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山海志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太白蝕角意難決(二)

“這鬼主意是你那外甥女婿出的吧？”姜本慶問道。

“老大人說得沒錯，就是他在書信里跟我這般說的。”

“我一聽就是那小子的主意，這小王八蛋，考進士這一步棋還走對了。打仗嘛，就是要知己知彼，有他在那邊蹲著，那些酸儒的壞水，我們多少能知道些。說吧，他有沒有提起請誰說說這事？”

“劉四郎說他已經(jīng)請托了周大人周閣老。”

“周閣老愿意出面？”

“四郎在信里說，周閣老連同杜大人、煙溪先生三位，根基都還淺，手里還沒有拿的出手的人選。就算這次奪了部分五軍府的職權(quán)過來，只怕大部分好處都落在了盧相他們手里。雖然壓制軍將武官從長遠來看，對文官確實好處多多，但目前而言，對三位閣老卻弊大于利。而三位閣老里，周閣老卻是最顧眼前的一位。”

王子騰一說，姜本慶點了點頭，嘆息道：“四郎年紀輕輕，看透了人心。”

隨即又說道：“好，老王，我們分頭行事，我在御前會議上跟圣上提出我們的建議，讓他寬心，給內(nèi)閣遞個臺階過去。你去找老周談?wù)劊绻耸鲁闪耍可袝娜诉x，我們這邊鼎力支持他們的人。”

“好，軍章老大人，我馬上就去辦。”

過了兩天，周天霞找了借口，把鐘裕安請來了。他倆有年誼，又在一個衙門里待過幾年，說得上話。

“老鐘，這次叫你過來，是想勸你知難而退。”周天霞開門見山道，“趁著還沒定下來，辭了這次遠征高麗的經(jīng)略使一職。”

“周大人，這是何意？”鐘裕安有些不解地問道。自從得知圣上意屬自己為援高麗主帥，一直躊躇滿志，這幾日連翻了幾本兵書，已經(jīng)有了運籌帷幄的感覺，甚至幻想起立下軍功后，封爵拜相的美夢起來。

“昨日，平章軍事姜老大人代表樞密院和五軍府松口了，同意你為經(jīng)略使，但是重申了，為主帥者，即領(lǐng)首功，也擔(dān)首責(zé)的祖宗規(guī)矩。”

“這不是好事嗎？”鐘裕安依然不解。

“老鐘啊，我就是知道這些，又跟你親近有舊，才不忍心見你身敗名裂，抄家流放啊。”

鐘裕安嚇了一跳，尷尬地說道：“周閣老，你這是在開玩笑吧？”

“開玩笑？老鐘，你是不是想著關(guān)東軍鎮(zhèn)個個都是名將，手下兵馬又都是天下雄兵，打高麗和倭兵不是問題？”

“屬下確實這么想的。”鐘裕安猶豫了下，點頭承認道。

“老鐘啊，正因為那些家伙是打老了仗的，所以勝容易，敗也容易。”

鐘裕安臉色一變，遲疑地說道：“周閣老，為何這般說？”

“你去了關(guān)東，所用的兵將都是軍鎮(zhèn)里調(diào)出來的。誰能打，誰不能打，你不知道，他們知道。地形險要，你不知道，他們知道。加上糧草補給，也是由他們之手傳上去的。到時候把最爛的兵，最無能將的官全配給你，中間再誤導(dǎo)你幾回，或是耽誤你糧草，讓你稀里糊涂地大敗一場。到時候，老鐘你可是首責(zé)，按律是難逃一死，還要家產(chǎn)抄沒，家眷流配六千里，充發(fā)為奴。”

“又或者仗打贏了，你這個主帥卻或水土不服，染了流疫，一命嗚呼。又或者騎馬趕路，一不小心墜落在地，腦子撞到石頭，血流不止，醫(yī)治不及而亡，等等諸類，都是有可能的。”

鐘裕安臉色慘白，過來好一會才顫抖著問道：“周閣老，他們不至于這般喪心病狂吧？”

“喪心病狂？這些軍將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再喪心病狂的事都干過。再說了，委了你為主帥，這些軍將心中不服，個個稱病，也是常理之事。到時隨便派幾個手下陪你走一遭，反正一個首責(zé)下來，你擔(dān)去大半的罪責(zé)，落到下面，再分到每個人頭上，也就沒多少了，頂多降職留用。圣上還要靠軍將們鎮(zhèn)守邊疆，綏撫藩屬，更要靠他們?nèi)ピ鞲啕悾匀粫p輕揭過。只是苦了老兄你了…”

鐘裕安聽完后，渾身冰冷，真是世道險惡啊，我只是想為國出力，怎么就這么艱難呢！

想到這里，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頭。他流著淚，跪倒在地，驚慌失措地問道：“閣老大人，還求你救我！”

“趕緊稱病請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謝閣老指點，我明天就上奏章，說我重病在身，不久人世，只求骸骨能落在故里，就此辭職。”鐘裕安連聲說道。

辭職又不是免職，待遇還在。只要躲過這一劫，再找機會復(fù)起就是了。周閣老說的是，要是連命都沒了，天大的軍功也沒有用。

第二天，鐘裕安就給內(nèi)閣遞了辭呈，然后在家稱病不起，朝堂一片嘩然。圣上等了三四天，開過兩次御前會議后，便準了鐘裕安的請辭，還賜了長白山山參六枝，以示天恩。

接著圣上下旨，叫內(nèi)閣再擬援征高麗主帥人選。

同時下令改制，以樞密院為軍機樞要之所。以中軍都督加平章軍事銜，知樞密院事；以左軍都督加參知軍事銜，同知樞密院事，以兵部尚書、右軍都督、前軍都督、后軍都督皆同簽樞密院事，入值樞密院，同理軍務(wù)。

著兵部同掌武舉考試、武官選任和兵籍，掌天下各處驛傳，樞密院所出軍令、符勘，需由兵部尚書同簽副署，并兵部對軍鎮(zhèn)、州軍、團練、水師等各處的軍制、軍紀、訓(xùn)練、征調(diào)、軍械、糧草以及武學(xué)有監(jiān)察之權(quán)。

而兵部尚書一職，內(nèi)閣初舉人選，樞密院復(fù)議，御前會議文武公推，圣上恩準而定。可代表內(nèi)閣參加樞密院軍機會議，也可代表樞密院參加內(nèi)閣議事。接著廢尚書左中右三丞，度支、國庫、都稅三司皆屬戶部，以戶部尚書親領(lǐng)勾當(dāng)度支司公事，左侍郎勾當(dāng)都稅司公事，右侍郎勾當(dāng)國庫司公事。

忠順王府里，有王府掌儀管事的在前面引路，梁鳴贊在后面緊跟著，穿過兩道院門，沿著游廊走了一會，終于來到王府深處的書房門口。

“王爺，梁大人到了。”

“進來吧。”

走進去，看到書房里還有兩人，梁鳴贊都認識，一個是繕國府的石光珠，一個皇貴妃的侄兒衛(wèi)若蘭。看到這兩位，梁鳴贊心里一驚，但臉上不動聲色。

“這個劉四郎，真?zhèn)€要把賈府的姐兒們一網(wǎng)打盡啊。”忠順親王見了梁鳴贊的禮，示意他坐下，然后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賈府得了他這么大的恩，自然要回報。只是賈府能回報什么呢？怕是只能是府上養(yǎng)的這些姐兒。”石光珠淡笑著說道。

“賈府里也就這些小娘子還值當(dāng)，想不到盡數(shù)入了劉四郎的囊中。聽到這消息，不知多少京城里的公子哥在捶胸頓足。”忠順王也笑著說道，“你們說，劉四郎這般盡心盡力幫賈府，為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