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大明春 637【加速改革】

每次朝會，有幾個給事中不能說話，因為他們是“會議記錄員”，全程負責記錄君臣的發(fā)言內(nèi)容。

今天的早朝不用動筆，都在聽鴻臚寺卿宣讀詔書。

鴻臚寺卿叫余本，王淵曾經(jīng)的室友，王淵那屆進士的探花。此人清廉正直，可惜有些書呆子氣，在鴻臚寺負責禮儀和外交也算靠譜。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王淵的同鄉(xiāng)、同年、同窗，有許多都得到提拔。

鴻臚寺卿展開詔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掃黑除惡只是個開始，王淵的真正動作是制度改革。

從今往后，錦衣衛(wèi)和東廠，如果沒有接到皇命，不得干預司法事務，除非是謀逆這樣的大案。

南北兩京兵馬司，從原本的正六品衙門，升級為正五品衙門。

五城兵馬司之指揮、副指揮，為正五品、從五品武官，不得由勛貴直接擔任，必須從外地武將當中提拔，且必須是武進士出身。

巡城察院，從原本的正七品衙門，升級為正四品衙門。

巡城察院的主官，由右僉都御史擔任，擁有兩京民事、刑事案件的司法初審權(quán)。下設(shè)巡城御史五人（擴建城墻后増為七人），分管京城各片區(qū)的司法權(quán)。

啥意思？

巡城察院，即京城中級法院，其分設(shè)機構(gòu)為初級法院。

今后，五城兵馬司只有執(zhí)法權(quán)，抓捕罪犯之后，必須送去巡城察院審理。京中普通案件，巡城察院自行解決，重大案件移交大理寺和刑部。

巡城察院和五城兵馬司，只能在城內(nèi)執(zhí)法，不得干預大興縣、宛平縣事務。大興、宛平兩縣案件，由知縣自行解決，這兩縣的知縣升級為正五品，且可直接跟刑部對接，否則根本壓不住京郊權(quán)貴。

另外，京城各部衙門，包括東廠和錦衣衛(wèi)，不得干預巡城察院事務，不得調(diào)遣五城兵馬司做事。

五城兵馬司為啥不干正事兒？、

因為他們干不過來。

本來兼管治安、消防、交通、環(huán)衛(wèi)、城管等事務，就已經(jīng)讓五城兵馬司人手不足。

東廠和錦衣衛(wèi)，還隔三差五讓兵馬司做事。這都不算什么，刑部、工部、戶部，甚至是禮部也能指揮兵馬司。

刑部讓兵馬司幫忙抓捕囚犯，幫忙檢驗尸體，幫忙執(zhí)行分家官司。戶部讓兵馬司催收京城內(nèi)外稅務，幫忙巡查鹽務。工部讓兵馬司修橋鋪路，幫忙追繳贖罪物料。禮部主辦的皇室婚禮、科舉考試，也讓兵馬司去當差。

因為要做的事情太多，五城兵馬司只能將工作外包，而且是免費外包。他們把京城百姓編甲，一旦有事情要做，就讓百姓出役差，嚴重擾亂社會秩序。

這些現(xiàn)象，必須糾正。

首先，環(huán)衛(wèi)、交通、城管工作，全部移交給順天府，由順天府官員來管理，不再隸屬于五城兵馬司，所需費用由戶部直接撥款。

五城兵馬司，今后只管治安和消防。

大理寺配備法差（法警、稅警），催交城內(nèi)稅收、執(zhí)行審判結(jié)果，都由大理寺的法差出面。為了防止執(zhí)法犯法，法差執(zhí)行公務的時候，必須要大理寺少卿簽發(fā)命令。

王淵這一番動作，增加了大量官員、吏員和差役，相關(guān)行政開支是以前的五倍。

趁機再度減少京營士兵，把那些吃閑飯的京兵，挑選三千青壯，補充差役缺口，并將這些人的全家，從軍戶直接轉(zhuǎn)為民戶。

看似行政開支增加五倍，卻讓軍費大量減少。且這些軍費，以前都進了勛貴腰包，士兵被權(quán)貴免費役使，生存狀況非常糟糕。

詔書一宣布，無人提出異議。

文官集團能夠獲得利益，從勛貴手里邊，搶走了京城的基層司法權(quán)。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都獲得了更多職權(quán)，唯一倒霉的只是勛貴而已。

不僅文官們喜氣洋洋，全家被轉(zhuǎn)為民戶的京兵，也將王淵視為大恩人。即便他們大多變成皂吏之家，子孫失去了科舉資格，但總算能夠過正常日子了，以前只能給權(quán)貴當牛做馬。

王淵本來還想開放皂吏的上升途徑，無奈內(nèi)閣全員反對，暫時不好強行通過。

那就給文吏和皂吏漲工資，集體加薪兩級。以前皂吏是不劃分品級的，現(xiàn)在依照文吏情況，給皂吏也定下品級。

只要皂吏工作干得好，又通過基礎(chǔ)文化考核，就可轉(zhuǎn)升為文吏，子孫擁有科舉資格。

并且再次申明，各地官府不得免費聘用吏員，一旦發(fā)現(xiàn)，該衙門全體罷官！

接著，內(nèi)閣又頒布行政命令，在浙江、福建、廣東、湖廣、四川、河南、山西推行一條鞭法。南北直隸，加快清田速度，若有權(quán)貴阻撓，該奪爵奪爵，該罷官罷官！

為了以身作則，小皇帝朱載堻宣布，取消全國所有皇莊、皇店。

皇店產(chǎn)業(yè)，交給戶部拍賣，所得錢財歸屬內(nèi)庫。

皇莊田產(chǎn)，派出專職御史，無償分配給軍戶。獲得田產(chǎn)的軍戶，全家轉(zhuǎn)為民戶，百戶以上軍官，不得參與分田。

經(jīng)過楊廷和、王淵的多次精簡，現(xiàn)在又拿皇莊來分地，京城的冗余兵員被清除一空。

整個北京，也不分什么神機營、三千營了，京城衛(wèi)所全部取消，只剩新練之軍一萬二千人。除了炮兵之外，就連騎兵都清一色配火槍。

當然，這不包括騰驤四衛(wèi)和守城軍士。

騰驤四衛(wèi)是皇帝的親兵，守城軍士直屬于后軍都督府，王淵為了避嫌沒有去改動。

中央冗兵問題，由此被徹底解決。

以此同時，王淵還在清除冗官。就拿京城來說，一次性清理四百多個有品級的官員，同時又增設(shè)五十多個新官職，并擴充翰林院的學術(shù)研究部門。

最終，只有兩百多個文官，被閑置起來等待任命，其余被裁掉的官員都另有安排。

裁撤冗官，精簡部門，再次招來反對聲音，大量中立派官員怨聲載道。

就拿六部來說，按制只有左右侍郎各一人。但到了明代中期，實際卻有大量增補侍郎，即每部一個左侍郎，好幾個右侍郎。

王淵做出規(guī)定，從今往后，六部侍郎，最多增補兩個。即每部最多三個右侍郎，而且必須明晰權(quán)責，要有實際的分管工作。如果沒有分管工作，就不得增補侍郎。都察院也是如此，都察院最多只能有兩個右都御史。

王淵這一系列動作，等于突然加速改革，所帶來的是毀譽參半。

倒是小皇帝得到眾口稱贊，朱載堻是大明開國以來，第一個主動放棄所有皇莊皇店的君主。

圣主啊！

諸多官員殷勤上疏，請給顧太后增加徽號。

因為那些被裁撤的皇莊，顧太后也占很大一部分，都是正德皇帝留給老婆的遺產(chǎn)。

必須得奉承褒獎一下，于是顧太后的全稱就變成了：崇仁昭義康正慈安·圣母皇太后。

在無數(shù)對王淵不滿的官員眼中，皇帝是好皇帝，太后是好太后，可惜內(nèi)閣首輔是個王八蛋！

王淵對此無所謂，只要別跳出來阻撓改革，他才懶得跟那些文官計較。

殿試已經(jīng)結(jié)束，王淵還要批閱試卷呢，今年的狀元該由他決定，皇帝按慣例只需點頭即可。

順便一提，那個倒霉的貴州士子，竟然吊著一條胳膊，鼻青臉腫的成功通過會試。也是今年進士榜里的貴州獨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