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虎子 第138章:真與惡

擦凈了身體，晚上靜女終于可以安心摟著趙虞入睡，不至于再擔(dān)心被趙虞不慎嗅到什么異味。

這個歲數(shù)的他倆，倒還不至于能有什么愛欲，更多的只是相濡以沫般的相互藉慰。

按理來說這本該是很溫馨的一幕，奈何屋子外頭傳來若有若無的女子的哭泣與呻吟，擾地二人有些有些難以入眠。

趙虞與靜女都知道，那是被楊通一伙擄上山的良家女子。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害怕，聽到那些動靜，靜女死死地攥著趙虞一側(cè)的衣服，直把頭埋入他胸口。

“別怕。”趙虞拍了拍靜女的背，輕聲安慰道。

然而，他誤會了。

倘若說有靜女在身邊，趙虞就不會迷茫，那么反過來，只要有趙虞在身邊，靜女就不會害怕。

只見靜女稍稍搖頭，用臉頰摩擦趙虞的胸膛，低聲說道：“我只是覺得她們可憐……”

說到這里，她戛然而止，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因為她也明白，無論是她還是趙虞，目前都幫不上那些可憐的女子。

屋內(nèi)，陷入了沉默。

良久，屋內(nèi)響起了趙虞的低聲：“等我掌握了這座山寨吧，到時候我會對此做出改變……但眼下，你我無能為力?！?p/> “嗯。”

靜女閉上眼睛，枕著趙虞的手臂半倚在后者懷中，就如同當(dāng)初，她無意間看到的周氏對魯陽鄉(xiāng)侯那般。

次日清楚，趙虞與靜女早早便醒來。

此前獎金半年在伙房的生活，要說對趙虞改變最大的地方，那無疑就是磨礪了趙虞的意志，改變了趙虞對生活的態(tài)度。

曾幾何時，只要沒什么大事，他這位鄉(xiāng)侯府的二公子不睡到日上三竿肯定不會起來，當(dāng)時還得靜女千哄萬哄地哄他起床，可現(xiàn)如今呢，屋外的天空尚蒙蒙亮，趙虞就醒了，盡管天色尚早、無需這么早起來，他亦躺在草鋪上反復(fù)思考他接下來的策略。

原因就在于他所處的環(huán)境，容不得他有半點(diǎn)的輕怠。

片刻后，屋外天色大亮，靜女皺著眉頭穿上了他倆從她叔叔那邊借來的衣物，問趙虞道：“去伙房么？”

趙虞想了想，覺得楊通應(yīng)該沒那么早起來，遂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靜女。

他們叫上徐奮，一起到了伙房。

此時伙房那邊，鄧柏、鄧松、寧娘三人也已經(jīng)起來了，唯獨(dú)朱旺還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瞧見趙虞、徐奮、靜女三人，最高興的莫過于寧娘，她高興地?fù)涞叫鞀^懷中。

趙虞看了幾眼那溫馨的一幕，轉(zhuǎn)頭問鄧柏、鄧松兄弟倆道：“今日什么安排？”

“誰知道。”

鄧柏聳聳肩說道：“癩頭叔還睡著呢，以往這時候……”

說著這話，他轉(zhuǎn)頭轉(zhuǎn)向徐奮。

從旁徐奮聽到這話，問道：“柴火還夠么？水呢？”

鄧柏、鄧松兄弟撓撓頭，一問三不知。

見此，徐奮搖搖頭，略帶責(zé)怪地說道：“鄧柏，如今我與虎子、靜子不在，你得管好伙房……”

說著這話，徐奮去檢查了伙房的柴火與水缸。

經(jīng)徐奮的檢查，伙房內(nèi)的柴火還算充盈，但水有點(diǎn)不足了。

說起水，鑒于山寨建在應(yīng)山的半山腰，飲水、用水自然就成為了一件比較麻煩的事。

當(dāng)然，這里所說的用水，主要也是用于煮飯、煮肉，像洗衣服這種事，無論是伙房，還是山寨里其他那些婦人，都會到山腳下的河里清洗。

再加上這伙山寨平日里基本上也不怎么洗澡，因此，單靠降雨灌滿伙房外的十幾口大水缸，倒也勉強(qiáng)足夠了，倘若實(shí)在不夠了，那就只能提著木桶到山下背水。

這可是一件辛苦活，比砍柴什么的累多了。

但反過來說，到山下背水，這也是伙房里的眾人為數(shù)不多可以抽暇玩耍的機(jī)會。

“今日去山下取水吧?！?p/> 當(dāng)徐奮說出這話后，鄧柏、鄧松兄弟倆歡呼起來，跑到屋內(nèi)拿了兩塊布。

拿布做什么呢？

當(dāng)然是洗澡咯。

臨近四月中旬，天氣已經(jīng)回暖許多了，盡管河水還有些涼意，但對于一群血?dú)夥絼偟哪贻p人來說卻不算什么。

在來到山腳下的河邊后，鄧柏、鄧松兄弟倆二話不說脫個精光，撲騰撲騰跳下了水，看得趙虞與靜女一愣一愣。

眼瞅著寧娘也要學(xué)鄧家兄弟，靜女眼皮直跳，趕緊上前攔住，拉著有些不情愿的寧娘走向遠(yuǎn)處：“寧娘聽話，你不可以跟他們一起洗?！?p/> 瞧見這一幕，鄧柏游到岸邊，表情古怪地對趙虞說道：“靜子這家伙……說徐大哥不能給寧娘洗澡，他就能了？”

從旁，鄧松朝著徐奮笑道：“徐大哥，你可要小心了，靜子那壞家伙，恐怕是打算把寧娘從你身邊搶走……”

徐奮笑了笑，不以為意：“你們倆少給我胡說八道，我本來就只把寧娘當(dāng)妹妹，不過……”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幾眼靜女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幾許疑惑。

見此，趙虞心中一驚，生怕徐奮心生什么懷疑，抽冷子一腳就把徐奮踹下了河。

在鄧柏、鄧松二人的哄笑下，徐奮在水里撲騰了幾下，總算是又浮了上來，抹了把臉指著趙虞笑罵道：“好小子，趁我不備……”

說著，他游到岸邊，抓住了企圖逃跑的趙虞，與鄧柏合力把趙虞丟到了水里。

一陣玩鬧，四人在水里哈哈大笑，徐奮也就忘了方才的事。

一直玩鬧到遠(yuǎn)處靜女幫寧娘洗了澡，穿上衣服，徐奮幾人這才有些意猶未盡地上了岸。

看著徐奮與趙虞相互埋怨著在那擰著衣服上水，鄧柏、鄧松二人作死地嘲笑，結(jié)果被徐奮與趙虞趁他們不備，一人一腳踹下了河。

于是乎等到靜女帶著寧娘過來時，便看到伙房的四個小子光著身子在岸上擰那衣服上的水，羞得靜女下意識伸手捂住了寧娘的眼睛。

玩鬧之后，一行人提著裝滿水的木桶上山，來回好幾趟，等到灌滿一缸水后，趙虞、徐奮、鄧柏、鄧松四人都已經(jīng)累得躺倒在地了。

此時，天色已臨近正午，山寨里的有幾名婦人已領(lǐng)著自己的孩子來伙房幫忙了，趙虞估摸著楊通這會兒差不多也該起來了，便告別徐奮、靜女，獨(dú)自朝楊通的住處走去。

當(dāng)經(jīng)過陳陌那幫人的住處時，趙虞看到劉屠等人倚在屋外的墻上，神色不善地盯著他。

那劉屠，還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暗自無奈地嘆了口氣，趙虞裝作沒看到，徑直走向楊通的住處。

走近楊通的住處，沿途并沒有看到太多楊通手底下的山賊，倒是兩旁的屋子里，又傳出了一些女子的哭求聲與呻吟聲。

對此，趙虞也只能裝作沒聽到。

當(dāng)他來到楊通的屋前時，屋外坐在兩名楊通手底下的山賊，正在閑聊。

這兩名山賊，趙虞都認(rèn)得，高個子且看上去非常壯實(shí)的那個叫牛橫，另外一個個子稍矮的叫郭達(dá)，據(jù)說是楊通身邊左膀右臂般的人物。

趙虞上前打了聲招呼。

這牛橫、郭達(dá)二人也認(rèn)得趙虞，知道眼前這個小子是新投奔他們的小兄弟周虎，因此態(tài)度倒也和藹，笑著說道：“周虎，有事找老大？”

趙虞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的，我找大寨主有點(diǎn)事，不知大寨主醒了么？”

“醒倒是醒了，不過……”

郭達(dá)輕笑著，朝著屋內(nèi)努了努嘴，臉上露出幾許不懷好意的笑容：“不過我勸你莫要此時去打攪?yán)洗螅呛呛恰?p/> 趙虞看了一眼面前的屋子，此時他才注意到，屋內(nèi)亦有女子的呻吟傳來。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就在他猶豫著是否要先行離開時，郭達(dá)拍了拍他坐下的那根圓木，招呼道：“小子，來這邊坐?！?p/> 趙虞當(dāng)然不好不給郭達(dá)面子，上前坐下。

此時就見郭達(dá)摟著趙虞的肩膀問道：“聽說，你跟陳陌那幫人鬧僵了？”

趙虞點(diǎn)點(diǎn)頭，還未說話，就聽坐在對面的牛橫重哼道：“陳陌那幫人，如今是越來越過分了，當(dāng)初是誰收留了他們？”

“你小點(diǎn)聲?！惫_(dá)皺著眉頭勸道。

“怕什么？”牛橫眼睛一瞪，憤慨地說道：“你們怕那陳陌，我不怕！……昨日若非你們這些人攔著，我非要給他點(diǎn)好看！”

“你得了吧?！惫_(dá)撇撇嘴說道：“說得就跟你打得過那陳陌似的。”

“打不過又怎么樣？”牛橫梗著脖子罵道：“打不過就被他嚇住了？啊？一幫沒卵蛋的……”

“你說什么？”郭達(dá)微微色變，顯得有些不快。

就在這時，屋門砰地一下打開了，只見楊通赤著上身，僅穿著一條褲子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皺著眉頭罵道：“吵什么？大清早的就聽到你二人在屋外吵鬧……”

“老大?！惫_(dá)率先站起身來，訕訕說道：“我與牛橫，有事與你商量?！?p/> “唔?！?p/> 楊通微微點(diǎn)頭，旋即，他一眼就看到了趙虞，眼中露出幾許意外：“周虎？小子，你也是有事？”

此時趙虞也已經(jīng)站起身，聞言抱拳說道：“是的，大寨主，我有事與您商量。”

“進(jìn)來吧。”

楊通轉(zhuǎn)身走向屋內(nèi)。

跟在楊通、牛橫、郭達(dá)三人身后，趙虞亦走入了楊通的住處。

走到屋內(nèi)，他一眼就看到在靠墻的石炕上，有兩名年輕女子用被子裹著身體縮在角落，臉上除了嫣紅的余韻，亦有斑斑淚跡。

趙虞別過頭去。

就像他對靜女所說的，當(dāng)下的他幫不了這些可憐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