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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山河 第兩百四十四章:出山
三月十一日清晨。
大巴山脈外圍八里處的某座山谷內(nèi),陽光明媚,鳥兒的歌聲充斥在山谷間,仿佛喚醒了郁郁蒼蒼的樹林,微風拂過,發(fā)出沙啦啦的聲響,帶著山野中自然的青草與各種植物味道的新鮮空氣,讓人不禁覺得心曠神怡。
不過,景雖美,站在高處的陳子云,心情卻似乎不怎么好。看著下方的眾人在水潭邊忙碌著,清洗的清洗、收拾的收拾,他不由暗暗的嘆了口氣。
這場霖雨不僅給白袍軍帶來了疲憊,更因為山路泥濘濕滑、而致使數(shù)十人失足跌落山下、且還導致了數(shù)百人感染風寒。
不過好在,那些感染風寒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體質(zhì)較差的士兵、匠作司的工匠、以及他們的家眷,并沒有在軍中擴散開來,否則就要釀成一場滔天禍事了。
白袍軍在進山之前準備了大量的藥材,現(xiàn)在看來,無疑是個先見之明。經(jīng)過這兩天醫(yī)工們的精心治療,現(xiàn)在病人們的身體都已經(jīng)漸漸康復。若不是那場持續(xù)了好幾天的霖雨,導致收集來的柴火被盡數(shù)打濕,熬不了藥,估計他們早就已經(jīng)痊愈了。
如今,雨過終是天晴,在暖洋洋的陽光洗禮下,這兩天彌漫在軍中的霉氣也隨之一掃而空。
“主公。”
滿身污漬,早已經(jīng)不復偏偏公子形象的吳崇甫,來到陳子云后面躬身行禮。
見陳子云的心情似有不佳,只是略微點頭示意自己繼續(xù)說下去,吳崇甫暗嘆一聲,緊接道:“全軍原計一萬五千三百零八人,現(xiàn)余一萬四千三百三十一人。傷者的數(shù)量李參軍還在核算。”
死亡這兩個字,吳崇甫沒有說出來,或許是不想在這個時候煞風景。
聽了吳崇甫匯報出的數(shù)字,陳子云良久無言。
他覺得,若是沒有王老的地圖,大軍不說能不能順利地走出大巴山脈,估計死亡人數(shù)都得翻上幾倍。
這一路走來,眾人經(jīng)歷了各類毒蟲猛獸襲擊、跌落山谷、勞累病重等一系列的事件,如果不是提前備下了相應的準備,死亡人數(shù)達到幾千人,估計都是有可能的。
該做的都做了,仍有此等結(jié)果,陳子云也沒有辦法。
收拾了一下心情,陳子云下達了大軍繼續(xù)前進的命令。
很快,白袍軍再度緩緩的啟程。
也許經(jīng)歷了諸般磨難、士兵們已經(jīng)變得更加堅韌,又或許是見到了希望,盡管道路仍舊崎嶇不平,但大軍前進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隨著地勢開始慢慢變低,終于,從進山的那一刻算起,在山中待了將近四個月白袍軍,走出了這個令他們有過絕望、惶恐、悲傷、興奮等情緒的地方。
這一天,是三月十一日的下午,白袍軍于此刻,獲得了新生!
當工匠營的士兵們劈開了滿是荊棘、藤蔓的一個出口,所有的人,在沉默了半晌后,開始放聲歡呼了起來。
這一息之間,他們的內(nèi)心,仿佛只剩下了一句令人百感交集的話語:
“我們做到了!”
是的,他們做到了。
雖然擁有著地圖,而且他們的領袖也提前做下了諸多準備。但也許更多的是,靠著希望,
在付出了上千人的犧牲后,白袍軍做到了這個史無前例的壯舉。
在一片興奮當中,有的人忽然開始黯然神傷了起來,因為他們雖然活著走出來了,但他們的親人、兄弟、姐妹,卻永遠的留在了這里。
回望著大巴山脈最外圍的一座山峰,山腰處那塊巨大的巖石,眾人仿佛在那里看到了已逝去之人的臉龐。
歡呼聲足足響徹了半刻鐘后,隨著白袍軍繼續(xù)前進,悲傷的人們也抹了抹濕潤的雙眼,緊跟著大軍的腳步向前。
繼續(xù)緩行了兩里地后,眾人的眼中,浮現(xiàn)出了染成一色青綠的初春沃野,于小河山丘之間廣布著。
溫暖的落日余暉毫不吝惜地盡最后一絲力氣,揮灑在地面上。讓無涯沃野和昏黃天際之間的境界相融,這樣的一幕景象,不由讓士兵們產(chǎn)生了若是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天上般的錯覺。
“羅信,你帶上所有的馬隊,拿下最近的村鎮(zhèn),勿使一人走脫!羅豪,你拿上此信,火速前往劍閣縣,于縣城北門外等候宋祖良。”
陳子云沒有沉醉于這幕如詩如畫的景象,命親衛(wèi)招來了羅豪和羅信,朝他們下達著命令。
沃野的土地上,已經(jīng)重新擴充至五百人的馬隊迅速集結(jié),在羅信的帶領下,朝著地平線盡頭隱約可見的村莊發(fā)起了沖鋒。
與此同時,五柳鎮(zhèn)二十五里處,兩名騎手正往天雄關(guān)方向疾馳。
“宋兄弟,前面就是天雄關(guān)了,不過那里只有辰時才會開啟,我二人得在附近住上一晚了。”
朱壽往馬屁股抽了一鞭子,朝同行的另一人說道。他是五柳鎮(zhèn)里正朱春的堂侄,假扮武昌郡丞的張承德、前幾天說要命下人先行送信給益州那邊的家人,讓朱春找來一個熟悉附近地理的人帶路。
朱春對他的“大貴人”張承德自是有求必應,當即找來了朱壽。眼見天色剛剛放晴,在張承德的要求下,這二人便即刻啟程。
因為天雄關(guān)每天只有到了辰時、才會開啟一個時辰,其他時間吊橋都是拉起的,沒趕上的路人和商隊只能在關(guān)外休息。
來早了還好說,若是來的晚了只能在外面將就著過夜。
不得不說,商人們無論是在哪里,仿佛都是無孔不入的,見有利可圖,天雄關(guān)南北兩端隨之就建起了一些集市、茶棚、木屋等供往來客人歇腳、販售貨物的地方。
“無妨,只是辛苦朱兄弟你了。”
說話的正是宋祖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月十一了,距離陳子云交代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天,他表面上看起來不動聲色,可內(nèi)心里卻很是焦急。
也不知天將軍是否無恙,大軍現(xiàn)在到哪里了,自己不會耽誤了大事吧?
“都是自家弟兄,何談辛苦。”朱壽大聲的回答著,打斷了宋祖良的思緒。
朱壽很明白,對方是那位大人物的心腹親信,只要自己表現(xiàn)得好了,或者和對方攀上交情,將來無疑是好處多多。
這樣幻想著,很快,天雄關(guān)外的市集就出現(xiàn)在朱壽的眼中。他往前方的某處指了指,道:“宋兄弟,咱們就在那里歇息,你看如何?”
“全憑朱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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