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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堂歸 第二百三十章 冬至日
一夜北風(fēng)緊。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寒意深重滴水成冰的冬至。
冬至日添新衣,冬至日重食肉,冬至日祭祖先。
大周朝尤重冬至,認(rèn)為此是萬物亡寂、生機禁閉之大關(guān)節(jié),不可不慎。
故而天不亮,包氏就已經(jīng)起床親自煮了驅(qū)寒餌湯,分做幾碗,命人送到各位主子屋里。
她則親自捧了一碗給朱太夫人送過去,老太太還未起,包氏便伺候著她在床上喝了幾口。
出來后又去了衛(wèi)宜宓的院子。
衛(wèi)宜寧才要起床,就聽見外邊有人說話。
不一會兒春嬌捧了食盒進來,里面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羹湯。
“姑娘先別下床,”春嬌笑微微地走到近前,把湯碗端了出來,說道”這驅(qū)寒湯頂好是不下床喝,人都說冬至日喝一碗驅(qū)寒湯再下地,可保寒氣不入體。”
衛(wèi)宜寧知她好意,在床上接過湯碗,只見里頭有羊肉面魚兒,此外還放了白芨、生姜、肉桂,知道這驅(qū)寒湯本是藥膳,故而聞上去有股子藥香。
“姑娘,你在老凌河那時候也喝這湯嗎?”小舍兒從外頭進來,憨聲憨氣地問衛(wèi)宜寧。
衛(wèi)宜寧把碗放下,微微一笑說道“那邊和這邊的風(fēng)俗不同,冬至日吃鹿血糕,飲鹿茸酒。再就是必須換上一雙新靴子,牛筋的底子,熟牛皮的鞋面,掛紫貂皮的里子。”
“我的天,赫赫人可真暴殄天物,那么名貴的紫貂皮竟拿來蓄鞋!”春嬌忍不住驚呼“就算是京城里的巨富也沒這么著。”
“萬事有因,”衛(wèi)宜寧緩緩解釋道“老凌河奇寒,非京城可比。人的腳最怕冷,穴位又多,故而足部保暖則全身不冷,穿上這樣的靴子可以讓雙足隔絕寒氣,血脈暢通,整個數(shù)九少生疾病,所以要有這么一雙好靴子。
京城的氣候比那里要暖和許多,倘若也穿上這么一雙靴子,只怕會讓人熱得受不了,反而無益。”
“姑娘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春嬌了然一笑“看來凡事都有因果。”
“姐姐說凡事都有因果,那譚家的妖女為何要害咱們姑娘?”小舍兒氣哼哼道“我就想抓住她問問到底是因為什么!”
如今人人都稱譚蕊為妖女,自然是因為她行事歹毒人又妖艷,之前有很多人礙于她的身份,不便對她多品評,出了事后則沒了顧忌,因此譚蕊妖女之名越穿越甚。
譚蕊的事情已經(jīng)轟嚷得人盡皆知,就連市井百姓間也在議論。
但譚蕊卻好似人間蒸發(fā),到現(xiàn)在依然沒有她的蹤跡。
故而人們都不知曉她為何要設(shè)計殺人,就連衛(wèi)宜寧也不是很清楚。
她雖然知道譚蕊為什么要設(shè)計害自己,是因為自己看破她想要謀害自己的姐姐。
但至于為什么她當(dāng)初要把譚氏推下橋去,衛(wèi)宜寧就不是很清楚了。
到底是因妒還是因恨,恐怕只有譚蕊本人能夠說個明白。
春嬌見衛(wèi)宜寧沉默不語,便對小舍兒說道“別胡說八道,好好兒的拿她來惡心姑娘做什么?咱們姑娘平白受牽連已經(jīng)夠窩火的了,好在姑娘和肖家燕家結(jié)了善緣,他們兩家從中周全,才保著姑娘沒出一絲差池。”
春嬌說的沒錯,這件事衛(wèi)宜寧也被攪了進去,所幸燕家肖家一力將她摘了出來。
不許流言蜚語濺到她身上,否則只怕難以躲得干凈。
“人心難測,你我對譚蕊所知甚少,不知她為何如此也不奇怪,”衛(wèi)宜寧道“希望能早日水落石出,也免得眾人猜疑。”
那陳家原本對衛(wèi)宜寧也有意見,但礙于肖家和燕家,不敢說出來罷了。
再怎么說譚蕊才是真兇,衛(wèi)宜寧又一口咬定她事前不知譚蕊陰謀,只是歪打正著把陳桂棟綁到了樹上。
陳家雖頗有不甘,也不能拿衛(wèi)宜寧如何,因為公允來講衛(wèi)宜寧也是受害者,只不過她運氣好躲過了一劫。
“咱們伺候姑娘起身吧!”春嬌說道“今日冬至,早些過去請安吧!”
衛(wèi)宜寧梳妝打扮好了來給朱太夫人請安,老太太穿上了她做的新衣裳,正在榻上坐著。
衛(wèi)宜寧進來笑著問候一番,雙生女也來到了,坐下說了幾句話,朱太夫人忽然想起許久不見衛(wèi)宜宓了,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丫頭怎么一直沒來?她的病還沒好利索?”
衛(wèi)宜宓自上次受辱后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出屋了,包氏只說她染了風(fēng)寒,需要靜養(yǎng)不宜見人,否則過了病氣給別人反倒不好。
眾人自然不敢多說什么,只得含糊地答應(yīng)。
而此時衛(wèi)宜宓的房里,包氏正苦口婆心的勸她“今天已經(jīng)是冬至了,你也該出去見見人了。總是這么著悶在房里怎么成?
我攏共就生了你們?nèi)齻€,四丫頭命薄,早早的去了。你哥哥又是個不省心的,全仗著你給我開心解愁,你若是一直不好,我指望誰去?”
包氏說著流下淚來,把驅(qū)寒湯端到衛(wèi)宜宓面前,說道“你好歹把這碗湯喝下去,之后穿了衣裳下床,同我去給你祖母請安。”
衛(wèi)宜宓呆坐在那里,一臉的灰敗,她還沒能從上次的事情里走出來。
包氏的勸慰在她聽來沒一點用,本來她就不是一個多聽話的人。
“下個月你大姑姑他們就要回京,少不得要進咱們府住上一些日子。”包氏壓低了聲音道“到時候你還是躲在房里不出去嗎?你過了年可就十七了,你大姑姑他們在南邊極有勢力,只要她肯給你做主,你便可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去江南。”
包氏說到這里的時候,衛(wèi)宜宓呆滯的眼神忽然閃了閃,多了幾絲活氣。
衛(wèi)玉珰嫁入撫南王府,身份等同于王妃,喬家在南邊的確位高權(quán)重,簡直可以比得上土皇帝了。
自己的名聲在京城是徹底完了,可南邊的人卻不知道。
樹挪死人挪活,自己大好年華,難道就真的老死在閨房了嗎?
包氏見她如此,知道她心活動了,不由得喜道“好孩子,你最像為娘了,絕不會輕易就垮下來的。人生往往如此,只要最后能站到高處,世人自然會忘了你先前的狼狽。
所以,你一定要不顧一切地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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