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春光 第297章 二選一

小羊奇道：“先生認(rèn)識他們？”

林元卿道：“沒見過，但知道。他們的先生姓廖，對吧？”

小羊連忙點(diǎn)頭：“對，也是余姚人氏，與先生是同鄉(xiāng)，很有才學(xué)，懂得好多種番邦話。”

林元卿嘆息一聲：“我知道，他是我?guī)煹埽呐畠喊㈡悄銕熌锏挠H女。”

小羊大吃一驚，低聲道：“為什么？”

林元卿道：“此事說來話長，我這師弟自小聰慧過人，尤愛雜學(xué)，考取舉人之后，恰逢亂世，他便不再科舉，一心只鉆研雜學(xué)，與番人結(jié)交往來。

這倒也無可厚非，各人愛好。但你師娘性子好強(qiáng)，看不得他成日悠哉樂哉，非得要他上進(jìn)、報(bào)效國家，二人性情不合鬧了和離。和離之后，恰逢我從汴京歸來避戰(zhàn)亂于鄉(xiāng)下，與你師娘因緣巧合而相遇。

我本是想解開他們之間的誤會(huì)，讓他們和好，沒成想……我竟與你師娘情投意合，說起來真是慚愧……是我對不起你廖師叔……那之后，我們的同門情分就此斷了。

這些年我心中有愧，一直想要彌補(bǔ)他和阿姝二人，但他隱居鄉(xiāng)下，不缺吃不缺穿，過得安靜順意，更不樂意與我們接觸，我也不好去討這個(gè)嫌。

既然他們來了京城，又與你相識，以后你便替我與你師娘看著些，盡量幫他們一把，叫他們過得高興如意。可好？”

“原來是這樣。”小羊鄭重地道：“先生，這世上多有夫妻不協(xié)而和離的，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您也不必過于自責(zé)。我會(huì)仔細(xì)照看他們的。”

林元卿點(diǎn)點(diǎn)頭：“那個(gè)邵璟，是邵東的遺腹子吧？也就是那位近來名頭極響的邵小郎？這件事可以這樣做，一舉兩得。”

“一舉兩得？”小羊不明白：“請先生明示。”

“如今南北議和，陛下最不喜歡的就是聽人提及北伐。但他也不會(huì)刻意針對邵璟這樣的人，畢竟朝中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只在敢說與不敢說而已。只要拿捏得當(dāng)，你能借助邵璟得到更多助力……”

小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與此同時(shí)，田宅。

田父的眉頭緊緊擠在一起：“老廖，你說這都是什么事嘛，我之前以為是菩薩，結(jié)果是瘟神！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么？”

廖先生安慰他：“你應(yīng)對得很好，也不用太著急，這兩位只是小打小鬧，連個(gè)皇子的稱號都沒得著，他們不敢太胡來。”

田父長吁短嘆：“你不懂得我的心……”

他饞小羊拿出來的那兩樣?xùn)|西，饞得不得了。

要是田秉和邵璟能借那筆記取得功名，田家就有了仰仗。

要是田幼薇能拿到那宣和博古圖，價(jià)值就更不一樣。

廖先生淡淡地道：“我怎么不懂？財(cái)帛動(dòng)人心，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沒得錯(cuò)。”

田父辯解：“這不是財(cái)帛，這是書，讓人增長見識的書……”

“可以給人帶來功名利祿的書，要不怎么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呢？”廖先生無情地戳破事實(shí)，叫田幼薇：“阿薇你跟我來。”

田幼薇自從看到阿九那雙錦靴之后，就一直不在狀態(tài)，廖先生接連叫了她三聲，她才反應(yīng)過來：“哦。”

二人去了書房，廖先生讓她坐下：“你和我說說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接了小羊的禮物。”田幼薇道：“阿九說得沒錯(cuò)，騎墻派是死得最快的，既然無法獨(dú)善其身，那就只能二選一了。”

“為什么要選小羊？”廖先生道：“我不是教導(dǎo)過你們，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田幼薇決心未改：“直到目前為止，我從未見過阿九有一絲一毫的善意，有的都是惡意。我選小羊，是最合理的。”

剛才殷善送她回家，很委婉地提醒她，阿九未必是真對她感興趣，一切都是因?yàn)榛蕛χ疇帯?p/> 而她，剛好不幸做了那個(gè)雙方角力的倒霉蛋。

再加上那雙靴子，田幼薇覺得，該做選擇了。

廖先生沉默片刻，道：“行吧，你們素來自有主意，自己把握。但我要提醒你，他的老師就是個(gè)表里不一的老狐貍。”

“我記住了，先生。”田幼薇反復(fù)回想自己臨死之前聽到的那個(gè)聲音。

然而腦子都想亂了，仍然不能確定那是不是阿九的聲音。

都是字正腔圓的官話，但阿九現(xiàn)在年紀(jì)還不大，聲音還顯稚嫩，而那個(gè)人已經(jīng)成年。

天色漸暗，冷風(fēng)肆虐。

院子里那棵柿子樹的枝條被吹得“噼啪”作響，田幼薇趴在窗前盯著門口看。

邵璟已經(jīng)出去整整一天了，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他來了臨安之后，不再像從前那樣經(jīng)常和她待在一起，交的朋友越來越多，早出晚歸，多數(shù)時(shí)候回來已經(jīng)吃過飯，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酒味。

她知道他要做的事很多——想要對抗這樣的命運(yùn)，順利逃出生天，本身就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

往常她也很支持理解他，但今天，她真的很希望他能早些回來，和她一起好好說說話。

一陣敲門聲傳來，新來的門房老岳開了門，與人說了幾句話又關(guān)了門，回頭說道：“姑娘，邵小爺不回來吃晚飯啦。”

田幼薇很失望：“是如意來說的？和誰一起吃飯呢？”

老岳搖頭：“不是如意，是幫忙跑腿的閑漢，沒說和誰一起。”

臨安城中多有這樣的閑漢，給幾個(gè)錢讓他幫忙跑腿傳話，多的事是不管的，問也問不出什么。

田幼薇失望地走回去，謝氏幾人正在縫制全家的新衣，見她來了就道：“阿璟回來啦？剛才聽見門響了。”

田幼薇有氣無力地坐下：“他不回來吃晚飯了，說是有事。”

廖姝調(diào)侃：“看你這樣子，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田幼薇應(yīng)付地勾了勾唇角。

這回就算是謝氏也看出不對來了，安慰她道：“別怕，等阿璟回來再想辦法，一定能解決的。”

“好。”田幼薇不想驚擾家人，打起精神叫喜眉和宋婆子擺飯。