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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紅裳 第498章:夜涼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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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影覺得是自己錯了,因?yàn)樗鼪]能好好保護(hù)錦衣,所以主人才會生氣。因?yàn)樾奶摚虼四卤逃半y得在穆紅裳面前露出了害怕認(rèn)慫的姿態(tài),并不像平日里一般傲嬌混不吝。
碧影將前腿伏低,下巴幾乎貼住地面,它耳朵微微向后收攏,一邊撒嬌地哼哼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貼著地面向前爬了兩步,想要接近穆紅裳。但它剛剛向前邁了一步,就看見穆紅裳猛地抬起了頭,一雙琉璃般的眼瞳在憤怒的燃燒之下,顯得如星般燦亮。
這樣烈焰一般的眼神生生將穆碧影嚇了一跳。它趕緊又趴在地上,不敢再動,也不敢再出聲,只是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穆紅裳。
穆紅裳在遷怒穆碧影嗎?實(shí)話實(shí)說,剛開始的確是有。她在無差別的惱恨周遭的一切,其中當(dāng)然包括剛剛千辛萬苦趕回家的穆碧影。
然而穆紅裳心里其實(shí)非常清楚,碧影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它盡力保護(hù)錦衣,又千辛萬苦地帶著錦衣的留言回來,它已經(jīng)做到了最好。
但穆紅裳還是很憤怒。她開始無差別的惱恨一切,恨戎狄人、恨朝廷、恨皇上、恨鎮(zhèn)國將軍,也恨自己,恨自己不是個男孩子,不能跟著護(hù)著錦衣,不能代替錦衣。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實(shí)在太讓人窒息,穆紅裳忍不住伸出手,狠狠地將她不遠(yuǎn)處的衣架直接推倒了。
沉重的紅木衣架倒地,發(fā)出了巨大的聲響。穆碧影又縮了縮,但它沒有被嚇跑,反而勇敢地向前爬了幾步,直接將自己的大腦袋輕輕地靠在了穆紅裳的腿上。
穆紅裳的手微微一頓,接著低下頭,抱住了穆碧影的頭,不顧它一身臟污,將臉貼在了它一縷一縷的皮毛上。
她還是沒有哭,但她很疼,疼到站不住也坐不住,整個人焦躁到幾乎失去理智。
屋里有動靜,外間守夜的菱角很快就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看到小姐的房間點(diǎn)了燈,立刻爬起來披了衣服,去看看穆紅裳有什么事,是不是需要茶水伺候。
“小姐,奴婢進(jìn)來了。”菱角如往常一般站在門口輕聲呼喚,卻沒聽到穆紅裳的回應(yīng)。
菱角有些疑惑地等了片刻,最終忍不住推開門,但她還沒有邁進(jìn)屋里,就看到自家小姐散著頭發(fā),光著腳,只穿著中衣,慘白著一張臉突然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呀,鞋呢。”菱角趕忙進(jìn)屋,想去給穆紅裳拿鞋,然而一抬眼,卻看見了累得癱在穆紅裳床腳,渾身都是傷,虛弱不已的穆碧影。
看到如此狼狽的穆碧影,菱角嚇了一大跳,她下意識地回頭想去問穆紅裳,卻見門口空蕩蕩,小姐已經(jīng)沒了影子。
“荷葉!荷葉!”菱角幾步跑到門口,隔著院子高聲喚人:“來人!快來人幫忙!”
廂房的燈光很快亮起,散著頭發(fā)的荷葉披著衣服出現(xiàn)在了門口,其他幾間屋子也陸續(xù)有下人探出頭來,院子里這樣大的動靜,外頭的守夜婆子也被驚動了,急急忙忙地從外頭跑進(jìn)來,有些吃驚地望著被打開的院門。
穆紅裳出現(xiàn)在穆老夫人院門口的時候,看起來真的挺像個女鬼的。
她散著頭發(fā),穿著白色中衣,赤著腳,慘白著一張臉,手里還握著一片染了陳舊血漬的布巾,這樣直直地站在穆老夫人的院門口,在晦暗的星光下,顯得尤為詭異。
她伸出手想去叫門,但卻又遲疑了。天還沒亮,將祖母從床上喚醒,告訴她這樣的消息,實(shí)在是太過殘忍。
錦衣只留下這個,五哥連消息都沒有,穆紅裳心理其實(shí)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
她知道,只要五哥和錦衣在一起,五哥必然會比錦衣先倒下。她的五哥雖然執(zhí)拗不知變通,但卻是個極度保護(hù)弟妹的好哥哥啊!
無論什么人,想要傷了錦衣,必然要過五哥那一關(guān)。
所以五哥……
不!她不相信!興許錦衣只是受傷,興許五哥帶著他去了北境養(yǎng)傷。
穆紅裳開始試圖找理由說服自己,但她失敗了。她很清楚,若不是身處絕境,錦衣絕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傳信給她。
她也很清楚,錦衣若是還在,碧影不會輕易回來。
碧影雖然討厭錦衣,但它既然答應(yīng)了去保護(hù)他,就一定會盡職盡責(zé)到最后。
盡職盡責(zé)到最后……
所以最后意味著什么,穆紅裳不愿意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
要叫門嗎?在這個星光黯淡的夜晚,將祖母叫起來,告訴她如此殘酷的消息?她要這樣做嗎?
但不能耽擱了!這是錦衣用命傳回來的警告,她必須趕快通知北境,通知朝廷,她要為五哥和錦衣伸冤,她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她必須冷靜,趕緊冷靜下來,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祖母……還有三叔母和四叔母……穆紅裳握緊了手中的殘破的布片,她現(xiàn)在很怕,怕得不敢伸手去叫門,也不知如何開口對家里人說。因?yàn)閷?shí)在太痛了,這樣的痛苦,她自己都無法面對,因此也幾乎不敢去想長輩們見到這張殘破布片的反應(yīng)。
穆紅裳站在穆老夫人門口猶豫的時候,菱角已經(jīng)帶著一群值夜的婆子匆匆找過來了。
一群人點(diǎn)著燈籠,因?yàn)椴恢滥录t裳到底怎么了,所以也不敢高聲叫喊,就這樣一路摸黑尋找。
幸好作為穆紅裳的貼身丫鬟,菱角還是足夠了解自家小姐的,所以穆紅裳獨(dú)自跑出來之后,菱角最先想到的,是不是小姐去了老夫人那里,因此她們跟出來之后,直接就朝著穆老夫人的院子尋來。
雖然黑天半夜的,但穆紅裳是穿著一身白色中衣,因此舉著燈籠的一群人,還是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她。這樣詭異嚇人的造型,硬生生地將走在最前面的執(zhí)燈的婆子嚇了一大跳,差點(diǎn)就驚叫出聲。
但沒等她叫呢,菱角就已經(jīng)迅速跑了上去,直接將手里的斗篷兜頭罩在了穆紅裳頭上:“小姐!您嚇?biāo)琅玖耍∵@大半夜的,鞋都沒穿。快讓奴婢瞧瞧,有沒有扎破腳。快,鞋呢,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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