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從慎重開始 第447章 有史最多的彈章

來到奉天殿，弘治皇帝心頭猛然一驚。

他抬起龍袞袍的衣擺，邁過上御階，指著御案上的疏奏：“朕記得，昨夜去乾清宮時，疏奏都批閱完了，怎么還有這么多奏疏！”

蕭敬期期艾艾抬起頭，做好了挨罵的準(zhǔn)備：“這些疏奏，都是彈劾陛下的……”

“彈劾朕，這么多？！”弘治皇帝震驚地望著眼前與他同高的一摞疏奏。

這、這……他差點沒咬到舌頭。

蕭敬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陛下，藩王們在良鄉(xiāng)考核的消息，百官都知道了?！?p/> 不知誰傳出去的消息，六部五寺全知道了，一大清早就送來彈章。

內(nèi)閣本想攔著，可言官們指責(zé)內(nèi)閣堵塞言路，捂著更會激發(fā)言官的矛盾。

李東陽權(quán)衡之下，就全送過來了。

弘治皇帝蹙眉：“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

“奴婢還在查?！?p/> 早朝，弘治皇帝讓人把彈劾疏奏全搬到御案上，把他的身子埋了，只露出眼睛以上。

嚴(yán)成錦還以為陛下要玩躲貓貓。

百官們竊竊私語。

弘治皇帝的聲音響起：“自朕登基以來，從未一日之內(nèi)，收到這么多彈章?！?p/> 能一口氣收到這么多“刀片”，嚴(yán)成錦終于明白，為何弘治朝會比其他朝，更清明一些。

刑部給事中站出來：“臣不敢提靖難，可今日不得不提，陛下若逼反了藩王，該如何是好？”

“將藩王貶為流民，若傳至京外藩王耳中，豈不失去民心。”

刑部和戶部共同站出來勸諫。

弘治皇帝也有點動搖了，可想到朱厚照，卻又堅定起來：“藩王制的弊政已久，歷代先皇不敢整飭，朕便要來試試！”

百官騷動的聲音四起。

嚴(yán)成錦察覺到，陛下看向這邊，該不會是想讓他舌戰(zhàn)群臣吧？

不管是不是，先做好準(zhǔn)備總沒錯。

禮部主簿張梓道：“藩王去良鄉(xiāng)已有五日，敢問陛下，結(jié)果如何？臣聽聞榮王，偷盜乞討，這便是整治？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

百官都在勸諫，聲音一波高過一波。

劉健和李東陽也無可奈何。

嚴(yán)成錦覺得奇怪，知道藩王在良鄉(xiāng)當(dāng)流民不稀奇。

可是，為何連榮王的事，也一清二楚？

八成，是有人想讓百官知道，看來，寧王又搞事情了。

弘治皇帝看向嚴(yán)成錦，他本已有意思讓榮王回來：“讓榮王先行回京吧。”

若讓榮王回京，今后藩王考核便沒有必要舉行了。

此事傳出去，藩王們故意偷盜祈禱，來激怒百官去脅迫陛下，人人皆可逃脫考核。

嚴(yán)成錦腦海中瘋狂計算。

“陛下問你話，為何許久不答？”吳寬從旁提醒道。

李東陽看向嚴(yán)成錦，知道此子定是在想辦法推脫，事到如今，還有什么辦法推脫？

“事實上，榮王的考核已初見成效，他饑寒交迫，卻每日都去藏書館，聽王守仁講學(xué)。

此時召榮王回京，功虧一簣了。”嚴(yán)成錦認(rèn)真道。

弘治皇帝眼睛亮起來，有些詫異地看向蕭敬：“當(dāng)真如此？”

“回稟陛下，榮王真去藏書館聽學(xué)了，一聽便是大半日?！?p/> 百官大驚失色，讓藩王當(dāng)流民，能治好紈绔不恭的惡習(xí)。

這、這是什么方法？

嚴(yán)成錦繼續(xù)道：“此法乃出自王守仁的心學(xué)，其名為事上煉，經(jīng)歷磨難困苦，方可知人性?！?p/> 太子出宮去了，詹事府和翰苑無事，王華今日來上朝。

聽聞嚴(yán)成錦的話，王華炸毛了，抱著勿從人堆里走出來：“我兒何時說過此法，姓嚴(yán)的，你給本官說清楚！”

真是王守仁說的……

嚴(yán)成錦頗為委屈地嘆了一口氣。

“榮王確有改變，諸公等著看便是?！?p/> “好啊，既然嚴(yán)大人說榮王已知錯能改，那我等便拭目以待?！睉舨拷o事中繼續(xù)道：“可若逼反了藩王，你、你又當(dāng)如何？”

嚴(yán)成錦望著弘治皇帝：“若真如此，臣奉還陛下三枚免死金牌?！?p/> 免死金牌就這么用。

百官懶得跟這廝爭辯，看向弘治皇帝，打算繼續(xù)勸諫。

卻聽弘治皇帝擺擺手，有些煩躁道：“今日早朝便到這里，退朝吧，彈章都拿回去?！?p/> 等百官陸續(xù)涌出奉天殿后，弘治皇帝才不解道：“誰唆使百官寫如何多彈章？”

“臣聽聞，是詹事府楊廷和?！?p/> 詹事府，

楊廷和今日在值房看書，不時看向詹事府府門，王華一臉憤然地回來了。

“德輝兄，今日勸諫如何？”

“幸虧介夫兄沒去，陛下不許，還讓我等將彈章拿回來了?！?p/> 王華將楊廷和的彈章放在案上，“下官有事要下朝?！?p/> 他倒要當(dāng)面問問兒子，那事上練是他提出來的？

若不是，就彈劾嚴(yán)成錦欺君罔上。

回到府上，看見管家便問：“少爺在府中嗎？”

“在書房，半日了，也不去上朝，老爺你要不要喝參茶……”

王華徑直走到書房，推開房門，看見王守仁奮筆疾書。

他走過去，便在紙上看見赫然三個字：事上煉。

腦子嗡地一聲，嚴(yán)成錦沒騙他，真。真是這逆子……

“為父打死你！”

王華抬手便打下去，可王守仁似乎知道手朝哪邊來，偏身就躲了過去。

王守仁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父親為何？”

“這紙上的道理，是你悟出來的？！”

“是，天色不早了，兒還要去良鄉(xiāng)講學(xué)?！?p/> 王守仁躬身作揖，將書本收到包袱里，每有心得，他便會去良鄉(xiāng)講學(xué)。

青山藏書館，

書生們早已落座，可王守仁還沒來。

榮王朱祐樞左右看看，今天還想偷王守仁的銀子，不會挨揍。

王守仁來了，他大步走高臺開始講心學(xué)：“昨夜冥思苦想，得某位大人指點，悟通了一理，想與諸位分享。”

朱祐樞認(rèn)真地聽著，他不敢睡，怕王守仁講完走了，偷不到錢袋。

“若人比之黃金，凡人雖無圣人斤兩，成色卻與之相同，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

朱祐樞聽了一個時辰，王守仁終于講完了。

他走到王守仁的身前，當(dāng)著他的面偷了錢袋，王守仁并未阻止。

“榮王殿下，天寒了，可用銀子去買一件襖子。”

朱祐樞又不傻，當(dāng)然去買了一件襖子。

如此每日來聽王守仁講學(xué)，眼睛卻愈發(fā)變得專注。

到第十日時，王守仁走下高臺，朱祐樞看著身邊的書生們擁護(hù)過去，木然站在原地。

王守仁有點詫異，他備了銀子在錢袋里，只有一天的飯錢，一錢銀子。

可他卻看見，朱祐樞走出了大堂。

翌日，又見朱祐樞來聽學(xué)，如此反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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