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譜下的大明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倭寇動向

陶宅鎮(zhèn)。

陰冷連綿的小雨終于停了，烏云散去，讓人身上一暖的陽光灑遍大地。

如今抗倭局勢漸漸趨于良性一面，從各地趕來的客軍都已經(jīng)到位，嘉興府、蘇州府都有重兵名將把守。

雖然被迫承擔(dān)四千狼土兵的補(bǔ)給，但聶豹的心情很不錯。

但就在這一天，隨著一封南下的急信，聶豹的好心情徹底被毀了。

周師爺并沒有發(fā)現(xiàn)聶豹陰沉的臉色，接過書信看了幾眼就笑道：“沒想到嚴(yán)分宜還能替半洲公求情，真是稀奇……不過也難怪，畢竟之前華亭舉薦的幾個連遭敗績。”

趙文華上書彈劾張經(jīng)、李天寵并不是什么秘密，聶豹早就知道了，但讓很多人都想不到的是，居然是趙文華的干爹嚴(yán)嵩跳出來力保張經(jīng)。

實在太詭異了！

“呃？”周師爺?shù)拿碱^也漸漸皺起，“這下子小閣老之稱算是名至實歸了……但居然是華亭舉薦的?！?p/> 這是書信中最讓人難以理解的地方。

嚴(yán)世蕃因為對其父的影響力早就被稱為小閣老，他替嚴(yán)嵩撰寫青詞，出謀劃策，但這些只是行使幕僚的職責(zé)。

但就在不久前，嚴(yán)嵩因年邁體衰而至精神倦怠，嘉靖帝令其子嚴(yán)世蕃隨任侍親，入值直廬，代嚴(yán)嵩行使內(nèi)閣首輔最重要的一項權(quán)利，票擬。

就如周師爺所說，嚴(yán)世蕃這個“小閣老”的綽號算是實至名歸了，但問題是，為什么是徐階徐華亭向陛下舉薦。

朝中多少人將徐階視為對抗嚴(yán)嵩的旗幟，但如今，這面旗幟已是搖搖欲墜……

周師爺雖然擔(dān)任聶豹幕僚數(shù)年，但對朝政認(rèn)知并不深刻，他出色之處在于錢糧一項。

但聶豹雖然心胸坦蕩，但宦海浮沉數(shù)十年，幾起幾落，對這些令他厭惡，但又不得不去思索的政爭看的清清楚楚，脈絡(luò)分明。

長久的沉默，連呼吸聲都隱不可聞。

“俞大猷、田洲兵軍糧還能維持幾日？”

“三日?！敝軒煚斆摽诙?，手指在袖中迅速捏算，“今日華亭縣內(nèi)會送一批軍糧到川沙。”

“士氣如何？”

“還算不錯，展才這鬼機(jī)靈從太倉、昆山采買了些豬羊，每隔一日送幾只過去?！?p/> 聶豹起身踱了幾步，走到墻壁上地圖前比劃了幾下，喃喃道：“只要倭寇攻不破川沙、華亭一線，就得被迫西進(jìn)……”

“總督府那邊大致的部署就是如此，從這幾日接戰(zhàn)來看，倭寇很難擊破松江府守軍?！敝軒煚旑D了頓，“但從線報來看，盤踞在金山衛(wèi)附近的倭寇至少有萬余，但攻川沙的倭寇最多沒超過三千?！?p/> “他們?nèi)奔Z？”聶豹低語幾句，隨后聲音漸漸大起來，“或許是他們?nèi)奔Z，要知道前段時間正是水稻成熟，農(nóng)戶收獲的季節(jié)，而金山衛(wèi)附近田地產(chǎn)出很少……”

“東翁的意思是……”周師爺蹙眉道：“他們會搶糧？”

“有可能。”聶豹大聲叫來護(hù)衛(wèi)，送信去各處囑咐俞大猷、田洲兵以及華亭、上海兩縣。

將所有事處理完，聶豹又坐回到椅子上開始了沉默。

他并不擔(dān)心自己的處境，也不在乎日后的際遇；他擔(dān)心的是東南抗倭?xí)粫虼耸艿接绊懀麚?dān)心的是朝中政爭會不會干擾到即將來臨的這場大戰(zhàn)。

甚至，這一切都在聶豹的預(yù)料之內(nèi)。

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聶豹端起茶盞抿了口已經(jīng)涼透的冷茶，“這是……”

“是展才讓人送來的?！敝軒煚斝⌒囊硪泶鸬溃骸皳?jù)說是杭州那邊送來的龍井，他特地說了這茶葉不姓趙，請東翁放心。”

聶豹笑了笑又低頭喝了口，抬頭間瞥見墻壁上的地圖，那是錢淵親筆繪制送來的，比金山衛(wèi)和松江府衙的地圖精準(zhǔn)好用多了。

早在京城，聶豹就從種種渠道聽聞這個松江少年郎的名聲，從那時候其他就不太喜歡錢淵。

第一次在蘇州碼頭見面，他見識到錢淵的搖擺不定，第二次在陶宅鎮(zhèn)，他見識到了錢淵的滑不留手。

但之后呢？

從錢淵不顧風(fēng)險回到陶宅鎮(zhèn)開始，聶豹對其的印象就徹底扭轉(zhuǎn)了。

但正是這個原因，聶豹沒有交代給他任何司職。

而如今……

聶豹突然問：“去喚展才。”

周師爺愣了下，東翁已有好些天沒召見過錢淵了，但他沒說什么徑直出了門，但很快就回來了。

“展才出門了，去華亭，不過帶著護(hù)衛(wèi)?！?p/> 聶豹點點頭，緩緩道：“錢淵此子于軍中無甚用處，讓他走吧。”

“走？”周師爺訝然，“東翁，展才力助田洲狼兵駐守松江府，又曾出錢購置生姜、豬羊，還和俞總兵、瓦老夫人關(guān)系親近……”

“讓他走?！甭櫛淙淮驍?，“去蘇州……不，讓他去杭州?！?p/> “東翁！”周師爺急道：“你就不怕他和趙文華廝混到一起？”

“那是他的選擇?！甭櫛v的揉了揉眉心，片刻后低低自語，“至少比待在陶宅鎮(zhèn)，待在我身邊好……”

周師爺還想再勸，突然門外一陣嘈雜聲傳來，護(hù)衛(wèi)帶著信使大步走進(jìn)正堂，“大人，軍報?！?p/> “今日清晨，三千余倭寇攻川沙，至午時，倭寇增兵大約兩千人，川沙有不穩(wěn)之相，駐守南沙鎮(zhèn)的狼土兵已經(jīng)前去救援?！毙攀构蛟诘厣?，聲音有些干澀，“一個時辰前，倭寇分兵四處劫掠，俞總兵生怕陶宅鎮(zhèn)有失……”

聶豹劍眉一挑，倭寇的動向符合他之前的判斷，倭寇很可能是為糧食而來的。

“上?？h、華亭縣派了信使嗎？”周師爺立即追問。

“派了?！毙攀乖谧o(hù)衛(wèi)的攙扶下起身，接過茶碗一飲而盡，“但小人一路飛馬而來，路上遇見不止一兩次小股倭寇?！?p/> “不急，只要上海、華亭不失，志輔和狼土兵頂?shù)米。械氖菚r間從容收拾。”周師爺松了口氣。

聶豹也點頭贊同，在心里盤算了下，就算被倭寇搶走部分軍糧，只要能頂?shù)米　蔷褪侵档玫摹?p/> 用不著聶豹親自指揮，一直留在陶宅鎮(zhèn)的一個游擊開始收攏兵丁，布置防衛(wèi)，一切都井井有條。

等一切都收拾后，聶豹突然臉色一變，低喝道：“錢展才還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