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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譜下的大明 第九百九十七章 三事
隆慶帝收起笑臉,在心里琢磨了下,“詹事府那邊不卸任,呃……加兵部侍郎銜,南下巡視東南海疆?!?p/>
錢淵本就是潛邸舊人,再加上屢有大功,簡在帝心,在詹事府熬上個幾年,調(diào)入六部任個侍郎也不算什么。
但如今只在詹事府待了一年,資歷淺了點,不過只是加兵部侍郎銜,勉強也算夠格了。
昨天錢淵就在想,還好沒翰林本職,不然還真不好辦,哪有翰林官出京平亂的道理?
不過隆慶帝給的這個名義有點模糊不清,指向不明,甚至沒給出錢淵的權(quán)利范圍,但錢淵也不在乎這些,以自己在東南的根基,足夠了。
而且不是戶部不是工部,而是兵部侍郎,意味著錢淵在特殊時刻有節(jié)制諸軍的權(quán)力,還不限于浙江一省,對錢淵來說更是方便。
巡視東南海疆……至少除了浙江沿海之外,蘇松、福建應(yīng)該都在東南范圍之內(nèi)。
“高師傅那邊你不用管,朕去說?!?p/>
錢淵沉默片刻后,突然拜倒在地,“陛下,臣愿南下,但有三事請陛下許可?!?p/>
“徐氏嗎?”隆慶帝笑道“放心,朕派宮中穩(wěn)婆住在隨園就是?!?p/>
“臣妻在京,上有母親、叔母照顧,下有丫鬟服侍,臣并不擔(dān)心?!卞X淵直起身低聲道“其一,請陛下密封臣二舅譚維諸事?!?p/>
“那是自然。”隆慶帝立即點頭,譚七指這件事的確不能泄露出去,不說其他的,難道讓宜黃譚氏出個倭寇頭目?
再說了,適才錢淵也說了,母親譚氏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其二,請陛下暫不要扣押靖海伯世子?!卞X淵解釋道“若臣南下,汪直已叛,到時候?qū)⒕负2雷訔壥校恍璧陡忠蝗思纯?,若汪直未起事,京中扣押其子,一旦傳到東南……”
隆慶帝點點頭,“適才還聽說,你將靖海伯世子搶回隨園了?”
“是,不敢使其落入他人之手,萬一在獄中暴斃,臣……”
“暴斃獄中?”隆慶帝心中一驚,想了想后才說“讓他們回府,朕親令錦衣衛(wèi)守門。”
“謝陛下?!卞X淵深吸了口氣,“其三,請陛下三日后明旨,臣加兵部侍郎銜,南下巡視東南海疆?!?p/>
隆慶帝皺眉問“這是為何?”
如果是嘉靖帝,肯定不會問這句話,但如今這位……錢淵不得不仔細(xì)解釋道“如今東南到底如何局勢,譚七指如何,汪直如何,京中無人知曉內(nèi)情,臣南下若大張旗鼓,只怕……”
“那展才的意思是隱秘出京?”
“今夜動身,三日后請陛下明旨?!卞X淵嘆道“當(dāng)年東南擊倭,看似是東南事,實則牽扯分宜、華亭政爭,當(dāng)年事,今日事……”
隆慶帝沉默了會兒,他當(dāng)然聽得懂,當(dāng)年的嚴(yán)嵩、徐階,就是如今的徐階、高拱,而且王本固就是徐階的心腹門生。
最關(guān)鍵的是,如果錢淵今夜動身,隆慶帝三日后才下明旨,高拱想攔都攔不住,畢竟是皇帝的老師,又不是皇帝的老子。
“行,朕三日后明旨?!甭c帝親手斟茶,“嘉靖三十五年,展才南下,掃清倭患,設(shè)市通商,于國實有大功,此番南下,還望展才再建新功?!?p/>
錢淵接過茶盞一飲而盡,單膝跪地,雙手高舉茶盞,“臣必不負(fù)陛下厚望?!?p/>
一直沒回直廬的高拱等得腳都酸了,才看見錢淵腳步匆匆的走過。
那廝單獨奏對,到底為什么……高拱心里狐疑,猜測錢淵會不會搗鬼。
如今京中局勢,高拱、徐階的聯(lián)盟關(guān)系早已破裂,反目為仇,即將開撕。
在這種時候,突然鬧出兩浙倭患的破事將隨園給攪了進(jìn)來,高拱能確定是徐階動的手腳,但他無法確定被牽扯進(jìn)來的錢淵會做什么。
高拱想起今日午時出西苑詢問大理寺卿秦柱時候,后者提起錢淵言明兩不相助的暗示……
這些年來,朝中每時每刻都在黨爭,但隨園一黨除了依附裕王府之外,向來持正,從不隨波逐流,錢淵和徐府結(jié)親,但也和嚴(yán)世蕃、趙文華交好。
如今隨園被視為朝中僅次于徐階、高拱之外的政治勢力,對朝政,對戶部,對東南,甚至對陛下都有著很強的影響力,不管是徐階還是高拱,都不會忽略隨園的存在……特別是他們即將開戰(zhàn)的時刻。
“你被趕出來了?”
“是啊,泄露禁中語,這個罪名哪里擔(dān)得起?!标惡榭嘀樄?。
高拱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冷笑道“展才言辭鋒銳不減當(dāng)年啊。”
不過高拱也不在乎,陛下是知道甚至默許自己和陳洪之間來往的。
“不過錢展才提起……性命攸關(guān)?!?p/>
“性命攸關(guān)?”高拱一愣,如果最后鬧得靖海伯復(fù)叛,隨園一黨必定是風(fēng)雨交加,從已經(jīng)罷官歸鄉(xiāng)的胡宗憲到福建巡撫吳百朋,前浙江巡撫譚子理,再到戚繼光、俞大猷,一個個的都得倒霉。
但高拱知道自己這個皇帝學(xué)生的性子,錢淵最慘也不過罷官歸鄉(xiāng),說不定過幾年就能起復(fù),何至于性命攸關(guān)?
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密事……也是,不然也用不著單獨奏對,高拱心里登時像螞蟻爬過似的癢癢,他看向陳洪,“留點神。”
目送高拱離去,陳洪臉色有點陰,他是個聰明人,今天被趕出殿,顯然錢淵是早有提防,而且陛下也默許了的,一旦泄露消息……
高拱是皇爺?shù)膸煾担阒薁斂焓炅耍约阂恢痹趯m中,前后兩任皇帝都不親近,只是因為資歷到了,而且主要競爭對手馮保暴斃,自己才能上任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
萬一出了事,高拱未必會怎么樣,但自己呢?
陳洪一邊想著,一邊沏了杯茶端進(jìn)去,“皇爺,今兒累了,歇一歇吧?”
隆慶帝嗯了聲,端起茶盞抿了口,“明前龍井?”
“是,錢大人上次覲見得皇爺賞,沒敢全都拎走呢?!标惡檠谧煨Φ馈氨菹乱窍矚g,老奴私下去找錢大人?”
“回頭再說吧?!甭c帝忍不住笑了笑,這次錢淵重回東南,肯定是不會缺明前龍井的,倒是自己沒得喝了,嗯,三日后讓端甫、文長送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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