安很是淡定，杜賀嘀咕道：“作坊都歇了，不過茶坊的管事和我發(fā)牢騷，說郎君和夫人對那孫仲寬厚，可夫人遇襲時孫仲居然跑了……許久才回來?！?p/> “人各有志，不必強求?！?p/> 賈平安隨口道。

“阿耶！”

兜兜沖進家來，“阿耶，阿福好厲害，會狩獵了。”

一只雞……可憐兮兮的被抓的稀爛，阿福人立而起，獻寶般的遞給粑粑。

“這東西……交給曹二整治了……”

賈平安揉揉阿福的腦袋，“這是別人家的雞，萬萬不可去捕殺了。”

嚶嚶嚶！

阿福在賈家就和大爺似的，不缺美食，所以也不開葷。

“阿耶，后來大娘給了那戶人家錢了?！辟Z昱很穩(wěn)重。

“打麻將！”

蘇荷叫嚷著。

一場麻將打下來快到子時了，隨后一家子聚在一起守夜。

衛(wèi)無雙和蘇荷坐在邊上低聲說話，兩個最小的孩子已經(jīng)睡下了，賈昱和兜兜說是要跟著守夜，此刻正在聽故事。

“……包公大喝一聲：‘沈安你這個奸賊，竟敢欺君罔上，來人吶！上狗頭鍘！’。沈安大驚，‘包拯你這個老賊，你敢……’。包拯冷笑，‘老夫如何不敢？來人，拿下沈安，上鍘刀……’，”

賈平安坐在中間，兩個孩子坐在案幾對面，雙手托腮，手肘擱在案幾上，緊張的聽著……

“鍘刀上雕刻了一個狗頭，沈安被拿下后，就送了上去……啊的一聲就去了。”賈平安笑瞇瞇的道：“那些小吏手持水火棍用力砸著地面，高喊著‘威……武……’”

“完了？”兜兜意猶未盡。

小棉襖看來很感興趣啊！

“還有一首歌，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面無私……”

晚些，兜兜的袖口里揣著糖果，一溜煙跑出去尋老龜。

“開封有個包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