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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與碳基猴子飼養(yǎng)守則 126 夜之陽(上)
三人在下水道中快步行走著。因為行動劇烈,周雨的腳又開始疼痛起來,但因為急于找到桑蓮,他還是一言不發(fā)地忍耐著。
“有味道。”
“老虎”又一次冒出這句話。不消說,他指的是血腥味。他的嗅覺似乎遠(yuǎn)超常人,此刻周雨聞到的只有下水道里濃烈到令人喘不過氣的腐臭。
有了他的提示,三人很快在墻壁上發(fā)現(xiàn)了血跡。沒有出租屋里的情況夸張,僅僅只是兩個臉盆大的一塊血斑。
“嚯喲,那條蚯蚓居然受傷了呀?!?p/>
一見到血跡,對講機里又傳來了摩天的聲音。周雨冷冷地說:“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對手的血呢?”
“哪里會呢?那條蚯蚓真想殺人,根本用不著流血的辦法?!?p/>
“那么也可能是余老大的血。”
“這我倒是一時忘了呀。唉,路人就好好地死掉算了,何必跟著添亂呢?”
聽完他的回答,周雨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突兀地問道:“你知道追殺桑蓮的人是誰吧?”
“何以見得呢?”
“你話里話外都是這種意思呢?!?p/>
鄙人不過是今日出行不順,多有牢騷罷了。說到讓那條蚯蚓敗退至此的人,來去無非就是那么幾個,至于連小魚小蝦也不放過的,無非就是‘凍結(jié)’了吧。嘻,恐怕是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被蚯蚓耍了,才跑來報復(fù)一下。”
從摩天口中,若無其事地吐出了周雨曾經(jīng)聽過的名字。那笑嘻嘻的語氣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惡意與惱恨,看來對于“凍結(jié)”,他的厭惡尤在對桑蓮之上。
“那么說來,‘凍結(jié)’也可能在前面……”
把這句話說完以前,周雨聽到了自遠(yuǎn)方傳來的,猶如野獸咆哮的狂聲。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老虎”與“野貓”的同時產(chǎn)生了反應(yīng)。原本漠然麻木的目光,此刻卻都流露出恐懼。
周雨看向?qū)χv機:“那是什么?”
“大概是‘獸’吧?!?p/>
摩天聲音里的那股裝模作樣的笑意也消失了。他提高了聲音說:“喂,老虎,你發(fā)什么呆呢?現(xiàn)在就把小姑娘帶過去吧。要是遲了,蚯蚓可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p/>
聽到他的指令,“老虎”直勾勾地看向周雨,然后大步朝著他走來。
“你想干什……”
在周雨反應(yīng)過來以前,對方已經(jīng)用單手把他攔腰抱起,像抗麻袋那樣擱在肩膀上。他的另一只手隨即就把“野貓”抱在了懷里。
“……把我放下?!?p/>
周雨盡量克制語氣地說。他的腹部被對方的肩膀咯得生疼,那不像人類的肌肉組織,根本就是鋼板鐵條的觸感。拋開男女禮數(shù)的小節(jié),他也不想被當(dāng)做死豬肉似地扛著。
無視他的反對,“老虎”開始奔跑。
上一次和紅葉來時,下水道的黑暗環(huán)境曾給周雨帶來少許麻煩,如今他卻覺得周遭似乎明亮了許多。即便沒有照明設(shè)備也能看清大部分的路面。同樣,在遭遇岔路時毫不停頓的“老虎”,似乎沒有認(rèn)路方面的困擾。每逢岔口,他也完全不加遲疑,很快就會選擇其中的一條突進。
遠(yuǎn)處不時響起野獸的咆哮。那尖銳、凄厲的聲音,乍聽之下比較接近狼嚎,然而又像獅吼般洪亮兇暴。光是遠(yuǎn)遠(yuǎn)地聽到聲音,就會覺得那是體型非常龐大的東西。
“摩天,你打算和‘凍結(jié)’為敵嗎?”
在劇烈的顛簸中,周雨不得不忍著嘔吐感提問。
“唉,小姑娘你這話說的。在這座城市里,誰跟誰不是敵人呀?專心解決你自己的目標(biāo)比較好喔?!?p/>
“那么,如果等下遭遇‘凍結(jié)’的話,你打算怎么辦呢?”
“有什么關(guān)系嘛小姑娘,反正都是沖著那條蚯蚓去的。各辦各的事就好了。以你現(xiàn)在的狀況嘛,‘凍結(jié)’是多半不會有興趣對你下手的……當(dāng)然了,要是小姑娘你堅持想替公主分憂,直接就把那個通緝犯干掉的話,鄙人也無權(quán)阻攔嘛。”
“你很希望我被他殺掉吧?”
周雨忍著顛簸感,不輕不重地諷刺了一句。確實他對“凍結(jié)”的事情幾乎是一無所知,但其危險性是再明顯不過的事。能夠讓紅葉感到為難的人,絕不是他應(yīng)當(dāng)去對付的。
——不過,只有桑蓮例外。比起心中毫無仇恨的紅葉,一定是他比較適合。
雖然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他卻能無比清楚地判斷出來。
“老虎”沖過一段岔路以后,視野陡然明亮起來。
靠近污水溝的井道上方,原本應(yīng)該扣實的井蓋掉落在地,街道上的燈光透過井口照射下來。
野獸的聲音在地面上咆哮。那近在咫尺的轟鳴,讓人的雙耳也隨之嗡嗡發(fā)響。以那震天動地的音量,可以肯定絕非狼嚎。
意識到目標(biāo)近在眼前,周雨從“老虎”的肩膀上掙脫下來,率先踩著壁梯登上井道。
剛剛接近井口時,他就感覺到渾身的血流不由自主地加速了。
街道上奔騰著強烈的風(fēng)。那股酷熱、腥臭的氣息,刮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那不是自然的空氣流動,而像置身于巨獸口中。
頂著狂風(fēng),周雨登上路面。他用右手緊緊抓住雨傘,竭力睜開眼睛。
馬路中央站著桑蓮。
雖然出租屋內(nèi)變成了那樣的慘狀,身為主人的少年卻似乎毫發(fā)無傷,只是平靜地站在那里。與他相對的,是在他旁邊呼呼喘著氣的余老大。
看到余老大時,周雨清楚了下水道中血腥味的來歷。如果手臂和腿腳上的傷都還不算致命,那么將他肚腹撕裂、肉腸扯出的巨大豁口,就是在替他的性命一分一秒地做著倒計時。可以讓常人暈厥過去的重傷竟然還沒有讓他倒下,比起“老虎”也不遜色多少的健壯身軀,始終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如鐵鑄羅漢似地站立著。
如此令人欽佩的毅力,周雨卻沒有機會產(chǎn)生什么的感想。循著余老大的視線,他看向長街道盡頭。
籠罩在細(xì)雨后的十字路口,距離井口至少有五十米,所幸路面寬闊、燈光通明,仍然可以看得見路口中間的那個“東西”。
實在沒法以言語描述,那和周雨想象中的“獸”大相徑庭。那不是狼、虎、豹、獅,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種野獸,非但沒有尖牙利爪,甚至連皮毛筋骨都不具備。燈光之下,直立在空氣中的,只是一層淡淡的漆黑影子。
纖薄的、如同從皮影戲中截下的片段,從周雨的位置看去,其形狀類似一個長著茸毛的人。因為影子太淡,甚至能夠穿透它看到道路后方的景象。
目睹這一幕,周雨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
“這家伙……是‘凍結(jié)’嗎?”
“怎么會呢?‘凍結(jié)’本人可不會長成這副尊榮啦。這個不就是常見的‘獸’嘛。”
能夠回答他的自然只有摩天。被“老虎”掛在胸前的對講機里不停發(fā)出古怪的笑聲。
“哎呀,不對,不對,普通的可不會長這樣,這是被改造過的品種。這種風(fēng)格的技術(shù)……你可要當(dāng)心啊小姑娘,可不要被抓去當(dāng)青蛙解剖了。”
周雨正準(zhǔn)備繼續(xù)詢問,這時,影子緩緩地蠕動起來。
首先是疑似頭的部位,在那純粹漆黑的輪廓中產(chǎn)生了“偏轉(zhuǎn)視線”的感覺。隨后,從軀干上分裂出類似手臂的黑色長條。
長條無骨般隨風(fēng)擺動著,自末端綻開五片柔軟而銳利的爪。利爪之影在風(fēng)中款款搖曳,如同一朵盛放的凌霄花。
雨水濡濕了周雨的視野,使那朵花看起來也變得模糊起來。在水滴從睫毛落入眼眶前,他本能地眨了一下眼。
眼瞼即將閉合前的剎那,爪影綻成的花消失在原地,仿佛是經(jīng)過粗暴剪輯的快放鏡頭,立刻就毫無征兆地閃現(xiàn)在他面前。
五片花瓣極力舒展,張大、張大,將他的整個身軀都囊擴在陰影籠罩之下。
然后,猶如饑餓多時的捕蠅草,對方貪婪地閉合瓣片,將他的身軀鎖進影囊當(dāng)中。
天才一秒:m.小shu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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