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第八十五章地獄圖變,決死一戰(zhàn)

趙景公寺的白墻之上，無數(shù)墨跡扭曲，淡淡的墨色著色點點殷紅，在壁畫上涂抹出無數(shù)紅蓮。猶如火焰的紅蓮攢聚之中，是焚燒的長安城。

吳道子手持心愛的法器畫筆，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他身旁，一位劍眉星目，看上去年過三十卻有一番儒雅氣度的男子也微微皺眉，凝重的注視這自行演變的畫壁。只有耳道神翹著豆芽一般的小腿兒，在旁邊懵懵懂懂的看著。

直到那壁畫之中，三頭八臂的影子沐浴紅蓮業(yè)火，整幅壁畫上的暗紅墨跡無數(shù)紅蓮，化為一朵鋪滿畫壁的蓮花，蓮花盛開，其中的長安城顯化為一尊三頭八臂的少年魔神。

那尊魔神鎮(zhèn)壓著地獄，腳踩蓮花，立于長安城下深邃的無底深淵上，城中是吳道子和王維、耳道神合力所繪的無數(shù)惡鬼魔頭，被這尊魔神牢牢鎮(zhèn)壓。祂八只手臂，分別托著八寒八熱地獄，祂腳踩蓮花，立身于九幽無間之上。

這種種地獄之像，比起吳道子所繪更加傳神。

特別是那地獄之中的絕望、憎恨、怨毒、悲痛、憤怒……生靈種種絕望之像，近乎道矣！

吳道子看著魔神所鎮(zhèn)壓的長安城，幾乎被城中的種種地獄之像，那魔頭屠戮長安的畫面透露的沉重，壓在心口無法呼吸。

吳道子和王維兩人久久凝視這一幕，直到神魔緩緩淡去，長安漸漸消失，地獄變相圖重現(xiàn)，才回過神來。

耳道神早在那尊少年神魔出現(xiàn)的時候，就眼睛一亮，整個妖都跳了起來，指著那壁畫咿咿呀呀的喊著，直到發(fā)現(xiàn)吳道子，王維都沉浸在壁畫流露的慘烈，痛苦和魔神威嚴之中，無暇理會它，它才一溜煙的往梨園行宮而去。

反正這幅壁畫已經(jīng)自行畫好，再也用不著它了。

耳道神剛才過去的時候，沒有仔細觀察，現(xiàn)在回想起來總覺得金銀童子和大黃雞三個，好像背著它偷吃了什么好東西。

那行宮里，飄散著一股清靈的味道。

它要去找錢晨算賬！

王維凝視著已經(jīng)完成，其上有厲鬼諸魔、刀山火海、冷熱煎熬，以及最殘酷的刑罰，陰森恐怖，恢弘絕倫的地獄變相圖。只有畫技高超到他們這種層次，才能看到整個地獄變背后，那尊隱隱顯化，鎮(zhèn)壓地獄的少年魔神。

縱然以兩人的陰神層次的修為，面對此畫，都有一種深深的畏懼和悚然。

王維突然開口道：“吳道玄，讓你畫此畫的人，今晚是不是也會出現(xiàn)在千秋宴上？”

吳道子為難道：“摩詰，此事我實在不能說！”

“我知道了！”王維最后看了一眼那白壁上的白描圖畫，腦海中浮現(xiàn)的卻是先前壁畫自行衍化之時，那長安城破，猶如人間地獄的景象。他轉頭就走……

吳道子在背后叫道：“摩詰，你要去哪？這香你不帶走嗎？”

王維道：“去花萼相輝樓，赴宴！”

業(yè)火紅蓮上飄出的點點火光落在劉駱谷身上，祭煉他的神魂，其中慘烈，叫鐘馗都有些不忍目睹，這殘酷的業(yè)火焚魂，完全摧毀了劉駱谷的一顆魔心。

如今眾人都知道，只要問他什么問題，哪怕拼著魂飛魄散的危險，劉駱谷也會乖乖回答。

但錢晨根本不想去問，紅蓮業(yè)火之下，隱藏在劉駱谷神魂之中的惡毒禁制，赫然被一并煉化，他的魂魄被刻上種種魔道禁制，在眾人面前活活被煉成魔道的陰魔。

錢晨甚至沒有抹去他的自我意識。

這一次，不用錢晨去逼問，劉駱谷就不由自主的供述自己所知的一切。

“安祿山想要成為魔道之主，以此代替李唐，成為人間至尊。長安，洛陽等五處古都之下，有昔年魏晉魔劫之時，九幽魔界留下的裂隙。昔年女帝能借九幽無盡魔氣突破，若是安祿山能血祭長安數(shù)千萬人口，甚至能證道魔君，成就無上天魔。”

“從此不但擁有無窮的力量，更能統(tǒng)治人間，擁有無上的權勢。”

“而想要攻陷長安，需要讓玄帝無法使用李家代代相傳的至寶——上清珠，并破壞晨鐘暮鼓與神都大陣，更要掀開長安洛陽鎮(zhèn)壓九幽裂隙的靈寶天師法印！”

“安祿山派我來到長安，就是為了破壞長安的神都大陣，掀開天師法印！為此，他在我識海之中，刻下某種禁制，能夠以此劾禁昔年魔道潛伏在長安的諸多鬼神。我已經(jīng)用種種手段，威脅拉攏了大部分，剩下的一小半，縱然不愿參與此事，在禁制催動之下，也會身不由己。”

“千秋宴后三日，楊國忠動開九幽裂隙之時，便會啟動布置，令長安數(shù)千鬼神一齊發(fā)難，破壞長安大陣，鎮(zhèn)壓天師法印，打開九幽裂隙。令長安化為魔域，將城中數(shù)千萬人，一并血祭！幫助安祿山證道元神，甚至晉升魔君！”

李龜年生生捏碎了自己捧在手中的那面琵琶，行宮之中，數(shù)百名信奉道門的舞姬樂師圍在旁邊，就連已經(jīng)知道事情險惡的司馬承禎都狂怒了起來。

“我以為安祿山只是想攻陷長安，造反作亂！”

“豈料此人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人性了！數(shù)千萬人啊！蒼生何辜？長安百姓何辜？”司馬承禎氣得渾身顫抖，仰天長嘯道：“動用道門一切手段，管不得什么朝廷天子了！叫鑒真回來，和佛門聯(lián)手！聯(lián)系三仙島，通知我道門一切元神真仙，把天下魔修，河北三鎮(zhèn)的諸多邊將，都徹底清洗一遍！”

“和此事有關的，通通殺無赦！”

司馬承禎急紅了眼睛，毫無儀態(tài)的瘋狂大喊道。

李龜年轉身跪伏，他顫聲道：“弟子……弟子不知魔劫已經(jīng)危急至此，還在瞻前顧后，實在罪無可恕。請?zhí)鞄煼ㄖ迹现I令，許我等為大唐赴難。”

此時老老少少，頭發(fā)花白的樂師，年少還不過剛剛懵懂男女情事的舞姬，已經(jīng)在行宮殿外圍攏了一片。

在門外偷聽的宮女之中，年紀稍大一些的女子，姣好的臉上有些風霜留下的痕跡。她拎著裙角來到錢晨等人的面前，盈盈一拜道：“天師，諸位高人，我等皆愿為刺殺此魔而死！”

微微一叩，卻已經(jīng)彰顯絕死之心。

梨園樂師，無論是不是道門的人，皆帶著自己最心愛的樂器，擁在行宮門前。

教坊舞女，最小不過十四五歲，修為微弱，還未筑基，年紀最大已經(jīng)是梨園教習，許久不再表演，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這些女伎，她們帶著琵琶，穿著盛裝，也隨之來到行宮之前。

司馬承禎道：“李龜年，彩排霓裳羽衣曲！”

那為首的女子驕傲道：“此曲我們?nèi)巳藸€熟與胸，已不必彩排！”

“那就演練紫云曲！”司馬承禎斷然道，梨園數(shù)千人整齊道：“遵天師法旨！”

錢晨等人讓出了梨園行宮，只有最寬闊的那一處大殿，才能容得下這么多人彩排，整座梨園數(shù)萬人齊動，在霓裳羽衣曲奏響的那一剎那，就連錢晨的天魔舍利和天魔紅蓮，都沉重的難以運轉。

天魔舍利與這數(shù)萬人布下的舞樂大陣交鋒，甚至處于下風，被鎮(zhèn)壓的難以運轉。

這是錢晨第一次見到能鎮(zhèn)壓天魔舍利的力量。

錢晨轉頭對司馬承禎道：“通傳天下正道，都是后手！天下正道匯集，至少也需要七日時間。如今之計，要阻止魔劫于未發(fā)之前！只能靠我們自己……”

“安祿山的布置，不僅有長安，還有洛陽！長安有我們，洛陽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若是今日刺殺安祿山失敗，長安的布置被我們?nèi)珨?shù)破壞，不會有大事，但洛陽便有不測之危！”

“張果老修為更勝于我，但洛陽乃是佛門重地，勢力遠勝于我道門，有佛門掣肘，先前鎮(zhèn)壓魔頭之舉，未能功成。若是安祿山發(fā)難，確實岌岌可危！”司馬承禎憂慮道。

“所以……”錢晨遞過去被封在一朵業(yè)火紅蓮之中的劉駱谷道：“以此人神魂記憶，取信于佛門。這業(yè)火之中，我封印了些許大唐國運的氣息，能以此推算劫數(shù)天機。”

“僧一行乃是術算高手，密宗有他的傳人！”

司馬承禎道：“以此為證，我定然能說服他們！”

“本來應該去青龍寺和那些和尚談一談的，但如今洛陽比長安更危險，長安有我等，定然不會有事！但洛陽我實在擔憂。”

錢晨對司馬承禎拱手一禮道：“那就拜托子微了！”

“道友折殺我也！”司馬承禎凝重道：“縱然我等粉身碎骨，也會保下洛陽百姓。”

這時候，玉真公主的侍女，道門潛伏的女冠來報道：“陛下已經(jīng)回到興慶宮，正在勤政務本樓上，向群臣百姓致意，與全城同歡。各國使節(jié)，諸王國公皆至。”

“陛下派人來問公主在哪？”

錢晨站起身來道：“走吧！此劫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司傾國緊張的握住自己的法器，發(fā)現(xiàn)實在太多了，兩只手都握不完，只好把這些剪刀環(huán)兒，印釵珠佩都攏在懷里，緊張的小腿肚子都在顫抖。還好有許多梨園女子，乃至道門女冠，都在陪她一起發(fā)抖。

倒也不那么丟人……

寧青宸沒有這么多法器，卻也不斷的磨練錢晨贈與的廣寒冰魄外丹，祭煉八卦云光帕和手中的紫霞寶劍。。

燕殊眼中戰(zhàn)意高漲，拎起隨手帶出來的酒壇，暢飲一盞。

大黃雞躲在司傾國的車架里，很快一眾道門女冠臥底們就打起儀仗來，擁簇著幾人朝著興慶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