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后一個軍閥 第二百一十七章 論戰(zhàn)

作為登科進(jìn)士的楊漣來說，在走筆行文上吊打半路出家的李元不費(fèi)吹灰之力。

論事就典，古今諷喻，不用刻意追求行文排比，只要一句開始，氣勢上已經(jīng)是波濤洶涌，直接蹈海排山，不給人一刻喘息之機(jī)，一氣置底，酣暢淋漓，用來做官員論事上疏的模范奏本，讓全國大小官吏去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已經(jīng)是綽綽有余了。

拿了奏本的謄文在手，方從哲反復(fù)讀了幾遍，對于楊漣的文字造詣頻頻贊嘆，行云流水，遣詞造句已是登堂入室，翰林院大學(xué)士也不過如此。

但是。

方從哲笑了笑，也僅止于此了。

遞了致仕奏本的方從哲已經(jīng)開始閑賦在家，雖然萬歷還沒有批準(zhǔn)，但是老臣該有的體面還是有的，沒有人會去追究方從哲的怠政態(tài)度。

“祖父覺得楊漣此次勝算多少？”方從哲的孫輩方曉在一旁伺候著自家祖父，雖說致仕，但是這么多年首輔，跟在身邊能學(xué)到的東西，可不是八股能給的。

看了看最疼愛的孫子，方從哲將楊漣的奏本隨手扔在桌子上，輕聲道：“楊漣......此次勝率五分吧。”

“五分？”方曉有些訝然，遼東巡撫楊漣與李元的兩封奏本這些日子在京中已經(jīng)傳遍了，不論是朝廷上諸公，還是北京城中的秀才，文士都對楊漣的這封奏本進(jìn)行了點(diǎn)評贊賞，對于李元的那封格式怪異的奏本幾乎沒有看好的。

方曉與要好的幾個朋友自然也有討論，一致認(rèn)為楊漣的奏本比之李元，簡直天上地下，云泥之別。

李元那封奏本，既無體律，也無駢儷，讀之拗口，格式更是奇怪，事情雖然講的明白，但一點(diǎn)也沒有文人該有的文筆律式。

“朝堂敘事，事情講明白就行，”方從哲點(diǎn)了點(diǎn)李元那封奏本：“那李元的書寫格式雖然怪異，但是論事嘛，楊漣勝在文筆通透，李元勝在論事清楚，壹貳叁肆點(diǎn)論證下來，你若陳心去看，想必能讀出一些東西。”

“給楊漣五分勝率已經(jīng)是算上了朝堂之上給圣上的壓力了，看吧，這事情，大概率是是要壓下去的，”方從哲灰白的雙眉下雙眸依然深邃：“天子有自己的想法......”

“那可是錦衣衛(wèi)啊，”方曉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天子親衛(wèi)，這事情就就這樣算了？

“錦衣衛(wèi)？”方從哲好似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閉上眼睛靠在躺椅上.....

半晌，在方曉的沉默中，方從哲緩緩開口。

“對于我等臣工來說，錦衣衛(wèi)是豺狼虎豹，是威懾與血腥恐怖，但是對于天子來說，”方從哲語氣一頓，睜開雙目，其中鋒銳夾雜著諷刺：“錦衣衛(wèi)乃家奴爾，甚至工具，死幾個人，算不上什么大事，在天子心中，目前的大事是遼東，是太子，是大明社稷，有利于此事的，皆可讓步......”

“祖父......”方曉咽了咽口水，不知怎么接話。

“世人皆道圣上昏庸，”沒有理會孫子的話，方從哲自顧自的說著“可是君父終究是這天下的主人，數(shù)十年來，這天下大大小小哪一件事不在天子的掌控之下？”

看了一眼已經(jīng)臉色慘白的孫子，方從哲語氣肅然：“以后離你那些士子朋友遠(yuǎn)一些，結(jié)黨？你且看吧，東林黨最后的結(jié)局會是什么樣......”

韓府。

書房內(nèi)。

韓爌坐在上首，劉一燝，左光斗，趙南星分列一旁。

“截至昨日，我等已經(jīng)二十多封奏本遞出，圣上全都留中！”韓爌有些憤然：“這是什么意思？擺明了耍無賴，保那李元嘛！”

“我問過李公公，得到的答復(fù)是圣上近日腹疾加重，將大部分奏本留中，待身體好些再行處置，并非刻意偏袒什么，”吏部侍郎趙南星悻悻道，顯然有些無奈。

“哼，”左光斗冷哼一聲，對于李公公敷衍的回答顯然不屑一顧：“早知如此，那楊文儒何必去遼東任什么巡撫，直接讓那李定國兼任遼東巡撫即可，費(fèi)事費(fèi)力！”

“說這些氣話有什么用？”劉一燝點(diǎn)了點(diǎn)桌子：“他李元想要爭得無非是沈陽城的話語權(quán)，不想要受到文儒的節(jié)制罷了。”

“說得輕巧，此事是可以讓步的嗎？”左光斗剛剛從浙江道回來，對于李元上次在朝堂舌戰(zhàn)眾人之事頗為不滿，此次再行讓步，文官的臉面話要不要了

“可是圣上支持他李元......”趙南星皺著眉頭，這李元著實(shí)棘手，熊廷弼這是給東林黨留了一個眼中釘啊！

“其他人呢？”一直沒有說話的劉一燝突然開口問道。

“什么其他人？”趙南星有些摸不著頭腦。

“動不了李元，他身邊人總不可能也動不得吧？”

韓爌看著自己的多年老友：“你是指......？”

“遼東祖家成蔭于李成梁，在遼東族黨甚強(qiáng)，算是遼東地區(qū)一霸，那李元娶了那祖大壽的妹妹......”劉一燝輕輕捻了捻胡須：“楊文儒總歸控制得了祖大壽吧？”

“妹夫與大舅子之間的斗爭？”韓爌輕咦一聲。

“此計甚妙，此事不用經(jīng)過圣上，直接由巡撫衙門發(fā)文即可，到時候，我就不信，他李元還能如此跋扈！”趙南星撫掌一笑：“我馬上擬文給楊文儒?！?p/> “不過，此舉會不會削弱遼東自身力量？”韓爌有些猶豫。

“虞臣，你小看了我遼東諸將，更是高估了那李元小兒的能力，”劉一燝冷笑一聲，他可不信李元有顛覆遼東的實(shí)力，就算有，那也是借助的朝廷的力量，換了李元，其他人也可以！

“遼東事小，咱們提個方案，具體事宜讓楊文儒與袁大來去煩心吧，倒是朝堂之上，近期方從哲致仕，諸位要有所準(zhǔn)備了，楚黨，浙黨可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到時候必有一番龍爭虎斗?！?p/> 韓爌最關(guān)心的還是朝堂之上，遼東終究不是大局。

“會推的時間大約在三個月后，到時候大約六月底，”趙南星端起茶杯，聲音輕不可聞：

“在京察之前?！?p/> 京察之事，近年來一直把握在東林手中，有此利器，會推之時，想必會有不少同僚識時務(wù)，站好隊。

內(nèi)閣與首輔，豈不是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